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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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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五年沈崇信又任了吏部郎中,是沈家三子里唯一留任京师的。

    他与夫人胡氏同年逝世之前,曾一直掌管着府里庶务和中馈,也常常被沈若浦在外自豪地称为“我们家唯君”,更是沈家家底最殷实的一房。

    然而他们过世后,二房地位一落千丈。

    沈羲姐弟被沈若浦以奉孝之名,下令带着家仆等前去京外祖坟所在的杏儿沟住下。

    中馈大权则由三太太纪氏接掌,那些家当也只剩下包括瓷枕在内的几件薄产了。

    至于传说中的“百亩良田,旺铺别邺”,竟都已不知所踪。

    如今唯一能确知下落的,只有胡氏的嫁妆,至今仍锁在公中大库里。

    而抿香院,则早已被锁起来了。

    二房地位丧失已是事实,但沈羲她更想知道的是,沈崇信和胡氏究竟是怎么死的?

    二房落到这样地步,必然跟他们的死有着莫大关系。

    虎毒不食子,即使是隔着代,沈若浦但凡不是真的铁石心肠,也不可能在亲生儿子死了之后这般苛待自己的孙子孙女。

    只是每每当她话题触及到这里,珍珠都敏感地将之岔开,她也未能得知。

    很快到了万荣堂外。

    这是沈家的正院,自然宽敞,门口进出的下人都没见有断流的。

    站在院门内打量两眼,正准备去往上房,斜次里却走出个弯月眉的丫鬟,到了跟前说道:“姑娘怎地才来?老太爷正在外书房里等着呢,快些去吧!”

    丫鬟个子比沈羲高出半头,且直着腰,说话时手里汗巾也跟着挥来挥去,这样不敬,她自己却不觉得。

    沈羲也没说什么,盯着她看了两眼,便就转身出了门外。

    珍珠见没了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也就是如今她们敢这么着,要换着从前试试?哪次来咱们抿香院,不是隔老远就‘姐姐姐姐’地套近乎的!”

    沈羲目光从她脸上掠过,没动声色。

    从前二房当家,下人们当然唯二房之命是从,就是她们这些丫鬟也跟着高人一等。

    如今不但没了权,且连基本地位都没了,失去了巴结的价值,她们当然不会费那个精神再来追捧你。

    良心于势利人来说,算得什么?

    倘若她手上还有大把家底

    二房的穷她早就心里有数的。

    但是沈崇信为官多年,积攒下那么多私产,却在死后几乎不剩分文,且连下落都没有,这未免太不应该了。

    不知不觉顺着珍珠到了座独立小院儿。

    她抬头看了看宝墨二字的匾额,收回目光的时候就发现角门下冲她射来几道毒光的丫鬟,正是先前让她踹过膝盖的沈歆的人。

    “二姑娘来了。”

    门内丫鬟撩起帘子,脸在笑,眼里却清清凉凉,目光在沈羲脸上一瞥,就看向别处了。

    沈羲没搭理她,抬脚进门,顺眼一扫,便把屋里情形看了个透。

    屋里只有三个人。

    靠西边的座椅上坐着沈歆,徨惑不安的样子,与先前那强取豪夺的强匪模样判若两人。

    东南角上书案后则坐着五旬上下,穿着身青袍的沈若浦。

    虽只是扫了一眼,沈羲也从他颊上两道深得如同刀刻下来的法令纹猜得,这位爷素日定然不大好相与。

    与张解那种年少得志,温和内敛的人鲜见是不同的,他眼下脸色十分阴沉。

    此外沈若浦身旁还立着个穿枚紫色长比甲的四旬妇人,梳着元宝髻,头上插着两三枝金钗,身段伶俐,眼珠儿尤其灵活。

    沈羲进来这一瞬的功夫,她已经从她身上望到了沈歆身上,又从沈歆身上望到了沈若浦身上。

    沈羲透不透她是孙姨娘还是周姨娘,但不管是哪个,她进门也只须冲沈若浦行礼:“孙女拜见祖父。”

    往日里她凡是到万荣堂便总是畏畏缩缩胆战心惊,看不出丁点大家闺秀模样,这也令得沈若浦对她有着先入为主的反感。

    但眼下见她行事大方声音清朗,心下稍顺,将手畔一张纸往前挪了挪,沉声开了口:“我听说你病好了?”

