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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可曾受伤?!”
这里正说着,门外就忽然传来贺兰谆急促的声音。
“阿盈呢?!”
“东西都在么?”
好几道声音混在一起传了进来。
沈羲巡着这声“阿盈”,目光自贺兰谆脸上漫过,而后直接落到了随后进来的霍究身上:“东西都在。韩家那边怎么样?”
“侍卫们挡了回去,不要紧。”
霍究端过侍官们奉来的茶,猛灌了一口说道:“宫里那边毕尚云要保韩顿,郑绣还没出来,寄寒让我去提谭缉你那边如何?王爷进宫不曾?”
他看向贺兰谆。
“王爷不在府里。”贺兰谆凝眉。“侍官们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不在?”沈羲与霍究俱都惊讶起来。
今夜里的事原本谁也没打算惊动,但事到如今不可能没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燕王正该露面有所行动,可眼下他既不在朝上,又不在王府,他又去了哪儿?
“且不管这么多了,王爷定然有他自己的主张。如今朝上那边要紧!”
贺兰谆迅速拿过包袱里所有的卷宗翻了翻,然后道:“我们这就进宫!”
“我们?”穆氏微愣,“我与羲姑娘也去?”
沈羲微沉吟,果断地道:“对,我们都去!霍究,你去照寄寒说的办事,嫣姐儿你在这儿等我吧!”
说完她便冲穆氏点头,而后与贺兰谆出了门。
霍究这里也打算走,眼一晃见着孤零零立在帘栊下的沈嫣,顿了顿脚,而后到底隔着大半间屋子问她:“要一起去吗?”
第453章 他的抉择
自打上回在他府里说过那番话后,她便与他再没有交集。
方才他进来时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她,便就再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这别院是萧淮的地方,她知道是安全的,可毕竟陌生,方才是因为知道沈羲她们会很快回来所以不怕,眼下再让她一个人呆着,难免有些忐忑。
她迟疑着,点了点头。
霍究没说什么,跨出门槛,她便也快步提裙赶了上去。
到了院门口,他又问:“会骑马吗?”
她点头:“会一点。”
拓跋女子多少都会点骑术,算不上多精,赶路是没有问题的。
霍究便挑了匹小些的母马给她,然后自行跨马,带上侍卫,往胡同外去。
全程绝不逾矩,一切回到乍然相识时。
乾清宫这里,毕太傅仍在等待周黔开口。
或许不光是他,而是满殿的人都在等待他开口。
“实话是什么?是谁交代你撒的这些谎?”苍老的声音却依然浑厚有力。
周黔抬起头,说道:“我说的就是实话。只有在云南的时候有人交代过我要诬蔑沈若浦。
“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他们。”他目光一转,刹时对准了一侧的许桐与蒋哲。
许桐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拳,并看了眼韩顿。
转瞬殿上传来声闷哼,周黔被踢倒在地下,一只脚踩在他脸颊,任由他在脚掌与金砖之间摩擦挤压。
“你刚才说,逃亡了十三年,就是为着保住这条命。
“释论云:三界无别法,唯是一心作。心能地狱,心能天堂。你是死是活,全凭你一念之间。”
百官们倏然心凛,韩顿也不禁看向毕尚云。这样的太傅从没有人见过,连他也心悸起来。
萧淮与梁修对视,梁修紧抿双唇,分明不敢言语。
龙案后的小皇帝,先前凝聚起来的意气也化为一腔沉默。
萧淮收回目光,负在身后拳头已暗里出油。
太傅与燕王同辈,严格来说,应该还要高出燕王一辈,因为李锭先前都曾尊他一声老师。
作为有权有势有声望的老前辈,萧淮再狂妄也无法在他面前失礼。
他若要杖责他,是连皇帝都不能阻止的事情。
满殿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毕太傅与周黔身上。
所以门外进来走到梁修耳边低语的羽林军也未能引起谁人关心。
梁修听完,立时抬眼往萧淮这里看过来。转而,他扭头说了句什么,随后又握住刀柄站直。
“再不说,可就迟了!”韩顿积压了一夜的焦躁泄露出来,使得他俊逸的脸上也显出几分狰狞,“究竟是谁指使的你?城门外究竟是谁去见过你?!”
“韩阁老怎么这么肯定城门外有人见过他?”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略带轻讽的娇俏女音。“难不成你整个晚上都派人盯着囚车了不成?”
“沈羲?”韩顿眯了眼。
“是我。”沈羲扯了扯嘴角,“韩阁老是不是很意外我为什么会出现?”
韩顿瞬间恢复神色,沉脸冷哼。
她为什么会来他一点都不奇怪,他弄出这么大阵仗,不就是要借周黔逼出她狐狸尾巴么?
“臣女叩见皇上。臣女有要事相奏,还请皇上恕臣女逾矩进殿之罪。”
小皇帝道:“你有何要事?”
沈羲笑道:“请皇上容臣女稍后道来。”
小皇帝看了韩顿一眼,点点头。
沈羲走到仍然被毕太傅踩着的周黔面前,垂头朝他看去,只见他本也不算完整的脸上此刻更多添了几道血痕。
她牙槽一紧,抬头冲毕尚云施了个礼:“太傅先前的话,晚辈不巧在殿外听到了,照太傅的意思,周犯生死一念之间,吐出来的话必然就是真话?”
毕尚云目光自她进门时起就落在她身上,此刻竟是将脚收了回来,双手也缓缓负到了身后。
“你是寄寒的媳妇儿。”他扬唇。
萧淮走过来:“缓缓,见过太傅爷爷。”
沈羲微笑:“毕爷爷。”
毕尚云捋须浅笑,说道:“后生可畏。”又道,“你不相信他会吐真话?”
