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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得了吧,云楼庆舒。”
他抬起手指,弹去悬停在面目之前的口水沫,眼神鄙夷,“你只是不能容忍她爱她们,胜过爱你。”
“那又怎么样?”
云楼庆舒看着他,仿佛在描述真理,“这不正是爱的体现么?”
叶清玄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他了。
“简直……令人作呕。”
“这不就是凡人的欲念么?又有什么值得鄙夷?”
云楼庆舒伸手,拍着他的肩膀:“神之手阁下,您又何曾从这里面中超脱?你能忍受白汐心里还有一个人比你重要?为了那个人,不惜离开你,不惜去死?”
凝视着叶清玄变冷的脸色,云楼庆舒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尖锐地笑声回荡在死去的城市之中,渗透进每一个角落中,和尸臭的气味**在一处,诞下了恶臭的余音。
“够了!”
叶清玄用尽最大的理智克制自己。
笑声戛然而止。
不是因为叶清玄,而是因为他自己。
云楼庆舒呆滞地僵硬在原地,伸手按住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肢体便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脸色铁青,难以呼吸。
到最后,在地上的秽物中蜷缩成了一团。
叶清玄冷漠地看着他在地上如同虫子一样蜷缩,看着他忍受着痛苦。直到角落中云楼潮月走过来,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手掌按着他的后背,帮他催出了喉咙中的浓痰秽物。
紧接着,云楼庆舒趴在了地上,痛苦地呕出恶臭的食靡,涕泪齐下。
那种丑陋的样子,让人想要将他踹得远远的,绝不想再接近。
“你应该感谢被你仇恨的女儿,如果她不救你,我也不会。”
叶清玄冷眼俯瞰着他的样子,“闲聊时间到此结束吧,云楼公爵,我对你畸形的前半生不感兴趣。
现在,我再说一遍我的来意:给我穿过长城的信标,别让我自己动手来拿。”
云楼庆舒终于吐完了。
“你想要这个?”
他坐倒在自己吐出了秽物里,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甚至没有擦去。伸手掏出那个代表自己身份的玉牌,在手中晃着,扭曲的笑容中饱含着恶意。
然后,丢到了叶清玄的脚下。
没有提出自己的价码,也没有任何的要求,就这样将代表自己正统身份的东西丢入尘埃之中。
“恭喜你,你已经得到它了。”
云楼庆舒微笑着,挥手道别:“去吧,叶大人,去追求你的大梦吧!
那里会有真相,等着你。
去被一群早就烂到连骨灰都不存在的玩意献祭给所谓的千年宿命,哈哈哈哈……都是一场烂笑话!”
直到叶清玄走出城主府,依旧能够听到身后高楼之上,云楼庆舒的狂乱大笑:“祝你一路顺风!”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死去的城市,转身离去。
再没有丝毫的留恋。
…
半日之后,名为九婴的男人登上了城主的楼阁,魁梧到宛如巨神的男人低头俯瞰着沉浸在烈酒和秽物中的云楼庆舒。
“他已经走了?”
云楼庆舒低着头,自顾自地唱着歌,没有说话,就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他。
“我明白了。”
他微微点头。
…
那一天,烈火自云楼城的最底层燃起,燃烧着尸骨,层层向上,火焰如铁一样舔舐着这一座城市,将它一寸地自下而上撕碎。
烈火燃烧了三个日夜,曾经一切的瑰丽和璀璨都葬身在这个高墙拱卫的火盆之中。
到最后,余烬飘上了天空,融入雨云中,降入沧海。
废墟之中,再看不见任何华美的景象。
只有死去的魂灵徘徊,嘶哑地歌声夜以继日的回荡。
第七百九十四章 我来
昏沉之中,有模糊的光亮起。
有水滴落在脸上,明明如此接近,可是却看不清那一张苍老的面容。
“嬷嬷,你在么?”
那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如此遥远,虚弱又沙哑,“你……在哭么?”
“没有,没有,老身……老身是在为郡主高兴。”
苍老的嬷嬷慌不迭地逝去了脸上的眼泪,将自己和身旁的孩子抱起,“恭喜郡主,是女孩儿,两位小殿下,像您小时候一样的美。”
“她们在哪儿?让我看看她们,嬷嬷……我快要看不见啦。”
苍老的嬷嬷低下头,忍着哽咽的冲动:
“她们,她们就在您的面前。”
一只冰凉的手掌在空中摸索着,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动作轻柔,像是羽毛那样,痒痒的,自己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笑了,对吗,嬷嬷,还有一个孩子在哭……我弄疼她了。”
“没有,是老身太粗暴了,吓到了公主。您看,她知道母亲在这里,便不哭了,与您心有灵犀呢。”
“是这样啊。”
那个熟悉的声音轻声问,“我可以抱抱她们嘛?”
有一双手将自己抱起来了,动作如此轻柔,像是捧着举世的珍宝,模糊的脸颊凑近了,苍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一个小淘气,和一个小哭包……嬷嬷,这就是我的女儿啊,真可爱。”
她在笑着。
她笑了。
真好,看着那一张笑容,就好像获得了整个世界的幸福一样。可是嬷嬷却低着头,再忍不住啜泣的声音。
“嬷嬷,不要哭啦,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不,没有。”
嬷嬷轻声说,“老身只是盼着郡主的身子能够好一些,盼着您母女平安,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
“别难过啦,嬷嬷。像我这种福薄的女人,能够看到她们出生,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个女人拥抱着她们,紧贴着她们的脸颊,与她们分享着自己虚弱的心跳声,“你看,她们多乖,活泼又可爱。”
“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原本准备的名字已经用不上了。”嬷嬷勉强地笑着,“还要劳烦郡主再重新想啦。”
“‘潮月’和‘白汐’。”
她抱着孩子,轻声说,“就叫潮月和白汐,怎么样?”
