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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如果你清楚大多数基于门当户对而缔结的婚姻的话,你应该能理解我与他。
“而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与他有过什么难以忘怀的儿女情意,我也没有办法。”
她之前之所以忐忑就是担心的这点。
徐靖是隔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坎,她知道很难跨,但她若要报仇,这一步便必须得跨。
但她不喜欢这样的纠缠,他固然可以有情绪,然而她也没有必要因为他的情绪刻意地证明或否认什么。
萧淮手撑在她身后帘栊上垂眼望着她,怒意过后的脸上只余冷冽。
“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可是撇下徐靖,以及遇见你都并不是我能预知的。
“如果可以,我也情愿留在张盈的时代,哪怕没有一个能令我心动到雀跃的人出现。
“那里有那么爱我的父母亲人,那么平安的世道,每个人都活生生的,有小吵小闹,但是透着温馨。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在这种境况下遇见你。
“可是我到这里来,我整个人生都改变了。这世间没有一个人是我熟悉的,最熟悉的那个居然是杀我的仇人!
“那些故人哪怕过世了,他们也每一个都见证着我的过去。
“你无法想象我有多么在乎着他们,因为我不像你们,哪怕失去一个,身边还有很多个。”
她背抵帘栊,语气平静得令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所以世子,如果你真的很介意的话,我只能拜托你想办法解除婚约了。
“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多半也还是会想办法阻止。
“尤其是徐靖
“如果徐靖还在世,我也同样还会当他是挚友。这点无法改变。
“活着的,或是我不曾接触的赫连人,我也许没有能力保护,但是与我有关连的这些人,我有义务尽全力。”
空气像已凝滞。
他没有再说话。
但张盈觉得自己说完了。
她站直身子,推了推他。
他纹丝未动,垂眼望着她的眼里又有血丝。
“我要走了。”她说道。
他像是化成了山,丝毫没有挪开的意思。
她卯足劲地推他,最后往他臂上咬下去,他终于后退,连打了几个踉跄,退到了屋中央。
转眼间人去屋空。
张盈出门走向前院。
苏言快步追上来:“姑娘!”
书房里的争吵声那么大,他当然听到了。即便不知沈羲是张盈,那阵势也足够惊心。
张盈被迫停下。
苏言望着她,温声道:“少主才回来,姑娘留下来用晚膳吧。少主说您喜欢吃蟹黄粥,特地准备了新鲜的螃蟹。”
她盯着前方屋檐,没有吭声。
“姑娘,”苏言缓了缓,又说道:“我们少主打从夫人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了,少主嘴上虽然没说,但姑娘的好他都是知道的。
“少主他就是有些犟脾气,过了这阵就好了。姑娘千万别恼他。”
张盈默了默,说道:“你回去吧。我该走了。”
她说着,绕开他继续往前。
肖氏教过她许多道理,唯独没教过她要如何让动了的心收放自如。
这样子,再呆下去又能吵出什么好结果?
苏言回到书房,萧淮还在屋里立着,静默的背影像是烙刻在那一方光景上。
“侍卫们送姑娘走的。”苏言弯腰捡地上破碎的纸镇,一面说道。
萧淮还是没有动。
苏言走到跟前,目含担忧地望着他:“少主歇会儿吧。”
他喉头滚动,看了眼他,想说什么,到底也未能说出口。
张盈回到府里,裴姨娘也看出异样来。
拉着戚九到一旁问了问,戚九也是一头雾水,但大约也猜出来两人闹掰了。
“我想尽快见见温婵,如果韩家那边再有什么动向过来,你赶紧告诉我。”
张盈并没有与她提这事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急?是因为跟世子吵架了?”戚九习惯直接。
张盈摇摇头。顿了片刻她道:“她也活够了,该死了。我倒是不怕她把我是张盈的事说出来,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相信也不能拿住我什么把柄。
“但我担心我赫连人的身份露馅,我得提防拖久了,他们会疑心到我的身份来。毕竟我养父母也是因为窝藏赫连人的身份丢的性命。
“现在韩家有和解的意愿,我应该就坡下驴。毕竟光靠这些凶犯也只能整死个温婵,韩顿顶多伤点皮毛,就是全部交上去,也动不了他根本的。
“只要温婵能死,而且死得令我没有后顾之忧,我无谓跟他们纠缠下去,给自己找麻烦。”
“那你跟世子究竟”
“不要提这个了好么。”张盈望着她,“正事要紧,去办吧。”
戚九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盈看着她出去,才在窗前坐下来。
这一坐就从傍晚坐到了夜深。
韩家这里,谭缉回府之后立刻去了韩顿书房。
将他与萧淮见面的事情说毕,韩顿也凝起双眉来:“这么说来他们还是不打算放过。”
“听起来是这个意思。”谭缉道。“不管怎么说,这局面下硬碰硬是没有好处的。在下猜萧淮可能还是想要咱们交出老太太。
“这也奇怪,阁老总算与他还有几分利益冲突,他这么针对老太太,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为了沈羲。”韩顿长吸气摆弄起了笔杆。
但是说到沈羲,就更奇怪了。
温婵与她究竟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恩怨,他老早就有疑问。
只不过他手头比这重要得多的事情简直太多,他岂又分得出心来过问?
