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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刺!”
鼓声响起,命令声中,所有的长枪手向前一大步,手中的长枪,又是再一次恶狠狠的戳刺了过去。
又是噗嗤噗嗤的枪尖入肉声,战线之间,又是一团接一团的血雾升起!
第三百七十九章 血海(2)
第一轮戳刺,就有超过两百的女真战士被刺中了,他们要么是内脏被搅碎,要么头部被刺穿,浮山长枪十分锐利,沉重,哪怕就是没戳中要害,也是会造成巨大的创口,很难止血,眨眼间就失去了战斗力,很多人当场死去了,更多的人还在剧烈的疼痛之中,他们躬起身子,如同一只只被放在沸水中煮的虾米,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一个照面,只是一个照面!
很多身经百战,格斗技巧无比丰富的白甲和马甲,就是这样在一个照面之下就直接被刺中要害而死去了。
在明军第二次突刺的时候,很多白甲已经开始试图反击,他们也是用长枪还击,或是试图用盾牌来保护自己,但他们的还击是零碎的,不成体系的,很多白甲在格斗技巧上已经足够强悍,若是单打独斗,几乎没有浮山兵是他们的对手,三层重甲,加上锐利合手的武器,这些白甲一个人可能就打败好几个浮山兵,但现在这个时候,浮山营完美的队列,默契的配合,却是用阵列之法,将白甲们的努力打了个粉碎!
几个白甲,努力的左支右挡,却是被整整一队的长枪兵从正面侧面戳中,然后浮山长枪兵们一起发力,将他们挑在半空。
鲜血流落下来,其余的白甲又惊又怒,上前想寻隙报仇,但另外一排长枪手上来,从正面将他们顶了回去。
正刺,斜刺,一队又一队的翻上来,再翻上来。
十几步的距离,只要一出手,几乎就会刺中目标。对自己侧面或是倒下去的敌人,所有的浮山将士没有一个敢低头或是回头去望的,在浮山营的训练场上,口令之外的任何动作都是不被允许的,在此时此刻,整条战线仍然是没有丝毫错乱,每一队,每一哨,每一排,都是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然后顺着腰鼓声声,继续前行。
刺杀仍然在继续着,白甲们的反抗也是越来越无力,大量的身经百战的精锐就是这样死在长枪之下,连自己最得意的武艺都没有机会使出来。
每双军靴之下都是有泥泞的感觉,鲜血流淌的太多,洇湿了大地。
谭泰已经叫不出来,也做不出任何的部署。
回头去看,所有的旗丁已经全部后退,大举的溃退,根本没有人再有支应前方的想法了。眼前的血腥已经把这些无甲旗丁和汉军们吓住了,把他们吓坏了,按原本的部署,他们应该在披甲兵破阵后上来支援,可现在连谭泰在内,没有人在想着破阵了。
眼前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是一场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骑队被克,火炮犀利,火铳杀伤力强,这些都可以接受,甚至是无所谓的事情。
只要披甲兵一逼上来,和明军肉搏,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在刚刚被火铳手打的最惨的时候,也肯定是有不少人是有这种想法。
历次做战,明军悲催的火铳挡不住披甲兵,单薄的战线上那些被视为炮灰的长枪兵一触即溃,根本不是对手。
第三百七十九章 血海(3)
而眼前的这些长枪兵,却是给所有的八旗将士,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
长枪还能这么用!
抵抗还在继续,马甲和白甲们凭着个人武勇仍然在奋战着,他们也是吸取了一些教训,在战线上,三四个人组成小小的三角阵形,拼死抵挡敌人的突刺,在这种努力下,也是颇有一些人挡住了一两轮的戳刺,然后凭着强悍的体能和精良的武艺还击,有一些地方还取得了小规模的胜利。
这就是精兵和盗匪的不同。
在浮山上一次大规模使用长枪兵时,对的是海上来的群盗,当时士兵们没有披甲,装具和战术比现在都有差距,但海盗一刺就溃败,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而在此时,尽管战局还是一边倒了,但清军披甲没有接到后退的命令,就仍然在战线上不停的奋战着!
有人高高跳起,借用腿劲和腰力,居然从长枪的枪尖凌空掠过,然后劈砍下去……这样的勇士,注定要被后面保护的刀牌手给迎面砍成八块,但有一些冒险者成功了,他们在后阵惹起了一些混乱,也开始有浮山枪兵被这些清兵斩杀。
但这些,都无补于大局!
浮山战法,偏重整体,每一鼓,一令,必定长枪齐出,无迟疑,无犹豫,刺出时果决强劲,迅如风雷,而且彼此配合,两边披甲人数差不多,但浮山枪兵却生生打出了以众凌寡的感觉!
这就是两边在兵学之上的差距,这就是张守仁带来的二百年的时代代差。
血已成海!
步甲,马甲、还有白甲们都是倒伏于地,喉咙,面门,腰间,都是拳头大的窟窿,他们倒噎着气,腿在不停的蹬着,鲜血沽沽流淌,一刻不停。
放眼看去,军旗倒在地上,被泥泞和血污给污染了,被军靴踩在了脚底,被鲜血浸透了,一杆杆的牛录旗不停的倒下去,整条战线,尽管清军以令人敬佩的武勇和战斗意志在强撑着,但所有人都明白,距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谭泰已经绝望,他身边的护军都全派了上去,其中有最武勇的几个白甲,都是在沙场上拼杀了十五年左右,年纪在三十出头,无论是经验还是体力都在最佳的正红旗下最好的战士,但十几个护军上去,等于是往大海投石一样,几乎是在瞬间就全部失去了性命。
每一个战士,都是他的臂膀和生命,每看到这样的勇士在几杆冰冷长枪下失去性命的时候,谭泰就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一柄小刀用力的搅着,戳刺着,那种疼痛之感,几乎就这样要了他的命。
失败已经不可避免,号角声也响起,两个多罗贝子和不少将领都已经退了下去,开始离开战场,而谭泰所领的披甲还在拼死战斗着,并没有办法脱离明军的追击,对方的战线,越是突击,越是保持的完好,而每一个八旗披甲都好象在孤军奋战。
天地间,已经是一片血色,谭泰这样的世家猛将,原本自谓已经见过了世间所有的厮杀,但在此时,也只是想仰首问天:今日一战,八旗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军队!
