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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咎略显担忧的声音传来,扰得齐王田儋心中也有些不宁。他一皱眉,说道:“魏王是说,秦军或有诡计?”
“嬴子弋绝对不会是束手待毙之人。骊山刑徒罢各郡屯田,关中精锐尚未尽出,长城边军也未南下。十万人,这兵力实在是太不正常了。”魏王咎说道。
敌方十万军,我方十万军,看起来是旗鼓相当,甚至攻方看起来还处于劣势。可是攻守之间,对方步步设计的防线已经被攻破,守军四散。章邯没有集中兵力稳固邯郸,而是花费大量的兵力在外围的营寨与险隘口,水泽之旁。但那些营地险关往往都是一攻而散,并未死守。秦军似乎并不想要阻击联军的兵力,而是在延缓诸侯联军进攻的锋芒。而几次的野战,秦军都尽皆战败,让诸侯联军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只要巨鹿城破,五万赵军沿着漳水而上,与齐魏两国合军,邯郸城必然攻破。
章邯是当世名将,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
可是对方实在是太过冷静,冷静到让魏王咎的心中不安。
……
黑夜之中,齐魏联军营地之外。
列列黑衣,背负长刃。上万秦军,口中衔枚,匍匐在地,悄然的向着营地移动着。
而这支军队的首领,便是秦军上将章邯。
这支军队皆为死士,黑衣长刃。乘着夜色浓墨,章邯开了邯郸城门,将这一万死士尽出,偷袭敌军的营地。
远方的营寨篝火如初,防御森严,没有一丝的懈怠。
章邯心中松了一口气,对方没有懈怠,也正表明对方没有察觉自己的意图。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百余死士分成了两队,左右包抄,向着营地进发。
先头的百名死士乃是章邯军中的精锐,他们的身手十分了得。有的,甚至出身影密卫与铁鹰锐士。
其中一支悄然渡过了营地之外的小河沟,动作缓慢,几乎没有一丝的声音。最先渡过河沟的十余人没有管湿漉漉的一身,而是迅速的向着营寨的木栅靠拢,躲避哨塔上的守卫。
他们的身上带着手弩,二十余步的距离,一人从木栅上快速转身,半蹲在地上,弩机扣发,轻箭飞速而出,一下扎在了那名哨塔守卫的喉间。
这名哨塔的守卫没有发出了一声响动,便倒落而下。
这名死士成功后,剩余的十数人翻身过了木栅,控制了哨塔。
而此刻,百余名先头的死士已经全部渡过了小河沟。而另一支,沿着河沟向上,准备偷袭了对方的营门。
远处,看着哨塔之上的死士发来了成功的信号,章邯默默的挥了挥手。身边的副将示意,将命令逐渐发下。万余名死士依次而行,向着营门而去。
……。
齐王营帐之中。
“我们毕竟只是偏军,主攻的方向在荥阳,秦军有所侧重也是正常。长城的边军就算此刻想要南下,时间上也来不及了。换句话说,在赵地,秦军就只有十万。难道魏王认为章邯只凭借着这十万人,就能扭转劣势么?”齐王田儋说道,似乎在给自己信心一般,说道。
是啊!只是凭借着十万人,章邯就能扭转局势么?
魏王咎的心中如此想到,之前的疑惑被他渐渐的按下。
“齐王准备何时总攻?”
齐王田儋点了点头,说道:“前方发来探报,荥阳城外所有的防线已经攻破。二十万军围住了荥阳,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等到荥阳城破,便是总攻之时,那时赵军也差不多要到了。在此之前,我们先布置几次试探性的攻击,试试秦军的军力与士气。”
魏王咎点了点头,齐王的布置可谓十分稳妥,选择的时机也很不错。
荥阳城外所有的防线已经陆续失落,秦军的一支孤军困守荥阳城,其余的都被打散。洛阳的李由手下只有几万军,此刻守则有余,攻则不足。如果他敢出成皋,救援荥阳,那么必然被联军所破,而洛阳必将易手。别忘了,韩国公子信率领的两万偏军尚在轩辕关外,虎视眈眈。
事实上,李由相当的谨慎,紧守各关,镇守洛阳,收拢着从荥阳而来的败兵,维护着秦军东出的要地,丝毫没有想要救援的迹象。
只是这样一来,荥阳陷落也只是迟早的事情。荥阳城虽然坚固,可是联军日夜勐攻下,也维持不了多久。
等到荥阳城破的消息传来,秦军的士气必然降落到谷底。那时联合赵军,挟大胜之威,十数万大军倾攻而下。章邯纵然是世之名将,也没有了回天之力。
只是,章邯会把自己陷入如此不利的境地么?
想到这里,魏王咎的心中忽然一突,心中似乎模煳的想到了什么,却又把握不住。
“齐王,井陉那里始终没有动向么?”
井陉口是要地,乃是长城边军南下邯郸的必经之地。
“没有,有着农家和墨家的帮助,我们的斥候日夜盯防,一日三报。那里没有一丝的动静,甚至连粮草民夫的调集都不见。”
正当齐王田儋说时,外面忽有喧嚷声起。
“怎么回事?”
