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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钟楼猛然倒塌,砸在地上,掀起了轰鸣和飞扬的尘埃。
在深深的地下,庇佑所中的人群再次掀起一阵压抑地惊叫。人群上一阵动摇,有人被推倒在地上,发出闷哼。痛苦地蜷缩起来,无法站起。
“你、你没事儿吧?”
那个慌乱地男人手足无措。女人愣了一下,挤出苍白的笑容,那笑容带着某种魔力,令男人着迷了。
“看什么?贱货!”
臃肿的女人冷哼,一把拽过自己的男人,看向她的时候,便露出厌弃的神情。满是厌恶。
像是看着一团什么脏东西。
地上的女人愣住了,像是意识到自己不受欢迎。她蜷缩在角落里,深深地低下头。
火红色的头发从肩头垂落下来,像是黯淡地火焰一样,与烛火辉映,显露出异样的美。
男人们都忍不住看过来了,哪怕是在如此危险的时候。也忍不住色授魂与,眼神贪婪。
“就不应该让她进来。”
臃肿的女人冷冷地看着她的可怜摸样,神情满是妒恨:这个贱人,还在卖弄……
红发的女人听到了她的话,小心翼翼的蜷缩在角落里。苍白的脸上努力地挤出了讨好的笑容,口中发出模糊的声音。
“呜啊……呜啊……”
她是个哑巴。
臃肿的女人愣了一下,可看到她隆起的小腹时,神情中得厌恶更甚了,冷冷地骂了一句:
“婊、子。”
红发的女人愣了一下,苍白的神情黯淡起来,压抑着痛苦的呼吸。
“别害怕,孩子。”
神父将自己的玫瑰念珠缠绕在她的手,神情悲悯:“神会护佑你的。”
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低下头,用力地抓住了念珠,就好像神真的会护佑她一样…
这个女人是去年冬天来到这里的。
不是通过商队和驿路,她从黑暗世界的方向里来。
那一天中午,猎人从泥沼中看到了她。她穿着破烂的白衣,赤足走在泥浆里,奄奄一息。
所有人都觉得红发像是火焰的余烬,美丽的像是恶魔的礼物。
“她一定是被诅咒了。”看到她的人都忍不住这么想。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从那一片未知的黑暗中走出的。她是个哑巴,没有办法说话,不会写字,这里也不会有人写字。
可以看出,她流浪了很长时间,最后,她留在这里。
这个小镇‘无私’的接纳了她——只要她愿意出卖自己的**,就可以得到一份珍贵的口粮。
这不是很正常的道理么?她没有钱,也没有谋生的本领,想要活下去,总要付出点什么东西。
刚开始她还会反抗的,后来就不会了。
或许是认命了。
“她自愿的。”大家都这么说。
再后来,她的肚子就一天一天的大了。没有人知道她怀的是谁的孩子。这里所有的男人都曾经垂涎过她的美色,曾经钟情于这个**,忘记了自己家里粗鄙臃肿的妻子……
她真美啊。
年轻的神父悄悄地看着她的侧脸,喉咙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被戒律束缚的眼神也忍不住渴望,跃跃欲试。
“别怕,神会保佑你的……”
他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她的脸颊。
轰鸣惊退了他的绮念…
大地震荡起来,又有什么墙壁被推倒了,轰鸣。阴暗里回荡着野兽的咆哮,隐隐的惨叫。
庇佑所中。人们的面目惨白。
这些都是幻觉吧?隔着厚重的铁闸,没有任何声音能够传递进来才对。可那声音就这么响起了,因为恐惧,所以回荡在所有人的心里。
令他们屏住了呼吸。
妖魔的声音像是接近了?它们被什么东西吸引而来,是被铁闸之后的恐惧的味道吸引么?
还是因为那痛苦地呜咽?
因为那哀鸣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身后。看到了那个蜷缩在地上,痛苦呜咽的女人。
她的脸色苍白,捂着自己的嘴,压抑痛苦,可是却压不住**的声音。
猩红的颜色从她的下身扩散开来,染红了那一件破旧的裙子……那是血水。
“她要生了?”
他们终于恍然大悟。
该死的,她跌倒的时候胎水破了,现在孩子要生出来了!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个见鬼的孩子要生出来了!
撕裂的痛苦充斥了她的身体。她颤抖着,那么用力地遏制着惨叫的冲动。
苍白的脸上流下了眼泪。
妖魔的嘶鸣渐进。
“是她的声音……”
有人恐惧的呢喃。
“快住口。”那个臃肿的女人面色骤变:“别叫了,你想害死我们吗?!”
“不要叫了!”
“难道要放任她在这里生孩子么?”
“掐死她……”
有人低声喊,“不能让这个贱货害了我们所有人。”
瞬息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人们愣住了。
漫长的寂静里,人群只是凝视着她,可眼瞳中的恐惧被点燃了,变成了野兽一样的光。
只能。这么做了……吧?
有人下意识地踏前了一步。
红发的女人愣住了,她看到人群围上来了。神情变得凶狠,变得恶毒,变得像是要做什么一样。
“对不起。”
抱着孩子的女人看着她,眼神空洞洞地,装着残忍:“我的孩子他才两岁啊……对不起,他还不能死。”
“呜啊。呜啊……”
她终于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了。她惊叫,用力摇头,向后一点一点地挪动,直到身后的厚重闸门拦住了。
无路可逃。
那些冷漠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带着狰狞。轻声呢喃:
“就不应该让她进来!”