却没有明白回答沈羲,而只是绕了个弯子。
沈羲微笑,说道:“相信。毕竟没有人不怕死。
“十三年的流亡不是短时间,换成是我,这个时候必然不顾一切寻求生机。”
毕尚云勾唇,看向韩顿。
韩顿望着同时看过来的他和沈羲,心下却无端起了些忐忑。
沈羲太安静了,萧淮也太安静了,这不正常!
照他们的性子,这个时候只会抓住他穷追猛打,怎么会不甚要紧似的冷眼旁观呢?
难不成他们心里笃定周黔不会招出他们来?可他们凭什么笃定?
他让门客去云南的时候好歹是端出了他首辅的名头的,萧淮他们难道也能搬出燕王府的名头?
不,就算他们能搬出来压住他,也压不过毕太傅去!
毕尚云允诺他受过宫刑之后可以自由生活,这已经是最最大的让步了!
周黔不可能不动心,反正对于他来说,他和沈若浦都是拓跋人,不是吗?
他心下稍安,笃定周黔不会跟他自己过不去。
“那么,你说,究竟谁才跟赫连人有染?昔年救过你的究竟是谁?”
毕尚云已然垂头问起周黔。
周黔舔了舔嘴唇,呵呵两声狞笑,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韩顿,就是韩顿!
“十三年前,我也还是只是个年未弱冠的少年郎!也是鲜衣怒马肆意京师的世家子弟!
“韩顿,你还记得那年大秦宫里的赏花宴吗?
“你以区区参将之子的身份跟随张子介父子入宫,享受着张府显赫门第带来的荣耀。
“人人只知你是张家养女的长孙,而无人知你是拓跋将门的子弟。
“没有张家,没有大秦,没有赫连人,你什么都不是!你全赖大秦权贵的栽培才有今日这满身荣华!
“张家满门忠烈,怎么可能教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你没有忘记张家的养育之恩,十三年前你与你祖母温氏留在京师,见势不好于是假意投诚。
“而后处心积虑爬上首辅之位,为的就是掩护你的师门,你的恩人,你知道我被抓,无法营救,于是让我诬蔑沈若浦!”
第454章 朕好失望
“你说他是拓跋人的帮凶,说他是燕王萧放的姻亲,他们是赫连人真正的仇人!
“可是韩大人,我都流亡十多年了,我不想死啊,眼下你们太傅能给我活着的机会,我不能放过啊!
“对不起了韩大人,对不起了绍逸!我辜负了你我昔年的情谊,你知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一条命了”
“你住口!”
韩顿怒吼的声音撕破了每个人的耳膜,因为太用力,他上身前倾,微躬的姿态下首辅的风仪全然丧失。
他十指有些发抖,眼眶周围泛出血丝,目光是直瞪着周黔的。
“你再说一遍,谁才跟你们牵扯不清?”话落时他已经重新踹倒他,右脚狠踏在他胸口:“说实话,不说,我即刻让你死!”
梁修冷笑:“韩阁老以死相逼,就算逼得他改口,我也是不信的。
“天下人都知道你们韩家深受张家多年恩情,你再狡辩又有什么用!”
“梁修,你为了害我,就不怕养虎为患吗?!”
韩顿扭头瞪他,一双眼瞪到外突,平白散发出几分狰狞意味来!
“韩阁老,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一片肃静之中,小皇帝的声音显得格外扎耳。
“可惜了先帝与朕对你推心置腹,而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么?扰乱了朕的朝纲,你接下来是不是就得准备复辟了?!”
龙胆木在半空炸开了声音。
“此事不能听他一面之辞。皇上不可武断。”毕尚云说道。
“皇上,方才宫门外捉到个行迹鬼崇的人,一查居然发现是韩阁老的幕僚谭缉!”羽林卫指挥使罗翌进门禀道。
“带进来!”
不过几个喘息的工夫,罗翌已押着谭缉进了殿门。
小皇帝道:“底下所跪何人?”
“韩府门客,谭缉。”
“你在宫门口鬼鬼祟祟地作甚?”小皇帝探身问,又道:“你这浑身鼻青脸肿的为何人所打?”
“草民,草民,草民奉韩阁老之命,自南郊驿道回来,半途遭人劫打。”谭缉觑眼看了看面色青白失神站着的韩顿,咽了口唾液道。
“你去南郊做什么?”小皇帝又问。
“奉,奉韩阁老的示下,前去接应凌云阁的囚车。”
“接应凌云阁的囚车?”小皇帝沉脸,“凌云阁的囚车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谭缉不语。
“皇上,朝廷对于包庇窝藏赫连人的罪行可是有明文律法的。
“昔年犬子不过因为一桩捕风捉影的传闻就已经受了赐死之刑。
“眼下韩顿罪行确凿,且他身居高位图谋不轨,暗中蓄谋复国,其心可诛!老臣恳请依谋逆之罪灭族!”
“说谋逆,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了。”毕尚云紧接着他的话尾幽幽道。“沈阁老这是要公报私仇?”
“不敢当!”沈若浦回道,“不过是国有国法,为着江山社稷着想,此事绝不能乱套!”
毕尚云想了想,未曾言语了。
韩顿抬头看他:“恩师”
毕尚云叹了口气,咬咬牙,没再说话。
小皇帝清着嗓子,说道:“沈阁老的话确有道理,但这灭族恐怕”
说到这里他适时地停下来。
萧淮与沈羲交换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