齐王田儋大喝一声,外面的侍卫立刻跑了进来,躬身而道。
“王上,前营忽然喧嚷,我们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
“去,立刻去查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齐王田儋想了想,说道:“不用了,立刻调集中军以及本王禁卫,前去镇压。”
不管前营地不知为何扰乱,最为糟糕的便是秦军攻了过来。可就算是前方炸营,也必须立刻镇压。这个时候,不能出一点乱子。
齐王田儋深知,在军中,最为可怕的并不是敌人,而是己方的友军。敌人的进攻或许能够给己方带来巨大的伤害,然而多数却并不致命。而己方的溃退却是有着连带效应,能够瞬间让一营之地数万大军顷刻溃散。
“魏王,你立刻回后营,唤起两万魏军,随时支援。这次似乎有些不简单。”齐王田儋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若真的是秦军攻来,那么事情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就难以预料了。
魏王咎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大将周市,出了营帐。
……。
前营。
当章邯的一万死士杀出,很多联军的将士都还在睡梦之中。猝不及防之下,很快,大半个营地陷入了混乱之中。
火光耀眼,熊熊燃起,点燃了营帐木栅,为这混乱添上了最为血腥的一笔。
巡逻的士兵被秦军杀死,营帐之中的士兵即使逃出了火场,可是当他们握着兵刃匆匆而出的时候,面对的却是早已经杀红了眼的秦军死士。
哀嚎之声几乎都是一边倒的,秦军的死士的锋锐一时无双,所向披靡。
章邯长剑从对方士兵的身体之中抽出,喷涌了大量的血迹,沾染上了宝剑黑衣。
他的脸上血迹斑斑,只是那双眼眸却是依旧冷静无比。
秦军死士犹如勐兽,吞噬着火光之中的一切。轻衣长刃,带着这种准备前来,就意味着他们早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打算。
士不畏死,所以才是可怕的。
“将军,对方的援军到了!”身边的副将大吼道,在这喧嚣无比的营地之中显得十分轻微。
经最初奇袭的后的慌乱,付出前营近乎全灭的惨重代价之后,齐魏联军混乱的秩序已经有了一丝井然。
齐王田儋出动了身边最为精锐的部队,打算稳住这混乱的情势,很多败逃溃散士卒的情绪已经被安抚住了。
当然,不能安抚的也已经人头落地了。
章邯脸上寒气凛然,长剑挥舞,身后的黑衣死士非但没有集结,阵型却是越加的松散,向着四方弥散。
“是时候了,让这些人再度知晓。天下纷乱数百载,关东诸国所畏,何谓虎狼之秦!”
章邯执剑向前,高声而道。章邯的话音刚勐,在这遭乱的营地之中,却是清晰的传递到了每一个秦军的耳边。
滔天的杀意泛起,直冲云霄。这一刻,秦军的士气非但没有消减半分,反而越加的高昂。
鲜血所染,长剑之后,并不是什么忠正刚义的勇勐之士。而是一群凶兽,一群悍不畏死,杀意蓬勃凶兽。
他们眼中,心中,为杀戮所占据。鲜血的腥臭,更加刺激了他们的战意。敌人畏怯的眼神,让他们越加的兴奋。所有的秩序荡然无存,剩下的便是最为原始的杀戮**。
而率领着这群凶恶之徒的首领,世之名将,章邯,此刻却是在这火光熊熊的红莲乱境之中,显得越发的安静。安静的让人感到可怖!
“杀!”
洪水泄地,秦军死士一拥而上,毫无章法,却是凶意滔天,冲向了前方的齐军精锐。(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连破三军 南渡白马
太阳从天际升起,晨光照耀,光晕稀薄,大地之上,一片狼藉。
章邯站在废墟之上,单手拄剑,气喘吁吁,唿吸之间,寒气轻吐,回复着力气。即使是修为高深,然而经了一夜鏖战,章邯此刻犹敢体力有写不支。
章邯回眸,满目焦黑,遍地的尸体,斑驳着各样的灰暗色彩,阴沉无比。
昨夜,一万秦军死士力战,击溃了齐魏十万联军。眼下叛军四散,秦将苏角和涉间正领着大军追杀叛军残部。
获得了如此重大的胜利,章邯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喜悦。昨夜一战,秦军虽然重创叛军,然而自身的损失也是极大的。
一万死士,十不存一。如今,在这遍地的尸骸之中,那些残存的黑衣的死士十分显目。当热血消退,当凶意收敛,这些人完全没有了昨夜那所向无前的气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似笑似哭,滋味难明。章邯闭着眼睛,没有理会,也没有时间去理会。
一骑快马临近,在这僻静的战场之上掀起了喧嚣之声。火红的战甲显目,引得一众收拾战场的民夫士卒侧目。战马上的骑士很快来到章邯的身边,躬身而道:“将军!”
章邯睁开了眼睛,说道:“太原等地的援兵来了么?”
章邯之所以不亲自率兵南下追击,正是为了等这从太原等地到来的援兵。
“回禀将军,太远云中等郡两万骑已整编完毕。奉陛下之命,前军已出涉口,此刻距离邯郸还有三十里。其余各军正从各地向邯郸集结,预计四到五日之间,能够完全汇结。”
“让其一个时辰到邯郸城下,休整半日,随本将南下棘蒲平乱。”
“是!”那骑士禀手,翻身上马,折返了回去。
……。。
荒野之中,魏王咎发髻散乱,一身王服,多处破损,十分狼狈。
此刻,他在身边侍卫的搀扶下,他坐在凸石之上,脸上便是焦黑的灰尘。魏王咎也没有时间去打理自己的形容,看着自己身边五六个侍卫,心中泛起了悲凉之色。
遥想当日,他身披王袍,复立魏国社稷,率军两万,北上赵地,是何等意气风发。
而这一切,在那一夜中,被章邯焚毁殆尽。现如今,魏王咎的身边就只有这几个忠心的侍卫。剩余的,逃的逃,散的散,两万大军,凋零不存。
“大王,水!”
一名侍卫不知道从何处打来了水,用兜鍪端着,送到了魏王咎的身边。
魏王咎看着兜鍪中清澈的泉水,又看了一眼周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