“潮汐……吗?”
嬷嬷愣住了,很快,欣慰地笑了起来:“都是好名字啊,姐妹同心,定会像一个人一样。”
她笑了。
“潮月、白汐、潮月、白汐……”
紧贴着她们的脸颊,她的嘴唇微微冰凉,满足地闭上眼睛。
…
“妈妈……”
白汐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便忍不住轻声呢喃。
还是没有看清楚她的样子。
就差一点那么……
痛楚在头颅中徘徊不去,伴随着骨骼和肌体的发育,那种生来残缺所造成的镇痛徘徊在筋膜和血骨之中。
再一次检查了一遍铭刻在血肉之中的炼金矩阵,细长的手指从皮肤上掠过,带着一丝寒意,在秋末的微凉空气中惊起一层鸡皮。
感觉到了纱幔之外沁入的寒气,她手忙脚乱地套上了一层一层的衣服,却感觉到原本合适的衣服,现在胸部却有点紧了。
“真讨厌啊。”
她轻声呢喃,然后,听见了门外面的低沉声音。
“看来是做了个好梦啊。”
门打开了,肃冷而雍容的女帝走进了她的闺房,打量着她的样子,“我本来还以为你在这里会茶饭不思,没想到你状况不错,还胖了两斤。
头疼好了一些么?”
“托陛下的洪福,这些日子倒是更严重了一些。”
白汐撇了她一眼,神情冷淡,丝毫没有以往的恭谨和小心翼翼,引来诸多内侍的怒色。女帝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自己在白汐的对面坐下。
“整个宫里,只有你这张犟嘴,才勉强让朕喜爱一些。”
“是么?”
白汐看着她,眼神嘲弄,“其实昨天我忽然想,我这也算是被陛下打入了冷宫吧?”
“哦。”
女帝的眉毛微微挑起,打量着她日渐俏丽的面容,眼神就变得愉快起来,“卿家就这么想要得到朕的宠幸么?
可惜,你的腿太长了些,若是娇小一点,未必不能得到朕的宠爱呢。”
“不对吧?”
白汐从床上爬起,凑上前来,近乎放肆的端详着那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依妾身的猜测,比起控鹤监的那群娘娘腔,陛下不应该更喜欢我这种更类男子的类型吗?”
没有任何的羞涩和不好意思,女帝只是伸手,纤细白皙的手指按着她的眉心,将她按了回去,然后,挑起了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的面孔,轻声感叹。
“可惜,如你这般合朕心意的人,为何是个女儿身?”
白汐向前,紧贴着她的手掌,端详着女帝的面目,步步紧逼,眼神就变得愉快起来:“陛下难道不知道么?女人和女人,也是可以的……”
啪!
女帝的指尖迸发一缕电光,抽打了她的额头一下。
“白汐,你这戴罪之身在这里关了这么多天,不仅不反思罪过,反而引诱朕同你行假凤虚凰之事?未免太放肆了点吧?
你在谄臣之道上,却是比你那位便宜父亲更有天赋……”
“多谢夸奖。”
白汐懒洋洋地靠在床上,撇着皇帝,语气不无嘲讽,“陛下还真是永远正确啊。”
“正该如此。”
女帝的神情肃然,宛如述说真理。
不仅仅是口头上那么说,一直以来,她确实是这么做的。
十几年前,她以女子之身荣登大宝,被白恒挟持,作为傀儡,民间便已经开始物议如沸,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骂她牝鸡司晨。
可如今,谁人又不知今上的明君之相?
谁都没想到,当年那个被当做傀儡的女孩儿,竟然有这如此恐怖的手腕和野心,靠着一手烂牌,硬是一扫朝廷积弊,一点一点的夺回了皇帝的权利,将先代几位皇帝糟蹋出来的烂摊子重新收拾,大有中兴之势。
可惜,还有白恒那狗贼祸乱宫廷,窃持国柄,把持朝政,否则早就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正确确实是好的。”
白汐看着她,眼神就变得古怪:“只不过,正确到连言官都会失业的程度,陛下还真是可怕啊。”
女帝淡然,“不这样的话,怎么胜得了白恒?”
“不,你完全搞错了。”
白汐叹息,“不是因为你正确而能够战胜白恒,而是因为你太正确,才成为了白恒的敌人吧……虽然他从没有说过什么,可我看得出来,他比谁都痛恨一个正确的皇帝。”
“所有的乱臣贼子都会这么想,不奇怪。”
皇帝轻笑,看向白汐的时候,那种把弄玩具的玩味就不见了,而是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但奇怪的是,整个天下最了解她的,反而是你这个被他丢到火坑里的弃子。
而且还把他给你脱身的机会浪费在别人身上。”
要不是前些日子的骚乱,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已然成为阶下囚的白汐竟然还存留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短短的三息之间,以未曾有过的精巧手法,这个才十九岁的女孩儿将所有乐师架空,直接越过了层层权限,以体内的矩阵,调动了长城所有的力量。
又紧接着,将这一份足以令自己脱身的力量浪费在了阿斯加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