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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密林中,不见了踪影。
宜萱尚在惊讶中没有恢复过来,回过神儿来的时候,星徽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拱手揖礼道:“郡主可无碍?”
宜萱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方才……多谢你,救了我。”——方才若不是星徽一箭阻拦冷箭,只怕此刻她已经陈尸在这片山林中了,一尸两命了!虎口脱险,当真是侥幸啊!
星徽仔细看了宜萱周身上下,方才安心地松了一口气,目光温润,“郡主无事便好。”
宜萱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弓,心中一震:竟然是犀角神臂弩!!此弓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据说最大射程可达三百八十步,乃弓弩之王!只是此弩异常坚韧,非寻常人可开,更何况是拉满弓!据说,至少要五石之力,方才能开;需得用九石之力,方才能将犀角神臂弩弯弓如满月!!
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少年,竟然有九石之力?!简直是不可思议!!
二十八章、壮士星徽
星徽也察觉宜萱盯着他的弓弩,便支支吾吾道:“我是暗地里瞒着太太学过骑射,请郡主不要对旁人提起。”
暗地里……瞒着郑氏?宜萱觉得漏洞颇多,前不久,石磐去国公府诊脉,还跟她回话说星徽身上有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呢!怎么一转眼,竟是个能开九石神弩的“壮士”了?!
只是瞧星徽的模样,大约并不愿意多说,而他前一刻才救了自己性命,宜萱也总不好过度追问,便道:“幸亏三弟来得及时,我才免遭暗箭所害。”说着,屈膝一个万福,郑重谢过。
星徽急忙弯身道:“郡主太客气了,星徽只是报恩罢了。”
宜萱含笑道:“如此,便扯平了是吗?”——一报还一报。
星徽一愣,急忙道:“还有在湖边那次呢!”
“额……那次也算?”上次在国公府的内院,星徽脱了鞋袜要下湖水捞玉佩,被宜萱阻拦了。
星徽郑重点头,认真地道:“当然算。”
好吧……这小子看样子很执拗……
宜萱干笑了笑,又道:“其实方才三弟大可不必叫自己随从去追的,我依稀好像听见那边有马叫声,人的两条腿如何追的上四条腿的呢?”
星徽笑了,语气平淡而自信:“三首的两条腿,能追得上四条腿。”
金盏疑惑地道:“三首?那个不是……松墨吗?”
松墨,宜萱也想起来了,星徽的贴身小厮,是松墨来着,好像是星徽乳母的儿子,打小就伺候星徽。不过她依稀记得这个松墨是个性子很活泼很爱说笑的小厮,怎么如今也跟他主人一般,改了性子了?!
“三弟是怎么到这后山来的?”宜萱不禁疑惑,照例说,进这山林的几条必经之路上,都有守山林之人,是绝不会叫外人上来的。
星徽笑了:“是阿玛派我来看望郡主的。只是不曾想,我去了皇庄,吴管家却说郡主来了后山,我便只好急急赶过来了。不过——林外的人,倒是极为执拗,愣是说没有郡主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山。幸好我碰上了进山里采药的石医士,否则还进不来呢!”
“石医士?”宜萱一愣,是了,石医士每隔三五日都会进山采药,说是有一些药,得要最新鲜的才好。
星徽指了指后头,道:“大概,快跟上来了吧。”
星徽的话刚落音,宜萱便听见了气喘吁吁之声,石磐背这个药篓子,后头还跟着太监小姜子,已经累得满头都是豆大的汗水:“三公子,你慢些,等等老夫——”
“格格?!”石磐吃了一惊,急忙打千儿请安,“您怎么会在这儿?您可是已经有了八个多月的身孕了,怎么能跑到山林里呢?要是摔着,可怎么是好啊。要是出什么事儿,您叫奴才怎么跟四爷交代啊……”——吧啦吧啦……
宜萱忍不住大汗,她突然发现石医士很有话唠的潜质……
幸好没多久,去追射冷箭之人的两个皇庄仆从回来了,说是追丢了。
宜萱耸耸肩,想也知道追不上,便道:“罢了,我也累了,回庄子吧。”又对星徽道:“三弟也请来吃杯茶吧。”
星徽拱手道:“固所愿也,多谢郡主。”
不曾想,就在皇庄门口,便碰见了星徽的那个随从松墨……哦不,三首。
宜萱真的很疑惑,松墨这个名字叫得好端端的,怎么就改名了?而且还是“三首”这种古怪的名字?这家伙又不是有三个脑袋!
