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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处地阔人稀,深山亘古无人走到。每年家熟烂柿子落在路上,将一条夹石胡同,尽皆填满;又被雨露雪霜,经霉过夏,作成一路污秽。这方人家,俗呼为稀屎。但刮西风,有一股秽气,就是淘东圊也不似这般恶臭。如今正值春深,东南风大作,所以还不闻见也。”
唐僧望向孙悟空,面带询问之色。孙悟空是引路人,将取经队伍引至此处,孙悟空自是有责任。
孙悟空如何不知此处有一条难行之路?奈何要前往西凉女国,此处是必经之路,他只能将队伍引来此处。
“你这老儿甚不通便!我等远来投宿,你就说出这许多话来唬人!十分你家窄逼没处睡,我等在此树下蹲一蹲,也就过了此宵,何故这般絮聒?”孙悟空高叫道。
老者见他相貌丑陋,便也拧住口,惊嘬嘬的,硬着胆,喝了一声,用藜杖指定道:“你这厮,骨挝脸,磕额头,塌鼻子,凹颉腮,毛眼毛睛,痨病鬼,不知高低,尖着个嘴,敢来冲撞我老人家!”
孙悟空又陪笑道:“老官儿,你原来有眼无珠,不识我这痨病鬼哩!相法云形容古怪,石中有美玉之藏。你若以言貌取人,干净差了,我虽丑便丑,却倒有些手段。”
老者道:“你是那方人氏?姓甚名谁?有何手段?”
孙悟空笑道:“我祖居东胜大神洲,花果山前自幼修。身拜灵台方寸祖,学成武艺甚全周。也能搅海降龙母,善会担山赶日头;缚怪擒魔称第一,移星换斗鬼神愁。偷天转地英名大,我是变化无穷美石猴!”
孙悟空自吹自擂,猪八戒和沙僧都撇过身去,只有唐僧装作饶有兴趣听他吹牛。
老者闻言,回嗔作喜,躬着身便教:“请入寒舍安置。”
四众牵马挑担一齐进去,只见那荆针棘刺,铺设两边;二层门是砖石垒的墙壁,又是荆棘苫盖,入里才是三间瓦房。老者便扯椅安坐待茶,又叫办饭。少顷,移过桌子,摆着许多面筋、豆腐、芋苗、萝白、辣芥、蔓菁、香稻米饭、醋烧葵汤,师徒们尽饱一餐。
吃毕,猪八戒扯过孙悟空问道:“师兄,这老儿始初不肯留宿,今返设此盛斋,何也?”
孙悟空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看吧,他有事求我类!”
不多时,渐渐黄昏,老者又叫掌灯。孙悟空躬身问道:“公公高姓?”
老者道:“姓李。”
孙悟空道:“贵地想就是李家庄?”
老者道:“不是,这里唤做驼罗庄,共有五百多人家居住。别姓俱多,惟我姓李。”
孙悟空道:“李施主,府上有何善意,赐我等盛斋?”
那老者起身道:“才闻得你说会拿妖怪,我这里却有个妖怪,累你替我们拿拿,自有重谢。”
孙悟空就朝上唱个喏道:“承照顾了!”接着疑惑道:“这里地势清平,又许多人家居住,更不是偏僻之方,有甚么妖精,敢上你这高门大户?”
老者道:“实不瞒你说,我这里久矣康宁。只这一个月间,忽然一阵风起,那时人家甚忙,打麦的在场上,插秧的在田里,俱着了慌,只说是天变了。谁知风过处,有个妖精将人家牧放的牛马吃了,猪羊吃了,见鸡鹅囫囵咽,遇男女夹活吞。自从那次,这些天常来伤害。长老啊,你若有手段,拿了他,扫净此土,我等决然重谢,不敢轻慢。”
孙悟空道:“这个却是难拿。”
猪八戒听到一个月前,神情一动,也帮腔道道:“真是难拿,难拿!我们乃行脚僧,借宿一宵,明日走路,拿甚么妖精!”
老者道:“你原来是骗饭吃的和尚!初见时夸口弄舌,说会换斗移星,降妖缚怪,及说起此事,就推却难拿!”