    “承蒙祖父关爱,孙女确已痊愈。”

    人都到来了,再装病已不合适。

    何况,她也并没打算借着这身病做什么文章。

第009章 认罚也行

    “既是病好了,那可还记早些日子佛堂罚跪的事?”

    这位侍郎大人倒是不曾兜半点圈子,借着她这话便就往下施起压来。

    沈羲暂且不知沈歆给她安的什么罪名,只知来者不善,思忖片刻,且顺着道:“孙女不敢忘。”

    “既不敢忘,如何方才又将你大姐姐给打了?”

    话说到这里,沈若浦心里的恼怒已按压不住。

    沈羲幼时原也聪明可爱,然而三岁那年沈祟信夫妇带着她南下去胡家时,途中突然发起了高热。

    后来病是医好了,只是被这一耽误,仍是伤了些微的根本,这性情上,较之于从前,竟是有几分不同了。

    在沈崇信与胡氏出事之前,他对她与对沈歆或沈嫣是没有多少高下之分的。

    然而如今,他对她却只有不耐烦。

    回府半个多月,她不是与府里丫鬟婆子起冲突,便是与沈歆起争执。

    眼下距离上次挨罚不过三五天,沈歆又带着丫鬟来告她的状了,他闻言之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大周由拓族族人主政,民风相较于赫连人的古板迂腐虽松动了很多,可沈家到底也是堂堂三品官户了,她的举止,简直是在给沈家抹黑!

    沈羲趁他说话的当口迅速瞄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沈歆,心下嗤笑,原来她竟是来诬告她的!

    沈歆见她看过来,也顺势在刘海底下回了她一记毒光,只不过那惶惶惑惑的坐姿却是没改,因而沈若浦也完全留意不到。

    “回祖父的话,孙女已经病了多日,实在没有这个力气生事。大厨房的人兴许可以作证,我直到一个时辰之前,才吃了顿饱饭的。再不济,就唤个大人来替我诊诊脉,看看我究竟有无力气打得过无病无灾的大姑娘也成。”

    沈羲有些看不上这样的伎俩,淡淡说了句。

    她沈歆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仗着原先的沈羲无脑,可以任她们随意玩弄欺负罢了。

    不过她这个反状虽然告得可笑,却使沈羲越发笃定先前猜想。

    如果沈若浦真与他们一丘之貉,沈歆必然就不会被她拿砸瓷枕吓走,也不会回过头跑来诬告她打人,而只会抬出沈若浦来逼迫她交出瓷枕。

    既然沈歆确实顾忌着沈若浦,那无疑是好事一桩。

    沈若浦听见沈羲这话,当即拉长了脸,上回挨罚她也是狡辩说没有打的!

    只是看到她这副有条有理,安然若素的样子,又觉不像他印象中的二丫头。

    “我早就说过了,二妹妹兴许不是故意的。”

    沈歆就坐在武若浦对面,怎会看不出来他的迟疑?

    当下便假意解释起来,又扭头望着门下的丫鬟:“都是夏蝉多事,前来告状,我是姐姐,自该是让着妹妹的,妹妹尚在病中,我就是让她碰两下泄泄愤又有何妨?到底她没了爹娘”

    沈若浦听到这句没了爹娘,搁在案上右手便紧了紧。

    沈羲回府后,不知道因为沈崇信夫妇的死犯过多少次浑了!

    回想起她前几次的犯事,他不知不觉将脸色冷下,望向沈羲:“你跟你姐姐动手也不是头一回了,叫我如何信你?

    “反倒是歆姐儿这边,不少人瞧见她去梨香院瞧你,结果气得从你屋里冲出来,这你又怎么解释!”

