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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不仅是柳藏兵和老和尚变了脸色,一看到那方石条,周围等着入城做工的各族难民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左瞧右瞧,那三尺见方的条子,少说也有三五百斤吧,就柳尘那面黄肌瘦,浑身一点儿元气波动也没有的状态,可不得被活活压死!
“这……大人,咱是做小工的啊……”
“哼!”短鞭一挥,差点儿就招呼到了老和尚的脸上,守卫天魔一脸阴冷,语气居高临下道:“城里要修广场,你家俩儿子都被征用了,今儿要么是他扛起这方条子滚进城去,要么就收押当场吧……正好,再过几天就是圣皇规定堆京观的日子,咱第九城的辖区也得交人是不!”
“……”
一提到京观,第九城门口瞬间鸦雀无声,东陆各族的遗民们,皆尽垂首低头,不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域外天魔们发现各自眼中一闪而逝的仇恨,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这样的情绪,早已酝酿了十年!
“好,我扛!”
挣脱了老和尚那枯槁有力的大手,众目睽睽之下,柳尘踱步走到了石条边上,迎着人来人往的情绪各异,他笑了笑,几个深呼吸之后,弯腰,紧手,猛一用力……
“哈哈哈哈!”
“噗哧……”
“这人来搞笑的吧!”
“……”
城门口的气氛格外诡异,东陆各族的难民们齐齐抬眼望着柳尘,他们沉默着,压抑着,可是那群守城的天魔门,却被柳尘的作为给逗得哄笑连连,各个捧腹难耐……
没办法,柳尘第一次用力,脸都给憋红了,青石条子却纹丝不动,那笨拙憋屈的动作,也确实太滑稽了一些。
十多年前,身为地阶之内天下无敌的沧澜大王,区区一方青石条子他只需随意一掌,就能将之击成齑粉,到如今,沦落为普通人的柳尘,那孱弱不堪的身体,在这数百斤的重量面前,几乎是没有了任何招架之力。
“嘿……”
“喝!”
“吼!”
反正闲来无事,那群域外天魔们足足站在城门口笑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柳尘口吐鲜血,脚步蹒跚的那一刻,青石条子被他举过了腰腹,沧澜王殿下颤颤巍巍的走动几步,纵然是胸口染红了一片,可是他的眼睛,依然炙热,依然明亮……
“砰!”
“咳咳……咳咳!”石条重重落地,溅起了漫天烟灰,柳尘大口大口的咳嗽着,鲜血喷涌而出,当柳藏兵和老和尚满脸关切的急步上前,柳尘颤抖着双腿,陡然挺直了腰背,凝望着那群似笑非笑的天魔,曾经的沧澜王满脸微笑道:“大人……可以了么?”
“可以,滚吧!”
“谢谢!”
……
一路搀扶着,柳尘被老和尚护送到了脏乱不堪的城南窝棚,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坐下,待柳尘安然躺好,柳藏兵连忙捏住了他的脉搏,皱眉冷声道:“你要不要紧?”
“没事!”摇头示意柳藏兵不要冲动,柳尘笑了笑,强忍疼痛道:“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放心吧!”
“哎!”老和尚一边往柳尘周身堆着柔软的干草,一边忧心忡忡的出声轻叹道:“还好大王当年练过搬山诀,若不然,今儿咱还真过不了这一关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落剑谷的枫(中)
曾几何时,柳尘也没有设身处地的去体察过芮城难民所在的棚户区,此时此刻,若是当年的隐武卫密探们来到柳尘三人容身的窝棚,那该十分痛心疾首的感叹一句,亡国破家之后,还真是人不如狗……
十来万东陆各族民工所扎堆的第九城棚户区,在建城之初,这里便是地图上标注的垃圾堆放点,各种腐烂的臭味还有那污水的肮脏,交织着虫鼠泛滥的草棚,别说是片瓦遮雨,就连那挡风的朽木,在此处也找不到几个完整的!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等到柳尘身体稍稍好转,柳藏兵便开始出门打探城内的情况,因为还没到广场施工的时间,旬日里,都是老和尚背着柳尘走出棚户区,来到城南的一处高坡,火辣辣的阳光灼烤着此间生机盎然的异族新城,俯瞰着身下或是忙碌,或是悠闲的人们,老和尚与柳尘常常就这般,一愣就是一天,也不知各自心底在想些什么。
燥热的微风席卷着第九城的青石板街,时不时能看到某个仙族的贵女打车出行,沿途恭敬跪拜的东陆遗民们,脸上尽是麻木,打与杀,喝与骂,如同家常便饭一样,每时每刻都在这座鱼龙混杂的新城内不断上演。
柳尘皱着眉,突然就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第一次在青龙画船面见陈晟的时候,吴桐喜爱的王八汤入口微甜,小和尚初破酒戒,号称佛祖留在了心中。席间,陈晟曾有感而发,说到了一个让柳尘当时分外陌生的词汇——阶级。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于阶级二字的理解,柳尘从来就没有像今天这般深刻过……
鱼太玄没来的日子里,陈晟属于贵族,吴桐和柳尘也是贵族,时不时一顿饭下来,吃掉寻常百姓家的仨月口粮那是少见多怪,平日里,班叔子明的那些忧国忧民到了柳尘和吴桐的眼中,那叫无病呻吟……年轻的他们,完全不想去懂众生之疾苦!