孙悟空被老者挤兑,说道:“老儿,妖精好拿。只是我们还要上西天拜佛求经,不能在此常住,若妖精一直为出现,老孙如何拿它?。”
老者道:“这一点你可放心,这妖精每日晚间,都会来到村里,或食牛羊,或使生人,一日未曾断绝。”
孙悟空笑道:“这就好办了,等他今晚来时,老孙替你将他降了便是。”
他虽受了重伤,自认降服一只妖怪,还是一件容易之事。
况且,这妖精来此处一月有余,观此处村落,整整齐齐,并未衰败,料想不是一个厉害妖怪。若是厉害妖怪至此,一个月内要么将此间人畜食绝了,要么将这里人全部吓走了。
猪八戒眼珠转动,暗道:“红孩儿一个月前阻拦取经队伍,这里出现妖精也是一个月。这妖精每天出没,形迹可疑,它不怕被法师捉去吗?似是专门在这里等人一般,难道这只妖精就是张天师说的机缘?”
唐僧向老者道:“老丈放心,我这大徒弟专职降妖除魔,定能除掉妖魔,保你们平安。”
老者自是再次感谢。
第五百二十六章 你还在等什么
天色全黑之后,孙悟空和猪八戒埋伏在院中,唐僧在屋内安歇,沙僧随身保护。
“师兄,你猜这妖怪是何物成精?”猪八戒心情难以平静,就没话找话说道。
孙悟空摇摇头:“老孙虽有火眼金睛,但是怎生能猜到妖怪是何物?等妖怪出现,自是见分晓。”
“我以为猴哥无所不能呢!”猪八戒为自己打气。
孙悟空撇撇嘴,还未开口,只听得呼呼风响,然后就听到庄内哗然,好多人高声叫道:“妖精就来了!妖精就来了!……”
孙悟空精神一振,向猪八戒道:“跟我来,咱们咱们去天井里,看看是个甚么妖精。”
猪八戒手中紧握九齿钉耙,紧张道:“哥啊,你自己先去吧,我随后就到。”
孙悟空哪容猪八戒分说?一把拉在天井里站下。
狂风越来越大,直吹得飞沙走石,乱沙渐欲迷人眼,四周昏沉沉一片,看不清星光,看不清灯火,更有碗口粗的树木被吹折的声音传来。
孙悟空和猪八戒法力高强,丝毫不惧,都使了个定身法,犹如钉子一般钉在地上,任他狂风肆虐,我自岿然不动。
风头过处,孙悟空注目观看,见天空中两个红色大灯笼,正悠悠望着二人。
“兄弟!风过了,你看那妖怪!”
猪八戒仰着脸朝天一望,忽失声笑道:“好耍子!好耍子!这妖精真是有趣,若能带着赶路,省下两盏灯笼呢!”
孙悟空笑道:“你错看了,那不是一对灯笼,是妖精的两只眼亮。”
妖怪见二人原地调笑,怒嘶一声,向二人攻去。
孙悟空纵身打个唿哨跳到空中,执铁棒厉声高叫道:“慢来!慢来!有吾在此!”
那怪见了,挺住身躯,将一根长枪乱舞。
孙悟空一边与妖怪交手,一边问道:“你是那方妖怪?何处精灵?”那怪更不答应,只是舞枪。
孙悟空连问三遍,妖怪只是不答,不停舞枪,心中暗笑道:“好是耳聋口哑!不要走!看棍!”
孙悟空与妖怪在半空中战在一处,一来一往,一上一下。他原以为顷刻间就能将妖怪降服,岂知这妖精法力浑厚,孙悟空又受了伤,竟然一时间不能将它拿下,斗到三更时分,未见胜败。
猪八戒眼珠一转,向孙悟空道:“猴哥,你行不行?需不需要我援手?”
孙悟空冷哼道:“你不要来,看我怎滴降他。”他手中铁棒攻击愈急,奈何妖怪一根长枪,十分灵活,偶尔与铁棒碰在一起,却无金铁交鸣之声,似是混不受力,孙悟空空有一身力气,不能发挥出来,不由憋得难受。
猪八戒见孙悟空久攻不下,庄中隐隐有鸡鸣声传来,暗道:“此妖若是张天师所说机缘,就不能在此处动手,否则让沙僧看见,如何向佛门交代?”
