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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李老悲不自抑,竟至泣不成声!
李二娘大哭,连连顿首:“爹爹,女儿也是迫不得已。女儿,女儿的清白,已经交付给了谢公子。女人的清白只有一次,今生今世,女儿除谢公子外,再也不能另嫁他人了啊!女儿垦请爹爹成全,不然,女儿再没脸面活在这人世间,只能以死,向小妹谢罪!”
“什么!”李大郎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伸手指向李二娘,颤声说道:“你,你,你我即将成样,你怎地竟做出这等事?你,你是我的妻啊,是我的妻啊!”
李老呆呆地看着李二娘,眼里的泪,却收了回去。
他张口,声音渐转严厉:“李二娘,我观你平时行事,从来都谋定后动。每逢重大决定,必会思前顾后,所以你从来都很少犯错。”
“女子的贞节,事关一生,这等人生大事,依你的性格,岂可能草率从事?换句话说,你在托付清白前,必已有了万全的把握。”
“你应该知道,婚约已定,你若求我,我大有可能不会应允。所以在那时,你便已下了决心,当事与愿违时,就下此毒手,毁掉三娘的容颜,逼我不得不从你所愿。”
“你事做了便做了,现在又在这虚言骗我,你真当老夫老糊涂了,会被你这小女子蒙骗?”
说到是后,李老戟指怒目,声色俱厉!
李二娘任是再怎么聪明狡黠,也和年方十七,见识终究有限。这心里最隐秘的心思被当众点破后,一时张皇失措,吓得连哭都忘了。
李老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悲道:“十年前的冬天,下了场大雪。那雪可真大,地上盖了厚厚的一层。”
“那天老夫外出,见路边堆了一个雪人,堆得极好,跟活人似的。老夫见了心喜,就上前细看,才发现,那竟真是一个人,还是个女人,在这大雪天里,生生地被冻死了。这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女人把几乎全部的衣物都盖在这女孩身上,所以她死了,女孩还有幸活着。”
“老夫心性怜悯,请良医将那女孩救了回来,养在了家中,那女孩便是你,李二娘。”
李二娘泣道:“爹爹大恩,二娘没齿难忘。”
李老不理她,自顾自地说道:“你刚来时,性子偏激,做人做事常怀恨意,老夫见了心中很是不满。却不料数月之后,你的性子竟慢慢地转变了过来,越来越乖巧伶俐。”
“老夫子嗣艰难,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见你实在惹人喜欢,与大郎和三娘相处的也极好。老夫就当了念,想将你收为女儿。有人劝老夫,说你已七岁,性子已养成,这样恐怕将来惹出事端。老夫不听,还特意祭拜了祖宗,郑重其事地将你纳入了族谱。”
“自那以后,老夫扪心自问,真拿你当成了亲生女儿。大郎和三娘有的待遇,你一定有,并且经常还要胜上一筹。自你开始管事后,老夫更是对你信任有加。这一年多来,凡你经手的,老夫概不过问。哪怕心中有别的想法,也绝不多嘴。老夫这番对你的心,自问问心无愧,可表天地!”
“可老夫万万料不到,结果竟是这样。李二娘,老夫问你,你如此丧心病狂,可曾问过自己的良心?”
听到这番话,李二娘怔怔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抬头,而这时,她脸上的凄婉、悔恨、哀求尽皆不尽。有的,只是深深的仇、深深的恨!
她冷笑道:“爹爹真扪心自问过,真把女儿当成了你的亲生女儿?”
李老盛怒:“好,老夫问你,除了这次之事,这十年来,老夫什么事不曾依你?”
李二娘冷声道:“所以女儿也一直把自己当成了李家的女儿,为这个家时时尽心,事事尽力。所以女儿也一直对爹爹、大哥、小妹心怀感激,从来都小心讨好。”
“可若爹爹真将女儿当成是亲生的,女儿便是李家的长女。联姻之事,本就应落到女儿身上,哪会轮得到三娘?别说什么婚约已定,六礼中才过了三礼,有什么改不得的?既然谢家公子有意娶女儿,女儿也愿嫁他,爹爹若是真心疼女儿,就该应了,为何却断然拒绝?”
“这事正如当头棒喝,让女儿从十年的美梦中惊醒。原来捡得毕竟是捡得,亲生的毕竟是亲生的。捡得表面上对她再好,可在心里却依旧比不得亲生的。哪怕这捡得,比亲生的要好上十倍百倍!”
这一下,李老直气得眉毛、胡子齐动,手哆嗦着指着她,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大郎和李三娘大惊,急急过来帮他抚胸捶背。李二娘只是冷笑,起身,站立不动。
顺过这口气后,李老缓缓坐下。他闭上眼,眼中滚落了几滴泪。再睁开眼时,脸上已满是疲惫:“原来你竟是这般想得!原来在你心里,对你千依百顺,才是对你好。若有一事不顺,以前的千好万好,便都不是好。”
“呵呵,十年前,你跟随母亲乞讨为生,受尽了人间苦楚,所以那时的性子偏激冷漠。十年后,老夫只以为,哪怕你的心是冰做的,这十年来日日温暖,也暖和了过来。却不曾想到,你的心竟是万载寒冰,只要有一时那火没烧上来,就会生生地冻死人!”
“李大娘,若是你心里有一点感恩,也不至于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我且问你,你就真不念我李家的半点情?”
