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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韩希夷和卫昭,分明也对她另眼相看。
凭什么?
她便轻笑道:“郭姑娘,别说我大姐没用你的画稿,就算真用了。你也不能跟换衣裳一样,当着这些人就把方大哥换回家做夫君。也要问问方大哥的意思不是!”
婉转的声音在安静的店堂中显得十分突兀。
方初仿佛被点燃的火炮,猛然爆发:“你给我闭嘴!!”
谢吟风震惊地瞪大眼睛。泫然欲泣。
可是,方初恶狠狠地瞪着她,毫无怜惜。
与此同时,阮氏也发作了。
即便方初已经喝斥谢吟风,她也没有停止对谢吟风的还击:“谢姑娘,我小姑那是在问方少爷,可真是问心无愧!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呢?见到个男人就想到那些。我小姑什么都不懂。哪比得了你。去江竹斋买几回东西就买个女婿回来了。”
“住口!”谢吟月厉声断喝。
她也暗怪堂妹莽撞,听了阮氏的话却无法容忍,当即放脸。
阮氏被她喝得一滞。有些气怯。
清哑却猛转身,一步逼到谢吟月面前,和她来了个脸对脸。
谢吟月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可以这样丰富。
说来也奇怪,无论什么事。郭清哑都是被家人护在身后的。骂人的事娘和两个嫂子更是抢在前头;但是,只要方初、谢吟月等人出面,她必定拦在家人前面,和他们对抗,仿佛知道他们对付不了似的。
而每次她都不用多话,也必定叫他们难堪。
明明她并无多少心机和心计的。
众人都惊奇地看着清哑,难道她要和谢吟月动手?
夏流萤眼中闪过异色,想不到这个村姑看似安静柔弱。竟丝毫不惧谢吟月,敢和她直面相抗。寸步不让。
方初和韩希夷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卫昭还往前跨了一步。
方初一把拉住谢吟月,阻止道:“吟月!”
韩希夷也走到清哑身边劝道:“郭姑娘!”
然清哑理也不理他,只盯着谢吟月。
谢吟月岂肯在人前输了气势,因此也不理方初。
就听清哑道:“你太没修养了!”
谢吟月冷笑道:“是你嫂子无礼在先!”
清哑道:“她没念过书!”
跟着又道:“你白念了书。”
谢吟月气极反笑,不断点头道:“好一篇道理!照姑娘说的,没念过书的人满口污言秽语是理所应当的?”
清哑道:“你妹妹先说的。辱人者,人恒辱之!你该向我道歉。”
她说得很认真、很诚恳,而不是气焰嚣张。
谢吟月被她诚恳的话噎住了,倒不知该不该道歉。
一旁惹恼了严未央,大声道:“谢吟月,你好威风!辱人者,人恒辱之!大家刚才听得清清楚楚,是你妹妹辱人在先。你怎不教训她?”
这是她首次在公开场合向谢吟月发难。
沈寒梅也道:“谢姑娘,你们太欺负人了!”
以她的性子,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鼓足勇气了。
谢吟月虽一向和严未央不大投契,却都忍让有加,这次却毫不留情面,厉声道:“你没听见你表哥喝斥吟风?我们何曾有半点袒护!”
严未央待要说那又不是你呵斥的,然之前谢吟月还没来得及出声,自己也不好就指责她袒护妹妹,因此就滞住了。
谢吟月镇住严未央,又转向清哑。
清哑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吗?”
谢吟月傲然道:“我无需姑娘喜欢!”
清哑却自顾答道:“因为你虚伪、装模作样!你如此理直气壮,可敢当着人承认谢家的强盗行径?”
说着,眼中透出轻蔑——居高临下的蔑视。
方初心里更响起她的心声:“你要敢大声承认,我就佩服你!否则,你也不过是‘做了婊*子还要竖牌坊’的可笑虚伪罢了!”
他惊恐倒退,头晕目眩——
郭清哑就算真有如此想法,也绝不会骂出“做了婊*子还要竖牌坊”这样的话来。那么,是他自己帮她措词润色的?或者,他心底根本就这样想的?不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无法接受!
韩希夷不知他底里,只当他为眼前的局面头疼,低声安慰他“别急。别急!咱们想想……想想……”
他也急速思忖,想法子化解眼前局面。
谢吟月虽不像方初那般,此时却也看出清哑心意。
她便傲然道:“你若一定说是谢家抢了郭家的女婿。那就算是好了!我谢家认了!江明辉就是我谢家费尽心机抢来的女婿!!”
仿佛宣告似的,她最后一句话猛然拔高。
店堂内寂然无声,落针可闻。
谢吟月跟着又向清哑笑道:“但不知姑娘前一次退亲为的什么?是不是也要怪到我谢家头上?还有上次姑娘病危时,我和方少爷亲自上江家为姑娘求情,请江家让江明辉过去救你,然江家二老一定要和你父兄达成条件后才肯去,便是你父兄跪求也不成。是不是也要怪到我谢家头上?若你把这一切都怪在谢家头上,我谢家也认了!”
她终究不是寻常女子,真真假假的混在一处说。反叫人疑惑谢家是否真抢了郭家女婿,怀疑是江家和郭家反目在先才退的亲;再有,她这么说也是想击溃清哑心防,提醒她本就不受江家二老待见。
人群中立即有人低声议论:
“她两家先闹翻了。还怪谢姑娘!”
“可不是!江家态度明显的很。就是不想跟郭家结亲了。怎么能怪谢家呢?没有谢家,她迟早也要被江家给退亲的。”
“接绣球接绣球,江公子要是不接谁还能塞给他?”
