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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究回到刑部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
本来天生五官就棱角分明,又因为在王府养出了一身霸气,再在定狱呆了多年练出一身生人勿近的气质,这一心情不好,就显得格外的凛冽。
同衙官员们都极有眼力劲儿地没去招惹他。
大理寺出了这档子事,沈若浦上晌恰好在刑部办公,这里正阅着公文,忽听门口有人咳嗽。
抬头见是霍究在与门下衙役说话,便就放了折子,说道:“霍侍郎去大理寺回来,有什么发现?”
霍究随即进来,将先前的录供呈上去道:“方才寄寒与贺兰都过去了,他们怀疑是周黔的同伙所为。
“如今贺兰已经带人前去城内暗查,也许不久之后会有消息。”
沈若浦拿来看过,再凝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么说来韩顿之所以能找到周黔,这事也不简单。”
“显然如是。”他说道。
沈若浦点点头,合了录供,提笔又准备批阅。
抬头一见他还坐在那里,不由道:“你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搁在膝上的手指头轻弹了弹,然后放下来,凑身向沈若浦:“阁老是地道的拓跋人,咱们拓跋人祖上都尚武。
“但我看贵府几位公子如今都不像是练武的样子,不知阁老如何会放任公子们把武艺都给丢了?”
近来朝中风平浪静,孙女又正经成了世子妃,沈若浦公务倒也不忙。
听他打听这个,也就搁笔跟他唠起来:“沈家这几代子嗣不旺,自崇义他们这代方才好些。
“家父过世得早,寡母将老夫拉扯大,那会儿也没有人再来教习武功,也就落下了。
“再后来我中了科举,子弟们也跟着从了文,左右也上不了沙场带不了兵,也就这么下来了。
“你这小子,问起这个做什么?”
因为近来与燕王府往来颇多,沈若浦与王府几个年轻人也熟络了,语气里不免带着几分亲厚。
霍究环着胸,似笑非笑说道:“不知道阁老有没有考虑过请个武师教他们练练武功,强身健体?”
“武师?”沈若浦着实有些意外。
“总不能忘了本。”霍究正色,“练练武艺还是好的,尤其阁老又想沈家繁荣昌盛,多管束管束子弟总有好处。”
沈若浦顿了下,便就撩起眼来上下睨他:“你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霍究笑了下,接过衙役奉来的茶,轻轻抿了两口。
有了大理寺的事,萧淮回到王府之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沈羲何尝不是?
知道贺兰与霍究因为他们新婚而自行揽了差事,她和萧淮也没在这当口矫情,但不见得心里就能真不把这当一回事。
那夜在京郊,她和萧淮都是蒙着面的,也只给周黔看过她手指头渗出的血。
但事到如今,他未必猜不出来。
倒是不担心他会有倒戈向大周朝廷的想法,只不过怕他落在不该有的人手上。
不过有萧淮他们在,这些不须她过份担心。
这里放他与苏言去了书房,又着人去厨下送些茶点进去。
正好这里还有燕王赐的那批侍卫她需要见面以及安排,还有也须得尽快熟悉王府格局与内务,更而且他们明日还得归宁回沈家。
因此下晌便正经起来,不曾腻在一处了。
而贺兰谆这里,自大理寺出来便去了中军衙门。
他虽然不兼衙门里的正职,但所有上报到燕王府的军报却都得从他这里经手,因此便挑了昔年徐靖呆过的那间公事房如今沿用。
“前几日你们追踪过的道观,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
近来忙着王府的事,这边也没顾得上理会。
既然周黔他们有可能还在京师,而且张宅这边出没的人也行踪可疑,自然可以联系起来查查。
“道观那边本身没有什么异常,属下已乔装入内打探过,里头的道士也没有什么不对。”那日上报的侍卫来禀道。
贺兰谆凝眉,又道:“世子大婚之期,可曾发现别的异状?”
侍卫想了下,说道:“世子大婚,王府一切如常,那道观里道士们也说不出什么不妥,但有件事情属下瞧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事?”
“有好几回,属下看到有个小道士自他们道观后院里出来,明明出了门,但过了没多久,那小道士又从后院里出来了。”
贺兰谆停住轻叩着桌面的手,蓦然看过来。
侍卫深深望回去,说道:“原本我还以为看花眼,但之后两次我是绝对用了心,的的确确那小道士出来之后便没有再回去。”
没有再回去,却又屡次能从屋里走出来,这说明什么?
“你是说,那道观里有别的通道?”贺兰谆问。
“的确有这个可能。小的仔细查过,他们总共两个门口,小道士出去后绝没有从这两个门口进入。”
一家不起眼的道观里,居然有人出来跟踪他和沈羲,而且还有别的隐秘的通道出入?
贺兰谆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往外看了一眼。
第469章 近水楼台?
萧淮也没有冷落沈羲多久,傍晚时寻到后殿来时,她正在整理从沈家带过来的嫁妆。
“吃了药没有?”他从身后环住她的腰问道。
他让人熬的汤药不但可以消解疲乏,而且还有滋养作用。
女人家在房事上终归比男人要吃的苦多些,何况他还是个行武之人。
冲动起来,就是再克制也难免粗莽。
“吃了。”她转过来,“贺兰那边有消息来吗?”