    沈羲扫眼望着沈歆。

    沈歆放了绢子,叹了口气站起来:“祖父,不如算了”

    “你坐回去!”沈若浦驳回她,目光又瞪向沈羲。

    沈歆像不得已,后退了两步,眉眼唇角却俱是得意。

    她幼时在吴氏跟前教养,是吴氏的心头肉,吴氏死后沈崇义孝满起复,她与黄氏便随之去了外任。

    在外的日子虽然无拘束了点,但府里谁又知道呢?

    黄氏惯着她,沈祟信又凡事听黄氏的,自然是她想怎样,就怎样。

    反倒是她沈羲什么德性,府里谁不清楚?

    回来大半个月,就连连闯祸,沈若浦若是不信她,又怎么可能会把她叫过来?她总归得叫她吃点苦头,才算晓得她的厉害。

    只要沈若浦再次发话把她罚去佛堂,她到时随便想个办法,从裴姨娘手上把瓷枕逼出来便就是了。

    对付这傻子,还真用不着费什么精神!

    沈羲望着地下,没有说话。

    沈歆有备而来,光是争论也没有什么用,原主之前的狂躁,使她眼下做什么都缺少说服力。

    何况沈若浦认定她打人,对她只有不耐烦,哪里会真的去寻什么证人替她证清白?

    就是寻了,府里除了梨香院的人,又有谁会冒着得罪长房的风险来帮她?

    “你怎么不说话?莫非是无话可说?”

    沈若浦指节敲着桌子,比之前更冷峻了,如果仔细听,还能察觉出些微的愠怒来。

    沈羲略凝神,回道:“祖父明察秋毫,孙女不敢自作聪明愚弄祖父,是非真假,老天爷都看在眼里。

    “如今既是大姐姐的婢女告到这里,那么总归是我不对的。不管什么惩罚,我照收便是。

    “只不过我却有一事相求,还望祖父无论如何允准我。”

    “什么事!”

    沈若浦见她不承认,只当她那股子横劲又上来,语气不由越发凛冽起来。

    “我只求祖父给我一刻钟的时间,容我先回去把我那莲田图瓷枕给砸了。”

    沈羲抬头望着上方,神情自若。

    她倒不是真心要砸瓷枕,只是她不提到这儿,沈若浦又怎会知道沈歆对她干过些什么?

    瓷枕是二房的东西,沈歆凭什么上门去逼去抢?

    一个堂堂侍郎连孙女“打人”都容忍不了,还能忍得了长房公然跑到二房去夺遗物?

    无论是沈若浦的追究,还是瓷枕的存亡,沈歆都担不起这后果!

    她能不在乎沈羲当真抱着瓷枕跟她们闹个鱼死网破么?

第010章 打了没有?

    果然,沈若浦愣着还没反应过来,书案这头,就瞬时传来瓷杯碰地的砰啷一声响!

    沈歆跳起来,七手八脚拿绢子擦裙摆上的茶渍,茶盅打碎了,茶水将她的脚尖与裙摆皆都已打湿。

    旁边的姨娘与夏蝉连忙抢上前去照应。

    沈歆没说话,忙乱中却扭头往沈羲看过来,眼里的毒光一波接一波,如同针尖,誓死要把沈羲扎成马蜂窝似的!

    半途遇见沈若浦也皱眉看过来,连忙又把头垂下,竭力做出无大碍的样子,坐了回去。

    坐下后看到地上的狼藉,又立刻跳起来,满怀不安道:“歆儿失态了,实在是听到祖父说到又要罚二妹妹,心下着急所以”

    话没说完,她绢子印着眼,哭了起来。

    沈若浦原本不悦,这么一看,脸色则缓了。

    沈羲依旧拢手站好,漫声道:“大姐姐不必着急。既是我犯了错,自然是该罚的。不然规矩何在?

    “我久不受府里管束,老太爷也是为我好,我心里都知道的。你们容我片刻,我这就回去把事办了,前来领罚。”

    说着,她冲沈若浦弯腰福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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