但是事态一再严重,如果萧淮是为了沈羲,所以态度才会这么强硬,那么可见症结还是在沈羲身上。
到底是什么恩怨呢?
他起身道:“我先去安荣堂看看。”
第278章 有人邀约
温婵连日遭受打击,不得不躺起了床,但神智却十分清晰。
韩顿进来的时候她刚吃完药,见到他来,她目光未曾离开,直看到他在床头椅子上坐下。
不管怎么说,韩顿是她的救命稻草,她如今已没了封号,更没有跟他结下仇恨的道理。
“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而韩顿恨归恨,怒归怒,却也不可能真把自己的亲祖母往死里整。
且不说他心里过不过得去,就是这虐待老祖母的名声传出去也不是那么好听的。
而她又确实可恨,因此,终究他对她还是不如从前的恭顺。
“孙儿来是想问问老太太,沈羲跟徐家坟园有什么关系?”
他开门见山道。
温婵目光蓦然变了变。她还以为这么多天韩顿都没有问,已经不会打算追究了,原来他没有放弃?
沈羲与徐家坟园的关系不是不能说,而是一旦说出来,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告诉韩顿沈羲就是张盈,韩顿多半会以为她疯了。
即便他相信这种事,那他也拿一个五十年前的魂魄无可奈何。
他能以她体内住着个赫连人的灵魂而把她送到凌云阁去吗?
再说沈羲也绝对不会承认,到时反倒令韩顿认定她胡说八道。
不过既然他问到了这里,她却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想了想,她毒计又起,说道:“我不过是因为想到她父亲沈崇信,当年乃是因涉嫌营窝藏赫连人而死,因此想试试她是不是也跟赫连人有关,所以就寻了徐家坟园试探她。
“没想到她还真上了当,以为我要毁他们大秦勋贵的坟园,巴巴地跑过去了!”
郑太后一党对赫连人视如眼中钉,韩顿身居要职,当然得在这件事上有个立场。
她现在虽然拿沈羲无可奈何,但有沈崇信的事情打底,倘若能让韩顿怀疑上她,她总得吃点苦头!
韩顿果然凝了眉:“你的意思是,她会是赫连人?”
温婵见状,愈发道:“沈崇信夫妇被赐死,不是到如今也没有找到他们窝藏的人么?万一是沈羲呢?”
韩顿深深望着她,没有说话。
她这番话委实太牵强。
沈羲一直住在京师,沈崇信出事却是在三年半之前,时间对不上。
而她就算是沈崇信夫妇窝藏下来的赫连人,也不见得就非得去护徐家的坟。除非温婵能肯定她是徐家的后人。
然而,温婵又为何会知道她是徐家后人呢?
所以她这话并不见得是真的。
只可惜韩述华已死,不然倒可以问问她,她一定知道。
他深深看了眼温婵,出了门去。
沈羲接连几日未出门,沈嫣她们往抿香院来的次数就多了。
姐妹俩做做针线再找点什么消遣,倒也不觉闷。
这几日戚九从韩家带来的消息也不多。事实上自打韩顿将韩述华的事压下来后,想要打听点什么消息也难了。
再者因为温婵倒了,内宅也消停了,而韩顿这边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明显的苗头让人抓,所以来来去去无非例行公事。
这日正在廊下制着香,珍珠就拿着封帖子进来了。
“韩家凝姑娘派人送了帖子来,请姑娘过府吃茶。”
沈羲接过帖子看了看,果然是韩凝写的。
“会不会是在世子那边碰了壁,他们转过头又想探姑娘的口风?”戚九道。
沈羲凝眉望着栏外:“不排除。”
“那姑娘去不去?”戚九又问。
“不去。”她把帖子撇开来,半垂的眼角有冷意,“谭缉跟世子说他们已知事发地点,那么韩顿肯定会顺藤摸瓜去问温婵我的底细。
“温婵十有**不会说。
“可她即便不说,韩顿也肯定还是会怀疑。
“所以我此去他们定是以探我的口风为幌子,实质上却是在刺探我跟徐家的关系。”
韩顿在不知道她是张盈的情况下,能对她冒险去往坟园的唯一解释只能是,她与徐家有特殊的关系,或者她就是徐家的后人。
说到底,绕来绕去还是有可能会怀疑到她的身世上。
“也不能由他胡猜下去。”想到这里她又放下托腮的手来。“如果韩家再有约的消息,再告诉我。”
倘若韩家再次约她,便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锲而不舍地想求证她与徐家的确切关系,二是萧淮那边已经撒手不管,他们便只能直接来寻她
不过,如果萧淮确定不再管,那韩家似乎又没有必要再郑重其事地邀约她。
“弥香怎么样?”
思及这里,她心绪有些发飘,遂定神道。
戚九道:“早吓得半死不活了,就等姑娘去审她。”
“那明日去吧。”她说道。
中止韩顿胡思乱想的最好办法,就是赶紧将事情了结。她是得去见见这个人了。
萧淮刚用过晚膳,苏言就捧着茶过来给他漱口。
“东西呢?”他放了杯子问他。
苏言颌首,自怀里掏出两本册子递过来。
萧淮接过来,打开其中一本看了两页,面色开始莫测。再翻了几页,目光就已经沉似幽潭。
大秦徐家家大业大,徐靖又曾是在沙场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