朗州兵变,到函谷关沦陷,短短二十年的时间,柳尘从东陆阶级的最顶端,变成了以往从来就不屑去体会的社会最底层,他不再是一呼百应,高高在上的沧澜王,在天魔眼中,他是蝼蚁,命若草芥……
身份处境的巨大落差,让柳尘坐在这第九城的郊外草坡上,突然就明白了一些过往生命里都不曾明白过的东西。
“佛主!”思忖良久,柳尘瞥眼望着第九城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忽而淡淡开口问道:“东陆同胞们的麻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蔷薇六年春,函谷关兵败,沧澜王陨落!”老和尚眯着眼睛,那看似浑浊的目光,早已越过了人群,远到了遥遥看不清轮廓的天边,“那一年,六月飞雪,东陆永失吾爱……”
“我不曾爱过他们,他们何故爱我?”
“看见了孤山的雪,那是北境最美的风光,所以我来看南国的剑,那是沧澜江边,最伟大的王!”老和尚抬手捻须,依旧没有侧头望向柳尘脸色的落寞:“自太始年起,北境之雪和南国之剑,便是东陆子民心中,唯一的信仰!”
“信仰到底是什么?”刹那间头痛欲裂,柳尘的心,仿佛被某种力量撕扯着,揪裂着不能自已。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我东陆有史三万余载……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形容,无一不是受到过沧澜江的恩赐,那是我们的母亲河,也是我们的故乡,为了守护故乡不被侵犯,东陆的先贤们前仆后继,上下求索,才得以让后人知廉耻,有智慧……东陆诸族皆以孝道治国传家,孝为何?感恩!博爱!”
“……”
“呵呵!”老和尚缓缓坐直了身子,枯槁的身形,也稍稍挺拔了一些:“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作为六圣的后裔,我们感恩父母恩赐的生命,感恩君王加护的太平,感恩先贤传延的智慧,感恩神圣沧澜的无私哺养……不同于父母,君王和仙贤,沧澜江或许从来就没有强求过我们的反哺跪乳,但是,自我们懂事之日起,父母君王和先贤们皆是不厌其烦的告诉我们,我们该怎样去感恩!这一份神圣的感恩,我们寄托给沧澜江在人间的使徒,威威惶惶,沧澜有王……我们始终期待着这份挚爱,能通过吾王的感知,而叩请神圣沧澜的察觉,这便是我们活着,所坚持的唯一信仰!”
“这便是东陆的道么?有情之道?那又何为有情?”柳尘的目光愈发迷离,直至远山日落黄昏。
“大王,你会痛么?痛,便是有情!”
“可是我没有心……该如何去爱?”
“爱,发于灵魂,止于知守……有没有心,爱始终永存人间!”
“谢谢!”柳尘挣扎着站起身来,强忍着久坐之后的头晕与腿麻,他微笑着,冲老和尚拱手鞠躬,语气无比虔诚:“如果说以前,我是为了保护而保护,那么今天以后,我将为爱而战,欠下他们的信仰,我会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尽数回馈!”
“风雨过后,彩虹如约而至,永夜尽头,黎明终有圣光!”夕阳的余晖悄悄披洒在柳尘的肩头,老和尚轻笑,透过那即将远去的红日,他双手合十,高唱梵歌,静谧的傍晚,那随风而逝的沙哑,宛如记忆深处的佛国,芬芳着七里香飘满的晚钟。
……
月上树梢,星海缥缈。
拥挤在陋席撑起的草堆里,柳尘和老和尚相互倚靠着,皆是着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打从外面回来就开始明显失神的柳藏兵。
三人很安静,整个城南棚户区都很安静,远街的歌舞升平,如同隔绝了两个世界,一念天堂,回首九幽。
柳藏兵独坐月下,满腹心事的把玩着手中的红枫,那一抹仅存于记忆深处的红色,恍若梦别三生,经霜尤艳……苦叹今夕何年?亦不懂琼城有雨,旧风起南洋,更不知归人有剑,故乡秋意浓!
“今天!”突然,柳藏兵转过身来,面对着柳尘和老和尚痴痴笑道:“我去了鱼百胜府里做工,察觉到鱼太玄的禁制,所以我没敢动手……”
柳尘二人相继点头,并未出声打断柳藏兵的落寞。
“做完了工,我刚好路过他家的花厅,瞅见他们在听戏,我就等了一会儿……”柳藏兵笑了笑,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红枫:“带着镣铐的武生,正唱起了那一年的落剑谷,我出生的时候,还有我爹,我娘……唱到圣尊给我起名儿,天魔们都在笑,我不知道他们笑什么,笑着笑着,那武生却在台上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他哭什么,我就是柳藏兵啊,没错啊,我就是落剑谷的枫!”(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落剑谷的枫(下)
距离鱼太玄的十日之期还剩不到两天。
人头攒动的第九城中央工地上,宏伟广场的轮廓几乎是若隐若现了,在那些天魔工头们的挥鞭驱使下,东陆的苦工来来往往,形容甚是疲惫。
沉闷的烈阳下,只能时不时听见一些青砖落地的声响,伴随着域外天魔的喝骂,气氛十分压抑,连喘息都不曾呼喊出来。
“你们听说了么?”
闷头堆砖的间隙,灰头土脸的柳尘在老和尚的帮助下稍稍有了一丝休息的机会,抬头擦汗的时候,便听得人群中的妖族老者压低了声音时急时缓道:“二位大王与佛主冕下一道,已经走出了阴山,还绕过了幽云边境的天魔大营……哼哼,我估计啊,这狗娘养的鱼百胜,而今都不敢走出府邸半步吧!”
“可不是么!”又有一落魄书生模样的人族中年一边挥汗如雨的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抬头恨恨一笑道:“十多年前,剑神大人得到了勇诚圣子拿命换出来的情报,千里走单骑,差点就要把鱼太玄手下的精锐高手给一锅端了,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鱼太玄也不是蠢人,哪怕前些年都说剑神大人羽化了,他也不敢大意,每每建立新城的天魔,府中都留下了鱼太玄的感应禁制……哼哼,没想到他们也有害怕的时候!”
“真希望大王他们现在就来第九城!”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石条,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