“就她装傻!人家不想要她了她还死霸着不放。”
“还不是面子上下不来!总要找个出气的,再遮遮羞!”
“谢家就是太讲道理了,换上别人,敢这么说打她嘴!”
……
方初在谢吟月说第一句话时,就失声道:“吟月……”
一面去拉她,阻止她再说下去。
然谢吟月根本不理会他阻止。依然无情地说了下去。
方初听见人群中的低声嘲笑,急忙看向清哑。
果然。清哑听了谢吟月的话后,浑身颤抖起来。
她已经知道父兄去江家跪求江大娘的事了,也知道江家用她的性命要挟父兄。想起那情形,当真是遍身发寒:她一腔深情付诸流水也就罢了,尽心尽力帮了江家,不但别人见死不救,还趁人之危,极尽所能折辱她的亲人。这等世态人心,实在叫人齿冷心凉,对人情世故心生绝望。
她心中涌出无尽悲愤,比那晚退亲后更甚。
她眼中迅速汪满水光,却依然静静地对着谢吟月,紧闭的红唇没有半点被撩拨爆发的迹象,众人也没有等到她的严词反击。
方初看得一颗心揪紧,仿佛又听见那个妇人哭喊“清哑,你哭出来!你哭出来……”他忍不住就要叫她哭出来。
清哑没有哭出来。
她从来就没有大声哭过。
也没有大声笑过。
阮氏自比别人了解小姑,见此情形再顾不得了,高声道:“我小姑前一次怎么退的亲你们不知道?我说给你们听:就是那个男人被一个不要脸的李红枣偷汉子偷去了。李红枣暗偷,你们谢家明抢;李红枣做第一,谢家做第二!哎哟哟,这真是好……”
她掩着嘴呵呵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李红枣跟谢家的关系,否则必定说得更恶毒。
但这也让谢吟风惊恐不安了,脸色惨白。
锦屏锦扇也惊慌,她们可是知道李红枣其人的。
面对阮氏的攻击,谢吟月毫不退让,肃然道:“你说谢家明抢?那便算明抢好了!!”
遂将目光转向谢吟风和江明辉那边,“江明辉,郭家一直说你是靠郭清哑才发的家。你可有勇气发奋,独自做出一番事业来证明给世人瞧?你可愿摆脱郭清哑加诸你身上的重压?你可愿像个男子汉一样堂堂正正站在郭清哑面前?如今你做了谢家女婿,我谢家女儿就算没有郭清哑聪慧,我妹妹也当克尽人妻之道,全力辅助你。只要你愿意,以你的才干,我相信你定有腾云之日!”
她一声比一声高,字字如厉鞭,要鞭出江明辉的血性来。
今日,只要江明辉站起来当众向郭清哑宣示,她就赢了!
江明辉终于站直了身子,朝这边看过来。
谢吟风喜极而泣,其他女子也都敬佩地看着谢吟月。
清哑压下那一阵锥心的痛苦后,看谢吟月的目光越发冷漠。
她轻声道:“这话你说晚了几个月。”
说毕,将目光转向江明辉,静静地看着他。
他说过,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什么。
有些事、有些话,只有他们两人能明白。
她的目光像张网,牢牢罩住他,左冲右突逃不出去;
她的目光像湖水,深深淹没他,载浮载沉爬不上来。
他痴痴地望着她,双眼酸涩,满心都是酸涩——
这话是说晚了几个月,早在年前她就对他说了!
不,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做了她能做的:或给他一个微笑安慰,或亲手帮他绘制图稿,或给他提供价格建议,或帮他缝制衣衫……他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他们相知相爱,他们共同憧憬未来……
正是在她的鼓励和推动下,他才信心十足来到城里开铺子。
他成功了,可是,他们却退亲了!
他却带给她巨大痛苦和羞辱,还结下了谢家这样的仇人。
她为此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
她爹和哥哥向他爹娘下跪相求……
今天,她又因为他的出现而承受众女的耻笑和非议,为此她不得不和谢家姐妹对抗。那单薄的身子倔强地站在谢吟月面前,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戟指怒目,却丝毫不输给谢吟月半分气势。
他站在哪里,感觉走投无路的绝望——
往前无可进,往后无可退,想要平息这场恩怨是妄想。
还有他的相思梦,已成空!
从此江月无辉,满目萧瑟,不见清雅!
谢吟月见清哑如此看江明辉,便暗觉不妙。
果然江明辉面色变了。
谢吟风见江明辉痴痴地看清哑,急了,推他、叫他。
江明辉一无所觉,仿佛魂魄出窍。
锦屏愤怒了,使劲摇晃他。
这时清哑又说了一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明辉,你江家当得起我爹和兄长一跪吗?”
想起郭守业给江大娘下跪的情形,她心头滴血,愤慨之下声音有些尖利,不同平常的安静。
别说她不会为了江明辉寻死,就算真是相思蚀骨,她宁愿死也不会去求江家,还给江明辉当小妾。所幸郭守业还不糊涂,中途醒悟退了回来。不然,她就算死都不瞑目。
江明辉惊醒,再撑不住,颤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想起那从天而降的绣球,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戾气,双臂粗暴搡开,将锦屏和谢吟风推了个趔趄,“滚啊——”
锦屏跌倒在地,谢吟风被锦扇扶住了。
江明辉却紧搂着那个装着凤钗的首饰盒疾步往门口冲去。
谢吟风泪如雨下,不去追江明辉,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