“还没有回来,没有那么快。”他牵着她走出门口,在廊栏上坐下,“不用担心周黔那边会有什么变数。
“如今眼目下,就算你的身份曝露,我也足够护住你。
“而且,我查了查,屠杀赫连人的旨意并不是定国之时就立下的。而是建文三年的事。
“李锭跟赫连人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他下这道旨意本身就有些奇怪。
“但是因为赫连王朝统治中原时间够久,拓跋人一朝得胜,心血来潮之下这仇恨也就提升了。
“没有人去怀疑这道旨意下的有什么不对,也就从来没有人去追究原因。”
沈羲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先帝下这道旨,是另有事情促成吗?”
“这是我的猜想。”萧淮轻抚着她的脸颊,“也许是时候该进宫见见郑绣了。”
郑绣是李锭身边最为亲近的人,而且李锭死后,这道旨意还在她手里被贯彻得彻底。
宫闱的事情,自然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先帝盛宠郑绣,郑绣又遵旨执行,会不会这旨意是因她而起?”
沈羲想起,她对这位太后的过往还未十分清楚。
只知道她是李锭的侍妾出身,后来他打天下时她从旁协助,也因为这个原因深受宠爱,到最后拥有了与李锭一干妻妾斗争的资本。
而她成为李锭侍妾之前的事,包括是怎么成为李锭侍妾的,似乎并没有人提起过。
“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不像。”萧淮道,“她还没有那么大本事跟赫连贵族结下血仇。
“而且,屠杀赫连族这件事跟大秦灭国分不开,郑绣玩玩内闱的斗争还成,灭国这种事,她怎么掺和得进去?”
沈羲心以为然。
可如果李锭与郑绣都不曾视赫连人为仇人,那这旨意究竟怎么下下来的?
是毕太傅吗?
他又跟大秦贵族有什么仇?
他没有妻室儿女,难不成是因为妻室儿女皆死在大秦贵族手里?或者说,是死在安亲王府手里?
所以五十一年前就从张盈开始策划起了灭国大计?
听上去也还合情理,但是五十一年前毕尚云年纪跟张盈一般大。
十六七岁的男子,有妻还可能,有一两个儿女也可能。
可是筹谋布署这么大的事件,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他为了妻儿什么的策划灭国,理由始终有些薄弱。
即便就是他,那定然还有别的原因。
她侧身伏在栏杆上,眉头轻轻地拧起来。
珍珠走过来:“世子,世子妃,沈家那边来人传话,问明日辇驾什么时候可到府?府里也好安排迎接。”
沈羲坐起来,看向萧淮。
萧淮略想,说道:“辰时末的样子吧。”又柔声与沈羲道:“这样你能多睡会儿。”
沈羲忽然间就听明白他什么意思,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
珍珠笑了笑,称是下了去。
进宫面圣的事还是选在半月后谢恩时,如今郑绣被祈睿软禁,萧淮想见她只能通过祈睿。
见面倒不是难事,只不过做的太刻意,反倒不好。
到时候他们进宫,慈宁宫必得露面,瞅空查查,也叫顺理成章。
今夜里月色依然皎洁。
萧淮与沈羲温存了会儿,哄着她睡着,便也轻悄悄出了王府。
贺兰谆带着侍卫站在西城这间道观外已有小半个时辰,道观一切如常,甚至因为入夜,还显得更为安静。
“怎么样?”身边有衣袂微动,同样换好夜行衣的萧淮到了身边。
“你怎么来了?”贺兰谆凝眉。
“睡不着。”他说道。
贺兰谆略有些无语。
瞥了眼他,也就说道:“整个道观只有五个人,一个老道士,自上一代辈道长时他就在这观里。
“几个小道士都是他收的弟子,就侍卫瞧见的那个,二十四五岁,京师口音,住在西南面的耳房。
“道观后院其实是杂房,只有其中一间堆放了些书籍,其余两间一间空置,一间放着闲置家具。”
萧淮凝眉:“如果后院有地道,那么老道士们应该知情才是。确定其余人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么?
“道观四周又是什么情况?”
“没有。”旁边侍卫上来,“只有那叫做云清的年轻道士,这云清并不会武功。
“道观东面是巷子,有个侧门日常出入。西面是个商铺。背面则是家民宅。”
萧淮沉吟着,便就与贺兰谆道:“进去看看。”
这里侍卫们留下一批埋伏在周围,而后便跟随他二人轻轻跃入观中。
这道观是名符其实的小,小到也就人家三进院子那么大。
直接到了后院,萧淮扶剑唤来通消息机关的侍卫进内先勘察,自己则在这院子游走打量起来。
没一会儿贺兰谆道:“进去吧。”
进了左首放藏书的厢房,夜明珠光所及之处凌乱不堪,但奇的是并没有多少灰尘。
北面墙壁下站着先前进来的侍卫:“少主,此处有暗门!”
说着他屈指在墙上轻叩了叩,果然传来几声空响。
“打开!”贺兰谆率先走过去。
侍卫看了几眼附近,轻轻拨动随意搭在上方的一把锁,那墙壁果然就打开了,墙壁后原本应该是巷落或街道,但门开后却出现一条窄小甬道,甬道尽头竟然又没了去路。
萧淮信手摸了摸墙上一处假窗,这窗竟是活动的,用些力推开,那边竟然是座宅院
本来这并没有什么太过稀奇的,这一带房屋拥挤,多的是院子挨院子。
但这院子又岂是普通院子?
入眼之处皆是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