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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的编曲人制作人没办法找到稳定的饭碗,大多数只能聚集起来自立门户接一些散碎单,但除了少数早已出名身价斐然的金字塔顶端,其余人基本都还处在疲于奔命却收入微薄的窘状。长此以往,改行的改行,出走的出走,人才越发凋零,好作品昙花一现,就形成恶性循环。
原上对这现状心急如焚,却苦于力量微薄,想要从根上扶持一个行业不是那么容易的,以他目前的经济实力,就连养活推出自己工作室的新人,也紧紧巴巴。
秦霍在这方面做得够好了,至少四海集团还开设着业内首屈一指的录音棚,以及保留着音乐这么个在其他公司生存范围无比缩狭的部门。原上看得出他有心为这个市场做些什么,但一个外行,对方能看到并改善的毕竟有限。再加上四海音乐部门里的那些专业人员,水平并没有到达顶尖的程度,巴洛的这一封信,可以说是解决了他目前的燃眉之急。
作品!作品!作品!
除了自己的作品,还需要更多人的作品,华语乐坛需要新血,需要竞争,这也是为什么之前在得知汤闵新歌走红之后,他会那样感同身受地高兴。
只是汤闵无疑没能对得住这一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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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妈又在作什么妖?能给我老实点吗?你看看这条微博多少人都转了,公司上下都齐心协力的,就你牛逼可以特立独行是不是?”
经纪人的手指头在茶几上“哆哆哆”地点动,说话时语气咄咄逼人,口沫横飞,用自己全部的肢体语言和表情在展示着“恨铁不成钢”这个词语。
江斜面无表情,反正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反正我不转。”
经纪人无语地白了他一眼,索性伸手去抢手机,江斜收了胳膊侧身躲开他,脸上的表情很坚决:“我劝你别这样,要转你拿你自己的账号转,拿我的到时候万一被我一不小心给删了,外头会传得更难听吧?”
“你!!”
经纪人眼睛都气直了:“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啊?!你他妈到底想跟谁过不去?转个微博能把你难成这样?”
江斜不屑地扫了眼他,略微垂首,又把目光放在手机屏幕上,微博首页互相关注的一大群名城影视旗下的艺人都在疯狂转发名城对汤闵音乐涉嫌抄袭的解释。那张盖了名城公司公章的扫描文件上,白纸黑字措辞缜密地写了一大堆耍流氓似的抵赖,他看着都觉得伤眼,那群平常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标榜自己“德艺双馨”的公司前辈却都跟瞎了似的拼命捧臭脚。他们捧完臭脚之后,底下一大堆的粉丝也不分青红皂白地表示支持,简直恶心坏了。
江斜冷笑:“抄了没抄我又不是聋子,非得搞强词夺理这一套,汤闵躺平任嘲赔钱道歉不就完了么?”
“你快别放屁了!”经纪人赶忙拽他,“你还小么?非得学人做道德标兵。我告儿你现在是就我俩在,你去外头千万别乱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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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事情,一牵扯到官媒,性质立马就变了。
尤其这还不是什么普通的官媒,中央新闻网,直接与每日新闻挂钩的端口,平日里能刊载在这里的娱乐内容,莫不是一些某某国家王子娶亲或x国政要会议现场议员大打出手之类的。出现在上面的头条,基本上也不会少了在党报的位置,曝光率如何先不说,高层的瞩目是无论如何不会缺少的。
如果说宋天之前直至收到法院传票时都没将此当做一回事的话,现在的情形则是容不得他不认真对待了。舆论施压是一种有效又可怕的手段,也是他历来使用得最成熟的技能之一,他对这一做法能起到的效果再了解不过。当所有声音都有志一同的偏袒向矛盾的一方,原本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路人也会不自觉偏移自己的立场,以往他还能删·帖封口用时间洗清人们的记忆,可现在,上层的目光必定会因此聚焦过来,郑法官的这个电话,已经含糊又清晰地向他表明了目前的现状。
假如他立场正确,对此当然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可问题在于,立场正确的判决对他一定是不利的!
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钱,宋体已经根本算不清了,眼看着很快就要开庭,宋天虚弱地躺在沙发里发了一个下午的怔,尤不死心,咬牙又爬起来。
这场官司,他不能输。
因为一旦出现败诉的先例,往后的法院就会有案例可循,那样名城势必会成为其他公司眼里的肥羊,版权纠纷不断。输了这一场官司,就会有第二场、第三场、第四场,哪儿有那么多的钱赔给他们?天上掉下来吗?
原本还多少有些笃定的念头现在再不敢有了,宋天一刻也歇不下,立刻找人请托,四处约人出来吃饭。
但那些原本称兄道弟甚至和名城早有来往的“大人物”们却有志一同忙碌了起来,要不就开会要不就出差,再不济家里也得出点事情,总之就是没有时间出来和他见面吃饭。开玩笑,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事情都闹到国外去了,上头几个好面子的领导都不悦地开了口,叫下头调查清楚实情别让文化圈子寒心,谁还有那个胆量和能耐敢冒着被拖下水追责的危险图他那点好处?
身为名城影视的董事长,宋天被捧了半辈子,这还是头一次尝到求助无门的滋味,办公室里的摆设被砸得换了好几拨。
里头丁零当啷一阵乱cei,助理竖着耳朵听了会儿,转头朝等在门口的汤闵撇撇嘴:“劝您还是再回去等等消息把。”
汤闵愁得原本就不太浓密的头顶谢了大半,眼睛下头更是挂着一对儿的乌眼圈,闻言眼泪都要淌出来了:“宋董这不见人,眼看着又要开庭了,您说这事儿闹得,这可怎么办啊!”