234 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二娘的脸上一阵挣扎,忽然咬牙说道:“感不感恩,念不念情,我自有分寸。”
“哼,这十年来,我心中可有一本帐,一件件事,帐本里记得正清楚。我心中还有一杆秤,我得到多少,付出了多少,可也衡量的分明。”
“想我刚进李家时,那时年幼不懂事,做什么都随着自己的性子。结果怎样?爹爹那时可是动了念头,要将我送去村东杨家。杨家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去了后能讨得到什么好?”
“当时我心中害怕,不知如何是好。好在还不算笨,终于想起了母亲平时的教诲。于是从那天起,我再不敢任性妄为,那是时时琢磨爹爹的心思,处处迎合爹爹的心意。我委屈了自己,这样才得以讨好了爹爹,最后留了下来。”
“这十年来,我丝毫不敢大意,一味地小心谨慎,为人做事都务求完美。我付出了无数的努力,这才换得了眼前的一切。”
“所以爹爹、大哥、小妹对我的好,是我凭自己的本事换过来的,是我花了无数的心血才得来的。你们之所以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对你们更好。我若不付出如此之多,你们还能对我这般好吗?”
“就比如李家的大小事务,我要是不打理得井井有条,爹爹会放心交给我吗?哼,那许多的事,我做起来费心费力,暗地里可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汗?这些,你们谁又知道!”
“我很羡慕小妹,她可以整日里读书、画画、弹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轻松。我也羡慕大哥,他明明身为男儿,却可以万事不管,每天里无所事事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自在。可我不能那样,我必须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能在这个家呆下去。我毕竟只是养女,不是嫡女!”
“所以,并非我不感恩,不念情,而是我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委屈了自己、辛苦了自己换来的。我得到的问心无愧、心安理得!”
她这话说出,一室人目瞪口呆!
李老叹道:“原来你竟是这般想的!原来父女情、兄妹情、姐妹情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你只是把所有的情义都当成了冰冷的秤砣,在心里一个劲地衡量值不值!”
“可是你有没想过,在这个家里有谁逼着你去做那些事?有谁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你把所有的事都藏了起来,自个儿在那里一点点的算。可你再怎么计算,也不过是自以为事!”
“哎,我曾问过你,要不要请名师授你琴艺,你说不要,自己对琴棋书画全无兴趣。我曾劝你,田庄、店铺的事太过繁杂,你实在不必事事费心,交给掌柜、管事便是。你说毕竟是外人,那样大不放心。”
“你在这家里做的每一件事,我只以为都出乎你本心。你本来就是一个小心细腻、思虑周全的人,你本来就不喜欢那样悠闲度日,非得要事事操心。我何曾会想到,原来这所有种种,你竟都不甘都不愿!”
“可你的不甘不愿,什么时候表露了出来?你的辛苦委屈,什么时候对人诉说过?人心隔着肚皮,谁能知道你心中所想?”
“哎,这十年来,我等将你当成了血肉亲人,以亲情来待你。你自然可以悠闲自在,逍遥度日。可你自己没把自己当成家里人,在那冷冰冰地算计,这能怪得了谁?”
李二娘沉默不语。可看她脸上的倔强和狠厉,就知李老的这番话,便没有打动她。
旁边李大郎凄声说道:“这么说,大妹,你说喜欢我,愿意嫁我为妻,为我生儿育女,这也是假的?”
李二娘冷冷说道:“自然是假的!你何德何能,值得我这样的女子,下嫁于你!”
“论人才,你最多不过中人之姿,而我天香国色,是人世间罕见的美人。”
“论天姿,你读书不行,习武不能,而我天资聪颖,还在三娘之上。”
“论能力,你为人粗心,做事马虎,而我年仅十七,就能打理好偌大的李府。”
“你我相差何止十倍百倍,你说,我怎可能会真心喜欢你,怎可能会甘心嫁与你?”
这话毫不留情,李大郎瞬间直似万箭穿心。他闷哼一声,身子摇摇欲坠。可他一咬牙,强自稳住。他嘶声叫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嫁我?”
李二娘沉默。
李老冷笑:“她嫁你,自然是为了我李家的万贯家业。我只一儿一女,女儿终会出嫁,你这儿子又对她百依百顺。我身子骨不行,活不了几年。待我走后,这偌大的李家,那还不是尽属于她?”
“李二娘,老夫说得,对不对?”
李二娘沉默。
李老叹道:“你幼时受尽苦楚,后来长在我李家,怕是以为,李家便是占尽了人家的富贵。可遇到谢衙内后,你才发现,谢家如果是坐山的话,李家不过就是个小土包。所以你才动了别样的心思,想弃了这土包,去投那座山。老夫说得,是也不是?”
李二娘一咬牙,说道:“跟谢公子相比,大郎那是乌鸦比于凤凰,不过就是个乡野村夫。跟谢家相比,李家的荣华富贵也只是个笑话,不过就是个乡间士绅。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这么做何错之有?”
李老厉声喝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必将话说得如此狠毒!我儿对你如何?那是可以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放在地上任你踩。你这般伤他的心,试问,你于心何忍?”
李二娘依旧不语,依旧倔强,依旧狠厉!
李老长叹一声,一时心丧若死。他挥了挥手,颓然说道:“罢了,罢了!吃穿用度,给你是最好的。金银财宝,凭你随意取用。大事小事,你一言即可定夺。都这样了,我李家非但不能让你承份恩、领份情,反倒还要遭你怨,惹你恨。呵呵,这事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李二娘忍了又忍,毕竟年轻,终忍不住。她冷笑道:“你嘴上说得再怎么好听,可归根结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