第三百八十章 逃离(1)
岳托此时的脸色,已经苍白灰败,四十多岁的人,一下子就把腰身佝偻了下去。
今日一战之后,他的威名和贝勒的爵位都只是小事,但正红旗已经被打折了脊梁骨了!虽然战兵有一多半不在这里,但眼前这几千旗丁是战兵的补充和后备,是旗中力量源源不断的源泉,现在看过去,他们败退的已经毫无章法可言,根本就是只顾着逃命了。
在他们身后,可是有披甲人在拼死护卫他们,而这些该死的畜生,却是连转身回顾的勇气也没有。
这其中,有相当多的十几二十岁的青壮,战斗经验还不够,所以不披甲,打下手,今日一战过后,怕是相当长的时间内选不出合格的披甲兵出来了。
旗丁的损失,汉军的损失,还有正红和镶红两旗蒙古披甲在此前的损失,加上眼前白甲兵的损失,正红旗损失之大,几乎是被削弱了五成以上。
数年之内,不要想恢复元气!
不过是一场不经意的小规模战事,对面的将领不知名,营头不知名,士卒人数没有多到不能交手的地步……但就是这么一场战事,却是把正红旗给打趴下了!
可想而知,皇上知道此事之后,会是什么表情,而阿济格和多铎这一对骄横的兄弟知道此事后,又会如何落井下石,大加嘲讽讥笑!
最可虑的是多尔衮必将因着杰出的表现,在此次征明之役中大放光彩,皇上的嘱托全然落空,两白旗实力坐大,从此更加难制……这种事情,涉及到更深层的□□,想一想,便是头疼欲裂。
不过转念之间,眼前这一场战事失败的后果,已经是尽数在脑海之中,而最叫岳托头疼的,还是怎么把残余的白甲和披甲兵们撤回来!
但思来想去,竟是一无办法!
“大将军,吹号吧!”
“撤军吧,我等撤回营盘,明军应无破我营盘的实力。”
“他们也就千余披甲……”
“昏话,人家还有火炮,还有火铳,几道寨墙,挡的住么?”
岳托身边,尽是不便上阵肉搏的老将,这些老头子上阵是不成了,跟着打打酱油捞些好处,但此时倒是眼光毒辣,一下子便是看出现在情形的危险之处。
撤不回来,亦守不住,堂堂大清正红旗主,大将军,竟是带着部下落到如此危险的地步!
听着耳边絮叨,岳托但觉急怒攻心,胸口一阵刺痛,然后喉头一甜,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一见他如此,身边护卫和包衣奴才们都是慌了手脚,若是大将军死在这里,那大伙儿别的话不必说了,全部操刀子上去拼命去了。八旗军法森严,主帅毙命,伴当亲随们活命回去的,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
阵后狼狈,阵前的披甲兵自不可能知道,便是谭泰这样的指挥大将,亦是陷于苦斗了。
撤退的命令,迟迟不下,所有人都已经是心急如焚,再悍勇的披甲,在此时也是开始失去信心了。
第三百八十章 逃离(2)
阵脚有不稳迹象,谭泰怒火如焚,尽管他不赞同拼光,但在眼前的局势下,阵脚一松,可就什么都完了!
当下只是连声怒吼,带着残余的两个护兵,在战线上来回的冲杀鼓气,有他这个威望足够的固山额真和甲喇章京在,虽然披甲兵们已经疲惫欲死,却仍然是奋力拼杀,并没有后退半死。
在谭泰做殊死搏斗,尽自己战场指挥职责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已经是早就盯准了他。
身为加固山额真衔的甲喇章京,谭泰是有自己的护兵队伍,最少也不该少于十七人的数字,应该是由一个分得拔什库领他的亲军才是,以谭泰的资历和战功,如果不是领白甲兵的话,现在应该是一个昂帮章京,而不是一等甲喇。
以谭泰的身份,此时身边只有两个疲惫之极的护兵,原本是绝不会有的情况,而今日一战,之艰苦困难,清军阵列之危险,处在命悬一线的风暴之中,若非如此,以谭泰的身份,绝不会离战线这么近,亲冒矢石,干冒大险。
但李耀武却不会因为敬佩对方的表现就手下留情,每天超过一千次的锻炼,使得他的小臂肌肉都已经有异于常人,两个小臂的前臂端上的肌肉高高鼓起,束袖时,好象塞了几颗鸭蛋在里头。
准头,速度,加上一点点的运气……
在看到谭泰又一次靠近过来,距离只有五六步时,李耀武突然发力,从自己的指挥岗位脱离,几步距离,他没有理会右手侧的几个敌兵,手中长枪,对着谭泰便是猛刺过去。
“杀!”
戳刺之时,李耀武下意识的一声暴喝,他看到那个年近中年的清军将领猛然回头,眼神中尽是不可思议之色,但一切都是已经晚了,枪尖已经正中他的喉咙,冰冷的枪尖先抵到了喉结处,迅速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