看助理笑得一脸爱莫能助,汤闵简直恨不能两巴掌把自己扇死,当初宋天给他小样的时候他也感觉出了一点不对,还主动询问过。宋天没瞒他,却又说这年头市场上大家都这么干,有几个出事儿的?
他还记得对方当时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一脸傲慢边抽雪茄边说的原话:“别说音乐了,公司里电影电视剧也抄,抄编剧抄分镜抄台词,业内这几个大企业谁不是这样?谁没被网上那群穷酸瘪三骂过?你看xxx和xxxx,装不知道不就行了,耽误谁赚钱了吗?”
“只要能红,你就是赢家。”
这句话像是镇魂的钟声,轰地一下敲在脑子里,汤闵觉得自己简直是鬼迷心窍了,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过气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年的半透明人,梅开二度的滋味可真好啊,《展翅高飞》让他一下就红得摸不着北了,钱和通告流水一样地来。那些称赞的夸奖,那些闪亮的灯光,那些粉丝的维护和尖叫,如同吸毒,让人难以自拔。
然而光鲜的辉煌之后,他也时常会心怀忐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偷窃过后还耀武扬威的小偷。
那些业内合作者们不当回事的态度每每抚平了这种不安,它又会在夜深人静时重新冒出来,将汤闵纠缠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宋天总说他蠢,总说他胆小,话里话外还对原上和四海集团对此事的追究不屑一顾,可汤闵的脑子里却总是反复闪现着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
这种不安出现在音乐发售时、登榜时,出现在听众质疑时、己方强行反驳时,直至这一刻,到达巅峰。
那种虚弱又牵强的侥幸彻底消失了。
取代它的是无穷无尽的恐惧和后悔。
汤闵唱了二十多年的歌,一直自诩勤恳,清清白白做人。
保护了二十多年的形象,热爱了二十多年的职业,他的名声,他的坚持,他的信仰。在如今一只脚踏入棺材的年纪,全都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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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上关注此事的群众们很快发现,之前那段时间动辄封号删·除贴的乱象不见了。
海外音乐人横插一脚,让此事的参与对象立刻多出了一大波,原上的《开始》在海外发售得不错,知名度尚可,也有相当基数的一部分粉丝。再加上全世界的网民其实都热爱八卦,尤其是丑闻,十多个著名音乐人的影响力带动了他们热情的粉丝,隔着海峡,都在观望这场即将开庭的官司。
很自然的,部分国内网民对抄袭行为不当回事的发言,以及名城影视在丑闻被爆出之后的一系列作为也没能瞒过他们的眼睛。各大社交媒体上一时充斥了各种被翻译成不同语言的页面截图,引发友邦诸多惊诧。
无数惊诧意外又难以置信的评价转而又被翻译成中文挂回国内,国内许多原本对此漠不关心的人都跟着怒了,让外国人看笑话,这他妈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全他妈都是名城的错!都是汤闵的错!想起之前网络和媒体对此事含混不清的态度,羞耻感阴魂不散地笼罩在了战场上空,名城影视负隅顽抗地还挂着那条澄清解释,官方平台直接被骂得关了评论,然而数十万条转发里仍旧充斥着群众沸腾的怒火,各种由此衍生的网络热词和表情包红遍大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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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里代表名城影视,代表公司上下,对被我的行为伤害到的人们表示歉意……”
视频里,宋天双目发红,眼下青黑,没来得及剃干净的胡茬子乱糟糟矗在脸上,一双眉毛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声音也低沉嘶哑。
他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把这则道歉视频挂在微博上的,也将自己弄得足够惨了,只是网民们显然已经不吃这套,除了少数几个圣母大发的说了几句可怜外,大部分人都因为之前积攒的愤怒无处发泄而觉得大快人心——
“再删·帖啊!再封口啊!再炒作啊!”
“当初拒不出庭拒不道歉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又认怂?”
“以后学一学如何脚踏实地做人吧,别一天到晚再抄抄抄了!”
“这一次的抄袭道歉了,以前的呢?你们编剧组抄袭《xxxx》的事情,还有《xxx》电影分镜抄袭的事情不打算一起解释一下吗?”
“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这种无良公司最好早点破产!否则就是带坏整个社会的风气!”
“干脆你也别叫宋天了,就叫宋抄最好'微笑'”
无数从视频里各种角度截图出来的可怕的表情包,宋天的面孔在上头看起来比小丑还滑稽。结合对方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原上想也知道对方过后看到这个状态会气成什么样,原上被黑得最惨的那段时间,也不曾像宋天现在这样,在大众眼中干脆连人格都没了。
有气无力的道歉从听筒里播放出来,秦霍剥了个橙子,撕下一瓣塞进原上嘴里。
原上评价:“口不对心。”
秦霍也点头:“他不是那么轻易服输的人。”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凑在一块说话的两个人下意识拉开了一些距离,但相比较普通标准还是稍显亲密了一些,木助理推门进来,瞥了这边一眼,将拿在手上的文件搁在桌面上:“秦董,财务部说名城的赔偿金已经到账了。”
四百多万,不算什么很大的金额,放在平常秦霍说不定听过就抛到脑后,但这一次却觉得莫名畅快:“你去通知一下,这个月所有参与过这场官司的公司部门,奖金全都多发百分之二十。”
木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