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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秦记-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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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棋已渐渐地被陈平所左右。”习泗的声音不大,却是对着房卫而説的。

    这似乎不可思议,两个对立的人为了一盘棋展开了彼此间的交流,这并不是説明他们已放弃了自己的立场,而是这一盘棋实在是他们平生看到的非常经典的一战,人入棋中,已是忘乎所以。

    刘邦没有説话,只是皱了皱眉头。

    但全场之人的注意力全部聚在了他们二人身上,这两人身为棋王,无疑对这一盘棋的走势有着权威性的评断。

    “其实,卞白的棋在布局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问题。”房卫提出了自己的异议,虽然他们都是天下顶尖的棋手,但由于性格不同,对棋道的理解不同,使得他们各自形成了与对方迥然不同的风格。

    从地域划分来看,这次棋王大赛汇集了东、西、南、北四大流派的顶尖高手加盟参战,房卫与习泗便是东部与西部的代表,他们能够在各自的地方称王,就已经证明了他们本身的实力。以他们的身分地位,也绝对不会轻易地服谁,所以在他们之间一旦出现分岐,必然会固执己见,坚持自己的观点。

    “房兄的认识似乎有失偏颇,在卞白下这第八十八手棋时,盘面上的局势最多两分,谁也不能在棋形棋势上占到上风,如果卞白在这第八十八手棋上改下到这个位置,形势依然不坏。”习泗所指的是在黑棋左下角选择大飞,这手棋的确是当时盘面上的最佳选择,但房卫却凭着自己敏锐的直觉,感到了仍有不妥的地方。

    两人站将起来,来到了摆棋的那块大棋盘前,指指点点,各抒己见,争论越发激烈,就好像他们不是观棋者,而是下棋者,置身其中不能自拔。

    纪空手的目光看似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两人的舌战之争,其实他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刘邦身上。为了不引起刘邦的警觉,他与龙赓在低语交谈,以此来掩饰他真正的意图。

    “什么是围棋?”纪空手对棋道一窍不通,所以看到房卫与习泗对棋所表现出来的痴迷感到不解。

    “围棋的起源甚古,始于何年,无法考证,但在春秋列国时已有普及,以黑白双方围地多少来决定胜负,规则简单,却拥有无穷变化,是以能深受世人喜爱。下棋按照过程分为布局、中盘、收官三个阶段,他们所説的飞、封、挖、拆、跳、间均是围棋招式的术语,是用来攻防的基本手段。”龙赓身为五音门下,虽然不是专门学棋之士,但对棋艺显得并不陌生,娓娓道来,俨然一副行家模样。

    纪空手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迷茫,不过他从双方的棋艺中似乎看到了一股气势,同时也感到了这黑白两分的世界里涌出的流畅之美,让人仿佛驰骋于天地,徜徉于思想的张放之间。

    “这岂不像是打仗?”纪空手似乎从这棋中闻到了硝烟的气息。

    “这本来就是一场战争,围棋源于军事,兵者,诡道也,下棋者便如是统兵十万的将帅,可以一圆男儿雄霸天下的梦想。其中的无穷变化,暗合着兵家诡道之法,虚虚实实,生生死死,让人痴迷,让人癫狂,是以才能流行于天下。”龙赓道。

    纪空手心中一动,道:“我是否可以将之理解为能在棋中称霸者,必可在世上一统天下?”在一刹那间,他甚至怀疑,陈平除了是五音先生门下的棋者之外,是否会与那位神秘的兵家之士等同一个人?

    这固然有些匪夷所思,却未尝就没有可能。

    龙赓只是轻轻摇头道:“不能,在行棋与行军之间,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就是这棋道无论具有多少变化,无论多么像一场战争,但它仅仅只是像而已,而绝不是一场战争,充其量也只是智者之间的游戏。”

    説到这里,龙赓的身体微微一震,道:“凭我的感觉,陈平与卞白的这场棋道争战应该是接近尾声了,最多五手棋,卞白将中盘认输!”

    果然,在铁塔之上,当卞白行至第一百四十七手棋时,他手中所拈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

    “卞爷,请落子。”陈平的脸上依然透着一股淡淡的微笑,优雅而从容,显得十分大气。

    卞白的脸色变了一变,额头上的根根青筋冒起,极是恐怖,眼神中带着一份无奈与失落,喃喃而道:“这么大的棋盘上,这颗子将落在哪个点上?”

    “你在和我説话吗?”陈平淡淡而道。

    卞白缓缓地抬起头来,整个人仿佛苍老了许多,茫然而道:“如果是,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陈平平静地道:“因为我也不知道棋落何处。”

    卞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地站将起来道:“我输了。”

    他説完这句话时,脸上的紧张反而荡然无存,就像是心头上落下一块重石般轻松起来,微微一笑道:“可是我并不感到难受,因为无论谁面对你这样的高手,他都难以避免失败一途。”

    “你错了,你没有败给我,只是败给了美。”陈平説了一句非常玄奥的话,不过,他相信卞白能够听懂这句话的意思:“美是无敌的,是以永远不败。”

    △△△△△△△△△

    卞白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他只有离开通吃馆,离开夜郎国。

    随着他的离去,韩信的计划终于以失败而告终。

    铜铁贸易权之争,就只剩下刘、项两家了。

    然而无论是房卫,还是习泗,他们都是一脸凝重。虽然他们对自己的棋艺十分自信,可是当他们看到陈平与卞白下出的那一盘经典之战时,他们谁也没有了必胜的把握,更多的倒是为自己担起心来。