不过这种事儿,宜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腹诽一下了。
星徽目光却渐渐冷了下来,“郡主,暗箭意图伤你的人,便在这皇庄里头。”
“什么?!”刚从马车里走出来的宜萱,当场便惊愣住了。
皇庄的管事吴勒已经应了上来,打千儿道:“格格万福。九贝子府的四格格路过咱们庄子,已经进里头歇息了。”
乌琳珠——?!!
宜萱的神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几分认定,后头那片山林,年年月月都有人看守,未经她允许,外人是不可能入内的!而她允许入内的,除了一把年纪的石医士,也就只有前不久说要进去射猎的九贝子第四女固山格格乌琳珠了!!
乌琳珠,的确是个十分精通骑射的人!!
但是,宜萱心里总是不可置信更多一些!她的确和乌琳珠不合,可也好歹是堂姊妹啊!到底有什么冤仇,让乌琳珠非杀她不可呢?!!难道就只是因为父辈的夺嫡之争吗?!政治这种东西,真的有必要把女人卷进来吗?
星徽沉着脸色问吴勒:“这位四格格,可是受了伤?”
“受伤?”吴勒顿觉疑惑,当即便摇头,“四格格未曾受伤,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罢了。”
星徽眉头一拧,低声自语道:“不可能啊……”
星徽身边的三首,惜字如金地道:“有血腥味儿。”
吴勒随即道:“四格格安好,只不过跟随四格格的郭浑公子似乎受了不轻的伤!身上好多血呢!”
郭浑公子?宜萱急忙回忆,是了,她记得九贝子胤禟的长子弘晸的伴读,不过这个郭浑可不姓郭,而是姓郭络罗氏,是宫里宜妃娘娘的娘家后辈。想必吴勒说得就是这个人了。
她更记得,方才在山上,星徽说他确信射中了。
看样子没有射中乌琳珠,而是射中了郭络罗郭浑。
宜萱便问道:“这个受伤的,可在我庄子里?”
吴勒摇头道:“不曾,四格格好像很生气,骂郭浑少爷一通,把他给撵走了。这会子只有四格格带着几个侍女在庄子里。”
“哦?”宜萱挑眉,这个乌琳珠,前脚才暗箭要杀她,转眼竟然敢进她的皇庄!!当真是好胆色!
冷笑一声,便叫金盏扶着她,快步便进了皇庄内。
“乌琳珠,见过怀恪二姐姐!”正院之中,一身绯红妆缎旗服的少女满面笑容朝她走来。
一张俏脸笑容满满,一双丹凤眸子微微一眯,眼角却透着毒蛇一般的目光,乌琳珠笑得娇俏而妩媚:“怀恪姐姐的脸色怎么好像不大好?”
宜萱笑呵呵道:“没事,只是在外头碰见一条小蛇罢了。”
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二十九、毒蛇之女
还记得,在怀恪尚未出嫁之前,彼时她的四爷爹还只是多罗贝勒,也是一次偶然,便听见四爷蔑称九阿哥胤禟为“毒蛇”——不过前头加了一个“小”——“小毒蛇”,而且还是鄙夷的语气。
面对毒蛇老九的女儿乌琳珠,宜萱也给出了“小蛇”的评价。
“哎呀!”乌琳珠立刻掩唇,惊呼出来,“蛇?!好吓人呀!怀恪姐姐没被咬伤吧?”
