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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距离人烟最近也要三百公里的地方,这个除了速冻过的牛肉意大利面和鸡肉饭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办法供应破车厢里……竟然能置办出这么一桌大餐?
新鲜地四季果蔬上浇着沙拉酱,散发出香甜的气息。香浓地法式蘑菇汤被残忍地丢在一边,连尝都没有被尝一口。
马赛鱼羹和鹅肝排被硕大的龙虾挤的快要掉到桌子下面。红酒烹饪地山鸡还带着诱人的色泽,却不值得它的拥有者投来哪怕一眼。
这一大堆足够榨干任何老饕钱包的大餐中,狼笛刚刚吃完的劣质鸡肉焗饭显得分外孤独,而且可怜。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是挺好的。”仿佛少年人的声音响起。
就在桌子地后面,穿着黑色礼服地少年慢条斯理地将齐腰的金色长发梳拢到脑后,然后给自己围上了餐巾。
最后,他手持刀叉,抬起姣好地面孔,微笑完美无瑕:
“可惜,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
狼笛的身体下意识紧绷起来了,他握紧自己的长笛,感觉到预先记录好的乐谱在其中回荡,只要一个响指就能够瞬间迸发,召唤出幽灵狼群。
可即便如此,他的内心依旧不安,感觉到发自内心地压抑。
“你是谁?”他沉声问。
“无聊的问题。”少年撇了他一眼:“你为何不放松一些呢?毕竟,紧张也无济于事。”
说着,他将法式浓汤推到狼笛的面前:“诺,要来点么?趁热喝会好一些。”
然后,狼笛的口水就不争气地涌出来了……
他吞着口水,艰难地杜绝了诱惑,避免自己死在一碗浓汤里:
“喂,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啊。”神秘地少年撇了一眼阿瓦隆的方向:“现在,整个阿瓦隆城里的下九流恐怕都开始找那个白发小子啦。
有人可是出了相当大的价码呢,死活不论,只要笔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狼笛冷冷地回应。
“不知道也没关系,知道了无所谓,反正事情总归变成这么有趣的状况了。不过,你不用担心,东方小鬼那里出不了大事儿……大概。”
少年大度地摊开手,微笑地愉悦又开心:“毕竟,这可是少见的剧目。足以让我开心两三个月。恩,值得庆祝!”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侍者捧着一瓶带着古旧标签的红酒走来,醇香的味道从少年手中的酒杯里扩散开来。
少年好客地晃了晃酒杯:“我的珍藏,路易王时期的白葡萄酒,要来一点么?”
“不用,我有。”狼笛冷漠回答。
少年嗤笑了一声,瞥向狼笛的酒杯:“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碰它。毕竟,劣酒就是劣酒,纵然有毒药佐味也改变不了太多。”
“你……说什么?”
“恩,罕见的好料,名字叫做‘龙舌兰’,见效快,作用猛,三分钟就能让一只猛犸的心脏停跳。除了酒精味道很浓之外,没有其他的缺点了。”
少年手中的红酒忽然一变,变成了一个修长的试管,试管中青虫缓缓扭动着,因为空气中过于炽热的温度而变成了粉红。
青梭蛾的幼虫,那是鉴毒时才会使用到的异类生物。哪怕一丁点的毒性都会令它做反应,提前蜕变……
随着试管的倾斜,幼虫滚入了劣质地红酒中,紧接着发出刺耳的尖叫。
就像是燃烧的镁块落入水中,红酒沸腾了,迅速的滚动,蒸发。
直到最后,酒杯中只剩下一只疯狂扑打着畸形翅膀的飞蛾,在日光的迷惑之下,飞蛾一头撞在玻璃杯上,浆液迸射。
“好恶心,忽然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啊。”
少年的眉头微皱,轻声叹息:“早知道就干脆让你去死好了。”
“喂,你……”
“愉快地闲聊到此结束吧,狼笛先生……”
少年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傲慢地眼眉,俊美地面容上满是冷漠:“临别时,就祝你能够多挣扎几天吧。”
“不过,作为陪我聊天地奖赏,就姑且提醒你一件事情。”
他的身影越发朦胧,可就在模糊中,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旅途中,哪里有那么多恰巧同行的人呢……”
-
一瞬间,狼笛从短暂的迷梦中苏醒了,汗流浃背。
他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便在梦境中滞留了漫长的时间。可他现在醒来了,一切都还在原本的位置。
而那一杯劣质红酒,依旧原封未动,散发着微香。
他沉默地端起面前的酒杯,借着红酒的倒影凝视着其余的旅客,看着他们或者疲惫或者兴奋地神情。
终于,他看清了那些眼神深处的诡秘。
车厢的顶部仿佛传来轻柔地脚步声,在地板的下面,像是有什么生物在无声的攀爬。
“连我最后的乐趣都被毁掉了……”
狼笛叹息了一声,将红酒倒在地上,酒液嗤嗤作响。
“你们这群家伙,把我惹火啦。”
-
-
阿瓦隆,中城区,烈马旅馆。
夜色渐渐泛起。
被称为鬼手的老头儿依然在抽着烟斗。
他像是一个阿瓦隆常见的闲汉老头儿一样,坐在街道上的长椅一样,在这个夏夜中纳凉。
“你确定你看到他住在这里了?”他问。