    的确,陈平的棋艺太过高深莫测,行棋之间完全脱离了攻防之道,算计变化,每一着棋看似无心,全凭感觉,却在自然而然中流动着美的韵律,感染着对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左右了整个棋局。

    不过,这并非表示房卫与习泗就毫无机会,随着夜色的降临,至少,他们还有一夜的时间准备对应之策。

    一夜的时间,足以存在着无数种变数,且不説房卫与习泗,就是那些押注买陈平输的豪赌之人,也未必就甘心看着自己手中的银子化成水。

    所以,人在铜寺的陈平,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夜郎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派出大批高手对铜寺实施森严的戒备,以防不测。

    就在纪空手与龙赓为陈平的安全苦费心思的时候,陈义带来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习泗不战而退,放弃了这场他期盼已久的棋赛。

第十卷 第四章 棋道圣手

    在铜寺的密室里,纪空手三人的脸上尽是惊诧莫名之状,因为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习泗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虎头蛇尾。”纪空手的脑海中最先想到的就是这样一句成语:“你们发现没有,无论是卞白,还是习泗,他们在棋赛开始之前都是信誓旦旦,势在必得,何以到了真正具有决定性的时刻时,却又抽身而退?难道説在韩信与项羽方面都不约而同地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陈平摇了摇头道:“这不太可能,卞白输棋而退,李秀树又遭重创,韩信因此而死心,这尚且説得过去。而习泗既是项羽所派的棋王,论实力是这三方来头最大的,应该不会轻言放弃。”

    “也许是习泗看到了你与卞白的那一战之后而心生怯意,知道自己赢棋无望,不如替自己寻个台阶而去,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龙赓想了想道。

    纪空手的眼睛盯着供桌上的一尊麒麟,摇头道:“习泗只是项羽派来的一个棋手而已,他的职责就是赢棋,而没有任何的决定权。所以我想,习泗退走绝对不是他本人的主意。不过,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习泗棋艺上技不如人,迫使项羽以退为进,另辟蹊径。”

    他缓缓地看着陈平与龙赓道:“对于项羽,我和他其实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却知道此人刚愎自用,凶残狠辣,绝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像这样的一个人,若非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恐怕不会轻易言退。”

    “你的意思是説,习泗的退走只是项羽所用的一个策略,他的目标其实仍然盯着铜铁贸易权?”龙赓沉吟片刻道。

    “是的,习泗的退走只是一个幌子,其目的就是想掩饰项羽的真正意图,以转移我们的视线。”纪空手缓缓而道:“在这种非常时期,对任何一方来説,铜铁贸易权都是非常重要的,就算自己无法得到,他们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对手轻易得到。”

    “难道你认为项羽也如刘邦一样暗中到了夜郎?”龙赓突然似想到了什么,惊呼道。

    纪空手看着龙赓,一脸凝重,一字一句地道:“既然刘邦能够来到夜郎,项羽何以又不能在夜郎出现呢?如果没有项羽的命令,你认为习泗敢在这个关键时刻不战而退吗?”

    龙赓肃然道:“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言,项羽到了夜郎,那么对我们来説,问题就变得十分棘手了。”

    龙赓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项羽年纪轻轻便登上阀主之位,其武功心智自然超乎常人,有其独到之处。虽然在龙赓的记忆里,项羽只是一个人的名姓称谓,但项羽此时号称“西楚霸王”,凌驾于众多诸侯之上,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让任何对手不敢对他有半点小视之心。

    “项羽身为流云斋之主,流云道真气霸烈无比,当年我在樊阴之时,就深受其害,迄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纪空手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缓缓而道:“最可怕的还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自起事以来从未败过的战绩。兵者,诡道也,若没有超乎常人的谋略与胆识,没有滴水不漏的算计与精密的推断,要在乱世之中做到这一点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以他的行事作风,不动则已,一动必是必胜一击。若是他到了夜郎,就表明他已对事态的发展有了十足的把握。”

    陈平沉吟片刻道:“项羽虽然可怕,但是我想,他亲自来到夜郎的可能性并不大。虽然他的眼里,铜铁贸易权的确十分重要,但是一场战争可以让他改变任何决定。”

    “战争?”纪空手与龙赓同时以惊诧的目光望向陈平。

    陈平道:“对于项羽来説,他的敌人并非只有刘邦与韩信,但在众多诸侯之中,刘邦和韩信可説是项羽的心腹,因此他封刘邦为汉王,让其居于巴、蜀、汉中三郡,而把关中地区分为三个部分,封给章邯、司马欣、董翳这三位秦朝降将,企图钳制刘邦。同时将韩信封为淮阴侯,让他固守远离巴蜀千里之外的江淮,以九江王黯布来遏制韩信。然而项羽在戏下挟义帝之名封王之时,曾经将齐王田市迁徙,另封为胶东王,而立齐王手下的田都为新的齐王,这自然引起了齐王部将田荣等人的不满,不仅不肯将齐王送到胶东,反而利用齐国现有的力量反叛项羽,抗击田都,使得这场战争终于在五天前爆发了。”

    “五天前?夜郎与齐国相距数千里之遥,你是从何得来的这个消息?”纪空手心生诧异道。他素知五音门下用鹞鹰传书的手段,是以能够通传消息,一日之内,可以知晓千里之外所发生的事情。不过,这种手段乃知音亭所独有,陈平不可能学得这门技艺,除非他另有法门。

    “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得到的这个消息,此人与公子十分相熟,专门以巴蜀所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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