“当然没有,”宜萱脸上依旧带着温吞吞的笑容,“不过是条小蛇而已!四堂妹也太胆小了些。蛇——不过是永远只能匍匐在地的小畜生罢了!”
果然,下一瞬间,乌琳珠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她的目光掠过宜萱耸起的大肚子,扬着眉梢道:“怀恪姐姐的胎,听说已经有八个月了?”
宜萱面容一紧,带着几分防备,将右手覆在自己肚腹上,点头道:“不错,细算来,已经快八个半月了。”
乌琳珠“咯咯”一笑,花枝招展,“是么?那怀恪姐姐可要小心点,千万别不小心磕着碰着,万一早产了——民间可是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呢!!”
宜萱的脸色瞬间便冷了下来,乌琳珠话中的威胁之意,她又如何听不出来。虽然“七活八不活”的说法没什么科学道理可言,可孩子早产,终归不是好事。
见宜萱脸色难看,乌琳珠笑得愈发洋溢。
宜萱深吸一口气,知道此事多置气亦是无益,便解下披在肩上的双鱼妆缎斗篷,递给金盏,施施然上前坐在正堂主位的紫檀雕凤宝座上,微微抬手道:“四堂妹请坐。金盏,上茶。”——俨然又是一副待客架势。
乌琳珠挑了挑弯弯如月的蛾眉,却瞥见了立在一旁的纳喇星徽,便问:“这人是谁?”
宜萱接过金盏奉上的热茶,回答道:“我三弟。”
乌琳珠眨了眨眼睛,娇笑道:“怀恪姐姐开玩笑呢!我又不是不认得弘时!”
宜萱手若兰花,拈起凤穿牡丹珐琅茶盏的盏盖,轻轻嗅了嗅茶香,方才不疾不徐道:“是我额附的三弟,纳喇星徽。”
“哦?”乌琳珠打量了一眼星徽,便哼了一声,颐指气使地对星徽道:“你这奴才见了本格格,怎么连礼都不行?好大的胆子!!”
乌琳珠当场发飙,宜萱不由皱了眉头,可她偏生反驳不了乌琳珠的话。星徽纵然是国公之子,可还是皇家的奴才。乌琳珠虽然是个品级不高的固山格格,但也一样是主子。
星徽睨了一眼张狂的乌琳珠,竟是半点没有谦恭之态,反而上前对宜萱拱手道:“郡主若没什么事,星徽便先告辞了。”
这副姿态,生生是无视乌琳珠的存在了。
宜萱只觉得不妥当,若是乌琳珠借此非要治星徽一个不敬之罪,可着实不好开脱。
宜萱犹豫着未曾开口,星徽却已经转身往外头走了。
“你这个狗奴才,给本格——”乌琳珠的怒骂声就那样戛然而止了,她的丹凤眸子突然瞪得滚圆,盯着星徽背上背负的箭筒中那仅剩的两支白羽箭矢,整个人都愕怔住了。
乌琳珠死死望着白羽箭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仿佛又身临其境般回到了那个山林中。
带着白色翎羽的箭,划破了山林的空间,仿佛那箭头是带着眼睛一般,竟直冲她胸前而来,意欲洞穿她的心口。
那一瞬,若不是郭浑飞身窜来,挡在她面前,或许此刻,她的心脏已经被贯穿了!!
但她永远忘不了,那带着鸣镝声的箭矢,“噗”的一声,便从郭浑厚实的右肩贯穿,那带着涔涔冷光的箭头,带出了一串热腾腾的血花,便血,便直洒在她脸颊上,是温热而腥甜的!
噔!噔!!
穿着三寸高花盆底鞋的乌琳珠足下连退了两步,身子几乎站不稳。她华美的丹凤眸子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让她差点丧命的箭矢,正是和纳喇星徽箭筒中的两支,一模一样……
乌琳珠的确是个足够心狠手辣,也是个心性强过无数男子的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