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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朗声说道:“今日来的各位都受了苦,不才愿每人奉上纹银十两,以表歉意!”
纹银十两,对这帮庄稼汉子来说不啻是一笔天降横财。于是众汉子大喜,簇拥着吴七步一行人,欢欢喜喜地去了。
只有吴李氏那离去的背影,分明透着种悲凉和绝望!
既然别人视自己如无物,小道士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当下和许若雪打道回府,快马回了河曲。
回到客栈后,许若雪说:“夫君,这事不对。”
小道士白了她一眼:“废话,傻子都知道这事不对。”
许若雪便缠着他:“夫君,我聪明的夫君,你告诉奴家,这事哪儿不对?”声音竟娇滴滴的。
想想方才许若雪的生猛,跃入数十精壮汉子的包围之中,却如虎入羊群,真真当者披靡。再看看她此刻的痴缠,小道士于是心中得意无比,当下取笑道:“夫人,我聪明的夫人,你告诉夫君,这事哪儿不对?”
许若雪娇嗔不依。
两人大耍了阵花枪后,小道士才正色说道:“当时听闻这李神仙‘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时,我心中便已觉得不对。到得现在,我才知道,这所谓的无所不知是因为什么?”
“这竟是因为,”小道士一字一顿地说道:“灵童耳报术!”
“灵童耳报术?却是什么法术,听来好生了不得。”
“所谓灵童,其实就是小鬼。灵童耳报术,是一种养小鬼来探听消息的邪术。”
“啊,养小鬼,夫君,小鬼可爱不?”
“不过一团黑影,有什么可爱的?”小道士没好气地说道。
“养小鬼是一种极损阴德的法术,并不罕见,相反在某些地区还大是盛行。”
“怪不得昨晚有小鬼闯入你我的房间。当时我还奇怪,这河曲是谁在养小鬼,养鬼的目的何在?原来却是为此。”
此时小道士已将前因后果一一想明,当下解说道:“刚进城时,我便注意到,整个县城就只有这家有醉客栈,布置得还算雅致,确有几分品味,别的客栈却无不破败不堪。如此一来,那些富贵人家入住河曲,选的必是这家客栈。即来了这,那颇有名气的‘一醉解千愁’自然要尝尝。一尝之后喝酒上了头,话便会多。如此在客栈中放上一二小鬼,便能将许多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
“有小鬼帮忙传递消息,再装下神、弄下鬼,怪不得,这李神仙被人称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哼!”
许若雪想了想,说:“可是夫君,那李神仙能让四县数十乡村的人如此信服,甘愿为他付出性命,只是知道一些富贵人家的消息,怕是不够啊!”
“无它,多养几个小鬼而已。小鬼速度极快,来去如风,一夜之间奔行数百里都属寻常。这样一来,四周有什么十有六七都在掌握之中。哎,那所谓的李半仙,必是在尝到了养小鬼的好处后,便收不住脚,越养越多。”
“需知养小鬼,每多养一个,危险增加的何止是一倍!这人化为鬼后,若生神智,受阴气所侵,性情极易狂暴。故鬼通灵后,多为恶鬼。小鬼尤其善妒,容不得同类,养鬼之人绝不能让数个小鬼同时满意。并且养鬼越多,自身负担便会越重。这样时日一久,稍一照顾不周,心生怨气的小鬼必会反扑,养鬼之人定会惹祸上身!”
“可是夫君,既然此术极损阴德,又十分危险,怎么还有人肯修习此术啊!”
小道士叹道:“所谓利欲熏心啊!”
“养鬼术简单易行,作用却明显,或可用来探听消息、或可用来搬运钱财、或可用来增加气运,如此不一而足。所以有些人明知不可为,但却为眼前利益所诱而铤而走险。没养成的,只是白白惹祸上身。养成的,虽然一时得意,但最终必受其害,甚至殃及后人!”
许若雪叹道:“也是可恨又可怜之人!世间这样的人多了去,才懒得管他们。夫君,我只是担心吴李氏,这女子却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蕙质兰心,并且还生得真是漂亮嘞!”
小道士说:“吴七步之前和我闲聊时,无意中说出他有个坏毛病,一喝了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如此说来,他上次在这有醉客栈,必是漏了老底。而昨晚他也应是说了什么,被吴李氏听到,害得吴李氏竟如此神伤。”
“大凡用此邪术的骗子,要骗的,无非是财和色。这吴李氏出身大户,若只是钱财,当不至如此。她即生得很漂亮,那李半仙所图的,必是财色兼收!”
“糟了,吴李氏,危险了!”
许若雪大惊:“不至于吧?那吴七步对他妻子用情如此之深,怎可能亲手将妻子推入火坑?”
小道士摇头:“不然。吴七步之前对我还不是一样推心置腹,可转眼间就翻脸不认人。可见这人最善于伪装,之前他所表现出的种种恩爱,怕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戏。”
“可是这天下间哪有男人会将自己的妻子往别人的怀里送?这绿帽子又不是翡翠做的,难不成还有男人争着抢着往自己头上戴?”
“或者吴七步是被李半仙所迷,已丧失理智,绝不相信对方会对自己的妻子下手。或者是吴七步被什么利益蒙了心,明知对方不怀好意,也得咬牙献上自己的妻子。”
“但不管是那样,若雪,我俩绝不能袖手旁观。否则,吴李氏必清白不保!”
192 被推入火炕的女人
小道士这话一说,许女侠侠义心肠发作,当即拔剑而起,怒道:“若真如此,我必定一剑割下那李半仙的狗头!”
