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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她当着沈若浦在府的时候拉着沈懋去梨香院道歉,以退为进,传到沈若浦耳里那又大不同了!
她一个当家太太都拉着儿子登门给侄女侄儿道歉,这侄儿侄女平时得有多刁多难缠?
那会子主动权自然便在自己手上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悔,又不由瞪着沈嫣:“你既然知道,怎么又不早说?”
“我也是这几日才想通。”沈嫣道:“您说的没错,这羲姐儿是变了。
“从前是只有股子躁劲儿,如今说她句有胆识也不为过。
“咱们先不管她是怎么变的,只说既然她是个有脑子的,那咱们就也得把锋芒藏一藏。
“否则的话即便是您扣了她的月钱,回头让老太爷知道,不但得给钱,还得挨顿罚,岂不是也不值当?咱们也得吸取教训不是。”
纪氏心服口服。
默了半晌,又睨她道:“看来当初把你送去纪家住那三年,并没白去!”
听她吐出纪家二字,沈嫣勾着唇,垂了眸,挪开支了肘在妆台上,倒是没再言语了。
纪氏这里凝神想了想,又说道:“那依你说,我又该怎么治她?”
沈嫣正要开口,忽然只听前院里传来有妇人们的言笑声,当中似乎还有黄氏的声音。
心下疑惑着,门下帘子就被撩了开来,紫薇走进来道:“长房里来客人了,来的是杨府的媒人,由林夫人作陪,来议婚的。”
杨府的媒人?
沈嫣听完目光顿闪,回头冲纪氏一笑:“得,您还是先把长房这事办好再说吧。”
今日正是丁氏与黄氏约好了带杨府媒人来议亲的日子。
因为乃是头回登门,两方也才换庚帖,对方也没有明说是来纳采什么的,因此并没有惊动府里。
到底这种事没有确定下来之前,都不会弄得满城风雨,以免事情有变,到时候都被架得下不来台,只当是来了女客罢了。
自丁氏上回说合过婚之后,黄氏也把这事跟沈若浦说了的,沈若浦听说是杨家,当然没有意见。
但他因是祖父,孙儿女的婚事自有其父母操办,他知道了便就罢了。
沈崇义那边黄氏也早已曾去过信,他那里也是极看好的。
如今便只等着把三媒六聘地走完了。
黄氏早早地就收拾妥当,等着丁氏她们到来,沈歆也换上了最新最美的衣着,坐在闺房里做针线。
到了辰末,门外小厮说丁氏她们已进了鹿鸣坊,黄氏便就赶紧对镜整了鬓发,带着人迎到了二门。
杨家请的媒人是杨夫人的堂姐,参将刘枚的夫人。
黄氏从前也见过这位刘夫人,只是未曾打过交道,今日自然奉出全部的热情前来接待。
刘夫人也是常在官眷圈子里走动的,沈家女眷纵是没打过交道也见过。
只是为人却精明,从二门走到拂香院,口里说着话,一路上眼睛却把沿途人和物扫望了个遍,等到进了屋坐下,黄氏把沈歆唤出来上茶,那目光便就在信留在沈歆脸上了。
沈歆平素虽然没规矩,但这种场合还是知道收敛的。
应答见礼无懈可击,刘夫人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但女方是杨夫人已经亲见过的,即便是容貌举止不够好,到了这步也容不得她置喙。
这里双方就着儿女们的事寒暄了几句无关紧要的,丁氏便就笑着起身:“我们歆姑娘的暖玉斋里还种了好些牡丹花,海棠花,刘夫人头次过来,不如也去散散步?”
媒人登门,除去商议婚事,还得看看女方家里规矩,以及女红手艺,这是拓跋人的规矩。
刘夫人笑望着黄氏。黄氏忙说道:“歆姐儿还不去备茶?”
这里一行人便就出了房门,沿着庑廊向东,穿过紫藤下的月洞门便进了暖玉斋。
在大秦统治下三百多年,拓跋人一面仇视着赫连人,一面也随着赫连人学了不少门道。
为显主人娇贵,府里姑娘们的院子都只有一道门出入。
暖玉斋处于拂香院东面正北,哪怕院子西墙外就是西跨院,通往西边的角门也终年锁得严严实实,如若过去,也只得从拂香院正门绕出去。
刘夫人看到这些还是满意的。
再看看院子也收拾得不错,虽然只种着棵眼下未开花的梅树,但墙下架子上却还摆着七八盆盆景,廊下丫鬟们立得规规矩矩,即便看不出来这姑娘在管家上有多出色,起码也没有什么错处。
“前儿个歆姐儿不是还绣了幅牡丹图么?不知绣完了不曾?”
丁氏立在盆景旁,见着刘夫人这番神色,便就给沈歆使起了眼色。
她也是很热衷于替黄氏说成这门婚事的,毕竟也是打小的情份,她们俩娘家都没有同胞亲姐妹,这种事上可不能乱来。
黄氏笑着点头,正伸手要请刘夫人进屋,这时候围墙外头突然就传出几道声音来。
第072章 真是绝配
“听说今儿拂香院来的贵客是给大姑娘说亲的呢!”
“是么?难怪我看到林夫人又过来了,想必是请了媒人过来给大姑娘与林公子议婚的。说起来林公子与大姑娘也真是绝配呢!
“门当户对,两小无猜,听说上次在杏儿沟踏青呆了两天,林公子还是特地邀上的大姑娘,弄得二姑娘都老不自在……”
黄氏脸色倏地变白!脱口大喝:“谁在那边胡说八道!”
刘夫人也在原地停步,凝眉往围墙这边看来!
丁氏也气得手指发颤,见刘夫人转头又凝眉望向了她,连忙道:“想来是新来的不识规矩,夫人屋里吃茶!”
