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十一章:晚钟
老旧的车轱辘在黄土地上划出一道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瘦弱的老牛时不时的被那吱呀声吸引着回过头去,斗大的眼珠子正不断的乱转,伴随着低沉而又慵懒的轻唤,仿佛是在提醒着身后的少年,那载着肥胖女孩的车驾,已然摇摇欲坠。
女孩在车上安坐着看书,少年有些不耐烦的轻挥着草鞭,催促着老牛加快脚步。
不管车驾是否会坍塌散架,千佛山的晚钟,早已是近在咫尺。
仿佛是感受到了老牛的嘲弄,北宫馥合上了书本,莞尔一笑道:“这车快散架了!”
“无妨,我可以背你!”
“嗯。”
流水潺潺,从远处传来一阵声响,柳尘示意老牛加快了脚步,这千佛山中,太过于安静,自打进入佛城地界,柳尘二人都有好久没见到人影了。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从远山深处而来的溪水不断冲刷着光洁的石块,溅起了丝丝水花,蜿蜒曲折的河道里,是随处可见的清澈见底,这水是暖的,如同佛的慈悲,冰雪从来就没有光顾过这个地方。
“这位大师,我找苦行!”
柳尘将老牛拴在了道旁的小路上,回头看了一眼正读书读得入神的北宫馥,轻笑着摇了摇头,他走向了山脚下的草庐。
草庐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和尚,说他年轻,也不尽然,那张脸颊十分俊朗,可是当他抬头看向柳尘,透过他眼角的光,柳尘仿佛能看到他眼中的沧海桑田,没有佛宗独有的慈悲,年轻的和尚一脸的漠然苍凉。
等了很久,柳尘依旧保持一副礼貌的微笑,年轻的和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再次低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柳尘满心疑惑,正要转身退却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年轻和尚身前的石桌之上。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若是在半年前,柳尘是不会认识这首诗中的大部分字,每天在北宫馥身边耳濡目染,现在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了这首诗的意思,深深的看了那年轻和尚一眼,柳尘轻轻的拱了拱手,便安静的退出了草庐。
所谓内行看门道,那石桌上面的刻字足显这年轻和尚的修为高深,换做柳尘,以目前的实力,是绝对做不到的,以指为笔,以气为墨,至少贯通了双脉。
“柳师弟!”
一转过身,柳尘便看见了一脸笑容的大和尚苦行从山间小道而下,朝着自己走来。
柳尘面露笑意,加快了脚步迎了上去:“大和尚,我还正想着该怎么找你呢。”
苦行来到柳尘身边,抬手示意他稍等,旋即自己站直了身子,远远的朝那草庐中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高唱了一声佛号。
“我师兄!”
见柳尘疑惑,苦行压低了声音,拉着他来到僻静处解释到:“师兄喜欢安静,咱们在这边说话。”
“哪个师兄?”
“千佛山大师兄!”
“原来是苦禅师兄,可他为何……”柳尘一脸恍然大悟,天玑坤榜天下第二的名头可是如雷贯耳,整个书院,可没人不认识千佛山的大师兄苦禅,曾听陈晟师兄说过,若真要比斗,陈晟想赢他都很困难。
“每日黄昏,师兄都要来这里听晚钟,这间草庐也是师兄自己搭的。”
“刚才我看到石桌上的诗句,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来了?”
“方才敲着大钟,首座大人告诉我有客人来找我,我正好奇有谁来找我,一下山,竟然是你,真是,你怎么来晋州了?”苦行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北宫馥身上,稍稍瞥了一眼又道:“那位是和你一起的吧。”
“首座大人当真是神机妙算,这位是我同伴,北宫馥。一切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详细说。”
“北宫?灵族人?”
见柳尘点头,苦行也不做多想,顿时接着柳尘先前的问题回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你也看到了吧,我这师兄,是个痴人啊。”
原来,这千佛山大师兄进入大悲寺的时候,已经十七八岁了,比苦行苦难都要晚很多,那时候齐州边塞一小城闹蝗灾,连续两年颗粒无收,后来又遇上了暴乱,虽然很快就被镇压下去,可是那边塞小城也基本变作了一座死城。
苦禅本来是城中一书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妻子,那一年两人刚刚完婚,原本是想等到琼林宴文比金榜题名之日,便带着自己的妻子去往长安,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灾难总是来得这般突然,乱匪暴乱之后,没有粮食,便开始杀人取肉,苦禅的妻子为了保护他,被乱匪们糟蹋之后剁成了碎片,躲在地窖里的苦难亲眼看着那些个乱匪将自己妻子的血肉食尽。
忘不了妻子临终的嘱咐,苦禅一路颠沛流离来到了晋州,机缘巧合之下,便进了千佛山剃度出家,因为每每参禅之时,佛祖法相都会被妻子的音容笑貌所取代,那种痛苦让苦禅生不如死,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悲愤之中的苦禅生啖自己的口舌,立誓从此不再言语。
听完了苦行的讲述,柳尘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想起了刚才看到苦禅的眼睛的时候,柳尘一阵唏嘘,到底需要怎样的折磨,才会让一个人变得这般苍老如斯。
听着千佛山的晚钟,凝望着家的方向,他曾想以满腹经纶来度化这个荒乱的世道,最终,即便高唱梵歌,却始终都无法驱散自己心中的阴霾。
“自打修行开始,书院的先生们都说,无情才是大道,长生与不朽,是一条孤独寂寞的道路,那为何苦禅师兄六根不净,却成了整个千佛山的大师兄?”
“他也曾想,有什么办法才能不负如来不负卿,他以为他是深爱的,可是在他证道的时候,看见的终究是自己一人,他是佛,曾经的绝望,只不过是他命运中的劫数罢了。”
“那他为何还要每日独坐草庐?”