“都是你的错,非要生下那个孩子。”
“别怪我们,如果那个该死的孽种没有出生……”
红发的女人流下眼泪,用力地拽住了一个男人的裤脚,跪地祈请,“呜呀……呜啊……”
“别、别碰我。”
那个男人像是见了鬼,踉跄后退,恐惧的眼神里带着狰狞:“贱货,你想要害死我吗?!”
她被踢倒了,手中的玫瑰念珠断裂,遍地翻滚,落在了神父的脚下。
神父看着她火红的头发,眼神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一点什么,去救赎这个可怜的女人,代表神。可是在那些凶狠的视线中,他动弹不得。他已经找不到那些软弱祈祷的羔羊了,羔羊发狂了,比野兽更可怕。
“等、等一下!”
他艰难地发出声音,然后被看来的目光吓怕了,那种目光像是噩梦一样。
“她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怀抱孩子的女人阴冷地看着他,声音沙哑:“难道你听不见么?那群怪物就要被她引来了!”
“还有其他的办法,我还有办法……”
他挡住了他们,神情苍白又犹豫,回头看着地上绝望的女人,表情抽搐着:
“不要怕,神会护佑你的。”
他犹豫了一下,从脖子上摘下了圣徽。圣徽上亮起光,照亮了他苍白的面孔,还有阴暗的眼瞳。
“只要将孩子打掉就好,打掉它,你就是纯洁的了……”
神父喃喃自语,看着她,迷醉在那一片红发之中。
她愣住了,艰难向后退,恐惧着他的接近。
“别怕,我会帮你。”
神父抽搐地神情中挤出慈祥。将圣徽放在她的面前:“来,亲吻它,神就会救赎你。
你再也不会痛苦了,神会护佑你的。”
她用力地摇头,躲闪着圣徽。圣徽的光照亮了她的泪水和恐惧。
“你在干什么?我在救你啊……”
神父那慈祥的神情僵硬了,渐渐地崩溃。变得阴沉又可怕。他猛然捏住了女人的下巴,强行将圣徽凑到她的嘴唇上。
“亲吻它啊!”
啪!
圣徽脱手,滚落在地,光芒在翻滚中熄灭了。
在黑暗中,神父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看着她的手,感觉到脸颊上火辣的痛苦。
她,打了自己?
她竟敢……
“这里这么多男人,只有我没有上过你!只有我!真心对你好的只有我!
可你为什么不肯看我一眼……你这个、你这个贱人!”
神父发狂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表情扭曲:“我明明想要救你的!这是你自找的……你自找的!”
女人哽咽着,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渐渐地不再动了。
她的眼神空洞了下去,倒映出神甫扭曲神情。
或许认命了,或许是……
“死了?”
神甫踉跄地后退,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死了……被自己掐死了。
他回头,看到呆滞的人群,看到他们眼瞳。脸色惨白。
“是你们害死了她,为什么要看着我?!我、我本来没想要……”他嗫嚅着。语无伦次:“我只是为了她好,我只是想要救大家而已啊!”
他这么告诉别人,也这么告诉自己,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不敢看倒在角落里的女人,还有那黯淡的红发。不敢。
一片寂静里,只有沉默。
妖兽的声音消失了,脚步声渐渐的远去。
人们互相看着,神情惊喜。
“它们走了?”
“得救了。”抱着孩子的女人发出惊喜的声音:“我们得救了。”
“我们还活着,天啊。我们还活着……”
“万岁!妖魔终于离开了!”
人群欢呼起来,手舞足蹈,庆祝着这个漫长黑夜的过去。
他们忘记了背后地上的红发女人,还有她身下泊泊流淌的鲜血,血腥的味道浓厚。
他们也没有看到背后的铁门,那沉重的钢铁如同蜡烛一般地缓缓融化了。
在融化裂口之后,是一片黑暗,还有赤红的眼瞳。
去而复返的妖魔们舔着嘴唇,嗅着活物的气息,便畅快地裂开嘴,像是在笑。
同他们一起欢庆。
在人群中,母亲怀中的小孩儿回过头,看到了那些狰狞的怪物,便愣住了,恐惧地尖叫,嚎啕大哭。
黯淡的烛火无声熄灭了。
黑暗里,传来了绝望和恐惧的惨叫声,还有畅快淋漓的咀嚼。
隐约有圣徽坠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被撕碎的喉咙中发出了哀鸣:
“神啊……”
这里一片漆黑——
一片漆黑中,惨叫和哀鸣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饕餮的盛宴即将结束。
可是骤然有凄厉的咆哮声从庇佑所之外的黑暗中传来。
巨响、轰鸣、地动、闪耀,焚烧的火光席卷,令大地化作焦土。地面崩裂出惨烈的痕迹,庇佑所的顶穹在震荡着。
就像是有庞大的巨人行走在人间的国度中,雷霆震怒,便降下了毁灭。
那毁灭是宏大的,掀起了气浪,点燃了火光,散布着雷电和冰霜。
巨响渐渐地接近了庇佑所,魁梧的身影撕裂了铁闸,走进了黑暗中。
他**着上身,头上戴着巨大的马头面具,庞大的躯壳上亮着一层层细密的音符。
血气汇聚在他的周身,幻化成面孔,癫狂歌唱。双手中,是两把燃烧的骨锯,粘稠的妖魔之血被蒸发了,嗤嗤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