说完赶紧给黄氏递了个眼色。
刘夫人垂头略忖,提裙进了门,那脚步到底是不如先前来劲了。
分明是杨家的媒人,沈家的下人偏生当成是林家来的媒人,还大肆渲染沈歆与林霈的少年情份,这让人脸上怎么挂得住?又让人心里能怎么想!
何况她还是杨夫人的堂姐!
黄氏岂能不知利害?
她血往脑顶上冲,直恨不得立时翻墙过去撕了她们的嘴!
但当着刘夫人面,却又只能死命忍着,赔笑等她们进了内,才怒冲到林嬷嬷跟前:“还不带人过去把那嚼舌根的给我拿住!”
围墙那头已到了西跨院地界。
林嬷嬷慌不迭地带着人从院门出去,又从拂香院那头出门绕往西跨院。
黄氏回想起刘夫人方才那神态,立在树下禁不住心惊肉跳,连忙地进了房门,果然见刘夫人立在屋内,坐也没坐,嘴角带着些看不透的意味,望着拢手垂头立在绣架面前的沈歆!
人家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当面问出来!
可她不问,她们却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丁氏从旁立着,也是已六神无主。
“刘夫人快请坐!”黄氏连忙道,“请用茶!”
刘夫人将目光从沈歆身上收回来,看看她又看看丁氏,扬唇道:“忽然想起府里还有点事,就先告辞。”
说罢她便甩了袖子出门。
黄氏丁氏连忙飞奔追上去!
但人家可是武将府里的夫人,脚步矫健,等追到二门外,早已经登上轿子扬长而去了!
“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丁氏急得在门下冲黄氏发飚:“霈儿与歆姐儿清清白白,却让你家里下人编排得有板有眼!家里几个奴才都管不好,你还能顶什么用!”
眼看着着到手的鸭子飞了,那刘夫人又是杨夫人的堂姐,这一去哪里还有会替沈家遮瞒的道理?
黄氏也知道这婚事多半黄了!她心里岂不比她更气?
于是也忍不住怒道:“那下人又不是我屋里的,我岂会知道她们在外乱嚼舌根?!你到这会儿却来怪我了!
“当初霈哥儿说要带歆姐儿去踏青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倒如今却反倒全成了我的错了!你有什么脸怪我!”
两个有头有脸的官夫人堵在门下吵起架来,且还是平日时里极要好的金兰姐妹,四面的人便已全都探出了脑袋来。
丁氏又窘又气,狠瞪了眼黄氏,指了她半天鼻子,怒道:“我看你就活该出不了头!”
说完再也不说二话,拂袖也上了轿子,迅速出了府门。
黄氏立在门下咬牙切齿,心里又是气怒又是窝囊!
沈歆与林霈去杏儿沟又不是单独去的,同行那么多人,搁在平时就是当着杨夫人面说起也没什么!
偏就在那关键当口当着杨夫人的堂姐,被刻意描绘成了暧昧邀约!
这事要黄了,那她这大半年可就白呆了!
她又是委屈又是气愤,想起先前在围墙外头嚷嚷的那俩下人,当即也不再迟疑,拔腿便往拂香院去!
林嬷嬷恰已回来,在门下迎着她:“去的太迟,人已跑了!”
黄氏迎面便赏了她两巴掌:“没用的东西!”
这里话音刚落,屋里又哇地传出沈歆的大哭声来:“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接着踢凳子踹椅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黄氏血往四肢狂涌,忙不迭地又冲进去,只见她已搭了床单在梁上,人站上桌子,哭喊着打着结要往脖子上套!
“快给我下来!”
她急得直拍大腿,丫鬟们涌上去将沈歆抱下来,黄氏也再顶不住了,指着外头破口道:“去给我查!方才所有到过围墙后的婆子丫鬟,全都给我揪到拂香院来!”
“还查什么查!肯定是梨香院的人干的!”
沈歆从臂弯里抬起头脸来,声嘶力竭地道:“墙那头便是西跨院,再往西就是梨香院,先前她们话里话外全护着那小贱人,若不是她院里的人,还会有谁?!”
墙外的话沈歆并没有亲耳听着,那会儿她已经进屋拿绣品了,是以刘夫人进屋之后盯着她看时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直到她突然告辞,丁氏黄氏又连忙追出去,她才从下人嘴里得知了来龙去脉。
黄氏听她说完,也如当头被打了一棒!
可不是这么回事?
不但是梨香院就在那个方向,墙头那边传来的话令人起疑,就是隔着院墙,她们的声音居然也能清清楚楚传到院里来也很可疑!
当时她与刘夫人是在说话的,既然外头的声音能传进来,院里的声音必然也能传出去!
她们既然知道院里有人,而且还能听到她们说话,那么她们为什么还要说?
可见她们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挑在这个时候来捣乱的!
“沈羲!”
黄氏咬牙切齿,颤抖着站起来。
不过道理都解释得通,可她究竟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沈歆婚事黄了,于她有什么好处?
“她没有这胆子吧?”她又不确定地道。
这可不是小事,搞不好她可要被逐出去的!
“怎么没有?!”沈歆跳起来,红肿的眼眶内闪现着扎人的光,“方才您不是都听到了吗?
“那丫鬟嘴里句句说的是我与林霈暧昧!她沈羲看上了林霈,就是嫉恨着我与霈哥哥的情份!
“明知道我与他成不了夫妻还故意来抹黑我!这个恶毒的贱人,她就是要害死我!”
说罢,她高举起身边一只半人高的大梅瓶,砰啷砸了地板上!
第073章 一口大锅
黄氏被她闹得心惊,连忙着人进来安抚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