长椅的旁边,蹲坐在地上的邋遢流浪汉点头,指着旅馆:“一个东方小鬼,白头发,还带着一条狗,错不了。”
“但愿你清楚欺骗萨满的代价。”
鬼手将一个沉重的钱袋丢进他的怀里,然后挥挥手。
在小巷的影子里,有一群蒙着面的魁梧男人冲出来了。他们沉默有序地掐死了前后门的出入通道,然后为首的两个人举起铁锤,砸开了房门。
留下两个人看门之后,这群手持凶器的瞬间冲进了旅馆。
在路过的人群被吓到了,躲到远处惊讶的探看着旅馆的方向。旅馆中传来巨响的声音,像是在砸门撬锁,被吓到的住客发出惊叫,然后又在威吓之下乖乖闭嘴。老板娘恐惧地蹲在柜台后面,发出呜咽声。
一阵零碎的敲打和撞击声之后,很快一切都寂静下来。
有人得了远处的信号,皱起眉,附身在鬼手耳边低语:“先生,没有。”
鬼手沉默地抽着烟,看了一眼身边的流浪汉。
在他的扫视之下,流浪汉愣住了,就像是被冰冻起来,可他还能动,还能簌簌发抖。眼神变得不解又惊恐。
“再找。”
鬼手轻声说。
又是一阵尖叫地声音响起,三层楼的旅馆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暴力的搜索和破坏又开始了。
第三十章 月夜闻声
在长街上,鬼手沉默地抽着自己的烟斗。明明空气中流动着欢声笑语,可长椅周围的空气却凝固着,像是寒冬一样,令瘫软在地上的流浪汉簌簌发抖。
“劳驾,请问一下,路德街怎么走?”背后似乎有人迷路了,茫然地询问着路过的行人,最后问向鬼手。
烦躁中鬼手并没有发脾气,可也没有回头去回答的兴趣。只是沉默地抽着烟斗,伸手指了指右边。
“啊,谢谢!”
路人得到了回答,欢天喜地的去了。
打砸声还在继续,可直到那群人将这个旅馆从阁楼到地窖都彻底的查清,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地方能够藏的下一个白头发的小孩儿和他的狗……
最后,鬼手走进旅馆中,环顾着满目疮痍的前台,眼神阴翳:“有人说什么了吗?”
“我发誓,他不在这里……他真的不再这里!”
被绑起来,打了好几个耳光的老板娘哽咽着:“他半个小时前就退房走了!你们来晚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就是说,又扑空了?”
鬼手放下烟斗,墙壁上磕着烟灰,声音冷淡:“你们告诉我,我们和那个该死的小孩儿擦肩而过?”
很快,想要逃走的流浪汉被打断了双腿,拖进了残破的旅馆中。
“先生,不管我的事,我也没有料到啊!我发誓!”流浪汉痛苦哀求着:“绕过我,我没有欺骗萨满先生,我真的没有……”
鬼手放下烟斗,冷冷地凝视着被压在地板上的流浪汉。流浪汉的声音越来越弱了,到最后,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眼神满是绝望。
“其实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并不能怪你。”
鬼手蹲下身,伸手按在流浪汉的右眼上,浑浊地眼瞳中满是惋惜:“但可惜,我可不像苏格兰场的警察……通情达理。”
啪!
有什么东西破了。
……
“千算万算,我算漏两点。”
在街道上,拖曳着破旧行李箱的叶清玄垂头丧气地嘟哝:“第一没算到入学考试还有实测,第二没算到……”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水晶球,欲哭无泪:
“这破以太球怎么这么贵啊!”
在叶清玄的手中,拳头大小的水晶球闪烁倒映着街灯的亮光。在喧嚣的人声中,晶莹透亮的水晶球中时而闪现出点点无规则的亮光。
宛如细碎的银尘不断地在水晶之中生灭、汇聚,看久了之后便令人觉得目眩神迷。
这就是乐师中最常用的测量工具之一:以太球。
看起来是实心的水晶球不过是一层极薄又极坚硬的壳,使用高温瞬间定型。折光率和厚薄都有着近乎吹毛求疵的苛刻规定,内部铭刻了符文,灌注了纯粹的以太,能够对任何微小的声音做出反应。
在叶清玄手中的这个是放在商店中贩卖的民用品,供给乐师学徒练习消耗,最基础的类型。使用寿命大概是四个月,这就已经耗进了叶清玄身上几乎所有的钱。据说在军队和乐师学会中更多高规格的以太球和测量工具。
那已经不是能够用钱买到的东西了。
至于‘如何和以太进行沟通’,最适合他的入门教材,不就在他的手中么?
他抚摸着狼笛送给他的笔记,轻声叹息起来。
就算是这样,难度依旧很高啊。
至今,乐师在人类的世界中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哪怕每一本书上都会告诉你,想要和以太沟通,只要吟诵符文就可以。
音符的符文是所有乐谱和力量的基础,来自于人类历年的探索和研究,它们由复杂的基本音节组成,拗口又晦涩,难以吟诵。
其中有超过一半乃是有以太将世界之声转录而成。
自符文演变为小节,从小节进化为乐章,到最后形成完整的乐谱。在漫长的探索中,人类已经研究出一套完整的体系,划分出其中的七个分支和数百种专精。
只是在狼笛的笔记中,只记录了三个基础的音符,分别是其中三个分支入门基础。分别是变化学派的‘萃取’、禁绝派系的‘平和’,还有召唤学派的‘兽性’。
只要能够掌握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能够通过测验。
只是,叶清玄并没有信心在十天之内将这种看似简单的测试完成。
尤其,这里是阿瓦隆,为了不让声音引起以大规模的以太骚动,整个城市从头到尾都笼罩着以太压制的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