“夫君,为妻这就陪你去,英雄救美人。”
小道士摇头:“若雪,这次就你去。”
“那李半仙必然养有多个小鬼。白天还好说,小鬼不敢现身。到了晚上,他身边但有风吹草动,必逃不过他耳目。今天你也看到了,有众多乡民被他乱了心智,视他如仙,竟甘愿为他赴死。我若去了,一旦被发现,那些愚民一旦围上来,若雪你怕是会被逼得大开杀戒!”
“所以若雪,你就化妆成农妇,自己孤身前往。这样既便被发现了,脱身便是。我再给你一些辟邪灵符,可保你万无一失。”
许若雪摇头:“可是夫君,我舍不得离开你。”
小道士笑道:“救人要紧,你我要厮守一生,何必强求这一时。”
许若雪还是摇头:“为什么要化妆成农妇,好丑好丑的,我不要。”
“不是有好些人见过我俩。你若不化妆,怕是没到村口便会被人认出来,这岂不误了大事。”
许若雪还是不依,小道士劝了半晌,她才不情不愿地出门去准备。
小道士心中奇怪,这女侠往日不是极豪爽的吗?有这等行侠仗义的好事,她怎么不欢呼雀跃,反倒还扭扭捏捏,这不像是她啊!
足足半个时辰,许若雪才提着包裹进来,然后关上门。好一会儿后。门一开,许若雪倚门而立,得意地问:“怎么样?夫君。”
小道士以手抚额,长叹一声:“我说姑奶奶,你这乡姑生得可真美!这样一走出去,怕是全定县的百姓都会疯了似地过来看你。你就不能稍微低调点,化得丑一点吗?”
许若雪一嘟嘴:“我才不!在夫君面前变丑,会被夫君嫌弃的。”
小道士好说歹说,才将她推进屋,重新来过。
接下来半个时辰,门开了又关了,关了又开。许若雪兴致勃勃地,一套接一套地换过。不但换了衣服,还变了发型,还化了淡妆,还摆了造型。于是乎,一次更比一次漂亮。到得后面,那娇滴滴的清纯小模样,让见惯了她女侠样子的小道士,看得目瞪口呆。大流口水之余,小道士终忍不住把她推倒在床上,很是揉捏了一通。
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小道士看了下日头,长叹:“若雪啊,这样可不行,再随你折腾下去,等你赶到时,吴李氏只怕连李家的娃都生下来了。”
无可奈何之下,小道士出门,用锭碎银买了身旧衣服,然后亲自出手,将许若雪的头发打乱,再用猪油调了点锅底灰,将许若雪的脸弄脏。
好了后,小道士满意地拍了拍手:这才对嘛!开玩笑,装扮的那般漂亮,安不安全且不说,给别的男人看了,自己岂不是吃亏吃大了。
这般绝色的美人儿们咱就得藏起来,偷偷地自个儿欣赏。哪能放到外面去,招蜂引蝶!
岂料许若雪对着铜镜一看,先是一愣,那眉尖儿就是一挑,“铮”地一声,血海剑出鞘,剑锋架在了小道士的脖子上。
小道士愣了!我去,自打把清白女儿身托付给自己后,曾经的恶婆娘可就生生地变成了现在的小娇妻,这“铮”地一声的待遇,可是,好久好久未曾尝过了。
许若雪怒气冲冲,眼里分明杀气腾腾:“你个死道士,竟敢把姑奶奶我化得这么丑,是不是想尝下云淡风轻?”
小道士苦笑:“若雪,将你化得越丑,你便越是安全,这也越就说明,夫君珍惜你,你说是也不是?”
许若雪冷哼:“不行,毁了我的花容玉貌,便是再心爱的夫君,也绝对不行!”
小道士柔声说道:“夫君自然知道,我的若雪是天下一等一的侠女,更是天下一等一的美人。等事情了结后,夫君亲自出手,必定帮若雪化一个美美的妆。这样可好?”
许若雪眼圈一红:“可这也太丑了。我,我都不敢出去见人了。”
小道士搂着她:“这不过是行侠仗义,所要付出的一些代价罢了。”
一跺脚,许若雪借力一旋身,却是用脚尖勾起被子,蒙头蒙脑地盖了小道士一身。
小道士闷声闷气地问:“夫人,这是为何?”
许若雪嗔道:“我现在太丑,不想给夫君看。”
说完,这女侠脚尖一点,竟是运足了全身的功力,一闪即没。
小道士苦笑着把被子拿开,叹道:“再是女侠,也是女人啊!是我糊涂了,这女人哪有不爱美的。越美的女人便越是爱美。”
“以后可得切记,身为男人,千万不能妄图挑战女人的美丽!”
出门租了辆大车后,许女侠便到了李家村。虽然早有预料,但甫一进村,她还是大吃一惊。
村里到处贴有符篆,飘有黄绸,布有法器。那是处处有香火,时时有爆竹。人来人往的村民,竟十有六七身着道袍,彼此见面打招呼,也是拱手为礼,念一声“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慈悲”。就连四五岁的小孩,也不例外。
我去,这哪像是个村庄,分明就是间道观。虽然这道观的面积,未免大的太过于吓人。
村里香火最鼎盛、人烟最稠密的地方自然便是李半仙的住处。到了后,有人问明了所求何事,就发了个号牌,引进一间屋子里等着。
那屋里坐满了前来求子的妇人,竟有十六七人之多,吴李氏自然也在其中。
等了好久,直到天黑,那李半仙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屋。但见他骨瘦如柴,那一般道袍披在他身上,就如挂在了一根柱子上,让人看了好不可笑。
在香案后坐下,众妇人依次上前,速度却是不慢。不过投几贯钱,问几句话,再画道符。
轮到吴李氏时,那李半仙却忽然摇头长叹。有信众就问他叹什么气。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