他跳起云头,赶上就筑,那怪物又使一条枪抵住。
两条枪,就如飞蛇掣电。
猪八戒向旁边孙悟空道:“这妖精好枪法!”
孙悟空说道:“切莫胡说,这哪里是枪?是妖怪的舌头!”
又斗多时,不觉东方发白,那怪不敢恋战,回头就走。
孙悟空与猪八戒一齐追赶,向西追赶三十余里,忽闻得污秽之气熏人,已是到了七绝山。
猪八戒捂着鼻子道:“是那家淘毛厕哩!哏!臭气难闻!”
孙悟空催促道:“快快赶妖精!快快赶妖精!”
那怪物撺过山去,现了本象,乃是一条红鳞大蟒。
猪八戒道:“原来是这般一个长蛇!若要吃人啊,一顿也得五百个,还不饱足!”
他纵身赶上,将钯便筑。那怪物一头钻进一个山洞里,还有七八尺长尾巴丢在外边。
猪八戒放下钯,一把挝住道:“着手!着手!”尽力气往外乱扯,莫想扯得动一毫。
孙悟空笑道:“呆子!放他进去,自有处置,不要这等倒扯蛇。”
猪八戒真个撒了手,那怪缩进去了。
“才不放手时,半截子已是我们的了!是这般缩了,却怎么得他出来?这不是叫做没蛇弄了?”猪八戒怨道:
孙悟空道:“这山洞狭小,断然转身不得,一定是个照直撺的,定有个后门出头。你快去后门外拦住,等我在前门外打。”
猪八戒一溜烟,跑过山去,果见有个孔窟,他就扎定脚。还不曾站稳,不期孙悟空在前门外使棍子往里一捣,那怪物疼痛,径往后门撺出。
猪八戒未曾防备,被它一尾巴打了一跌。他躺在地上,装作不能起身,趁势睡在地上,暗道:“此处荒野无人,待孙悟空与妖怪再战之时,我突施暗手,或能取其性命。”
孙悟空见妖怪蹿入洞中,就急忙赶往后山,见那怪盘做一团,竖起头来,张开巨口,要吞八戒。
猪八戒本在装死,闻到妖怪口中发出的腥臭之气,忙爬起来,慌忙躲避。
孙悟空毅然不惧,向前一冲,挡在猪八戒身前,被大蛇一口吞之。
猪八戒捶胸跌脚大叫道:“哥也!哥也”孙悟空替他挡下妖怪,他此时的哭声倒有三分做戏,三分情真。
孙悟空在妖怪腹中,支着铁棒笑道:“八戒莫愁,我叫他搭个桥儿你看!”
那怪物躬起腰来,就似一道路东虹,八戒道:“虽是象桥,只是没人敢走。”
孙悟空道:“我再叫他变做个船儿你看!”在肚里将铁棒撑着肚皮。
那怪物肚皮贴地,翘起头来,就似一只赣保船,八戒道:“虽是象船,只是没有桅篷,不好使风。”
孙悟空道:“你让开路,等我叫他使个风你看。”又在里面尽着力把铁棒从脊背上一搠将出去,约有五七丈长,就似一根桅杆。
那妖怪忍疼挣命,往前一撺,比使风更快,撺回旧路,下了山有二十余里,却才倒在尘埃,动荡不得,呜呼丧矣。
猪八戒看得哈哈大笑,正欢悦时,忽然耳中听到张道陵的传音:“朱全忠,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还在等什么?”
第五百二十七章 命悬一线
猪八戒脸色一变,左顾右盼,却见不到张道陵的身影,耳中又传来催促声:“朱全忠,休要有妇人之仁。”
“师兄,我来帮你!”猪八戒虎吼一声,举着铁耙,赶至大蛇身边,对着妖怪撑起的身体,一顿乱筑。
他早已看清孙悟空的位置,九齿钉耙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