苦行无法去回答柳尘的问题,也只能独自沉默不语。
柳尘看了苦禅很久,等到夕阳西下,这才叹息着再次开口道:“我这次回长安,准备拿回一些东西。”
苦行依旧沉默,沉默着望着柳尘的眼睛,从他的眼里,苦行看到了以往那些日子里未曾见到过的坚定,这样的坚定,让苦行陌生,也让他感到欣慰。
“我曾只想庸碌无为的过完这一生,即便有时候会去争,也是争个活命的机会,直到我去了北境。”柳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渐渐的挺起了胸膛,直视着苦行的眼睛,“在北境,我为了几个凡人杀得满镇子血流成河,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要杀戮,想着想着,我明白了一件事情,我的强大,必须变得有意义,否则,我活着将会失去意义!”
“我会拿回失去的一切,就在那曾经失去一切的地方!”
告别了苦行,柳尘牵着老牛,离开了千佛山,即将走出佛城的时候,柳尘听见了身后的山谷中,又传来了一阵晚钟。
轻轻的抚去了秋水剑上的伪装,古朴的长剑依旧华光溢彩,长剑归鞘的时候,柳尘目视前方,那是南国的剑,而他,是沧澜江的王。(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重建将军府
几经辗转,柳尘和北宫馥乘坐的大船终于在帝都西北角的渭河码头靠岸了。
牵着那只白白胖胖的小手,柳尘带着北宫馥踏上了长安的地面,端午惨案过后,渭河码头着实冷清了很多,即便到了今天,空气中甚至还能嗅到一丝血腥的味道。
人们依旧在忙碌着,船工的号子响彻了整条渭河,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时不时荡起了一阵清风,驱散了离客的不舍,吹皱了归人的忧愁。
“端午节的时候,你是在这里受伤的吧。”
北宫馥眯着眼睛,远远的打量着才修葺好没多久的码头集镇,凑近了柳尘的身边,冷不丁就来了一句,“也只有徐玉爻那个蠢蛋才会相信你是在城外和人喝酒被打伤的。”
“什么都瞒不过你啊。”柳尘耸耸肩,一脸无奈的撇了撇嘴,看着清风吹乱了北宫馥的双鬓,他一抬手,将那调皮的青丝给重新挽在了她的耳后,北宫馥琼鼻轻皱,一脸欢喜的享受着柳尘的宠爱,这一切,来的就是那么理所当然,“你还知道玉爻啊,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么。”
“癞蛤蟆吃天鹅肉的故事,整个书院谁不知道,即便我什么都不关心,可也耐不住那些个贵族小姐天天在一旁叽叽喳喳啊。”
“是,我是癞蛤蟆,癞蛤蟆也只能配你这头小肥猪了!”冲着北宫馥翻了翻白眼,见她一脸嗔怪,柳尘搂了搂她的肩膀冲她做了个鬼脸,两人一边拌嘴,一边朝着朱雀大街走去。
来到了乌衣巷,沧国公府的大门紧闭着,恢宏而又庄严的门脸,告诉着一切路过此间的人们,这里住着柳家的国公,柳家的威严,神圣而不容侵犯。
“我刚才说错话了!”柳尘正要上前,不料北宫馥一把拉住了他,听她正色说道:“徐玉爻不是蠢蛋,我在齐州就听说过,她是整个长安城最聪明的女人!”
柳尘闻言盯着北宫馥看了好久,旋即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阶梯上走去。
轻轻的握住门环扣了扣,没多久,大门露出了一丝缝隙,老管家柳十三的笑脸出现在了柳尘的眼前。
“少爷回来了!”见到柳尘,柳十三脸上的褶子全部散开,一抹兴奋的潮红爬上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颊,“快进来,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吱呀声过后,沧国公府的大门缓缓的打开,在老管家的带领下,仆从们激动着,喜悦着,迎着柳尘进到了府里。
“十三叔公,我有些饿了。”
“好好,阿福,快去后厨准备酒菜。”柳十三微红着眼眶,目光越过了柳尘,最终落在了静立一旁神色淡淡的北宫馥身上,看着那白衣飘飘的少女,老管家有些迷惑,顿时抬起头来,望向了柳尘道:“这位是?”
“我未婚妻!”柳尘回头看了北宫馥一眼,嘴角微微上翘,暖暖的笑意在他脸上荡漾开来。
见到柳尘的神态,国公府的仆从们立马从北宫馥身上收回了目光,那老管家柳十三也是稍微一愣,随即笑容更甚的朝北宫馥拱了拱手道:“老奴请少奶奶安!”
北宫馥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默默的站在柳尘的侧后方,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喜怒,仆人们这才发现,这位少夫人虽然貌不惊人,可那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倒有一番久居上位的感觉,柳尘自小生活在樊城山野,对这些不太了解,可是在柳十三这样侍候了柳家三代人的国公府大管家眼里,北宫馥这种气质,可不是一般人家的贵族小姐所能拥有的。
“北宫?灵族!”老管家心中暗暗嘀咕,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纵使有太多的疑惑,当着自家少爷的面,他自然会滴水不漏,只是那藏匿在袖口里的右手稍稍一动,精致的弹丸被他捏碎,一捋稀薄的元气随着弹丸的破碎飘向了远处,这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被北宫馥看在了眼里。
“少爷,少奶奶一路风尘,实在辛苦了,请跟老奴进屋,稍等片刻,厨房马上就准备好了!”带着柳尘和北宫馥来到花厅,安排人上茶之后,柳十三躬身立于柳尘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