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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明不明白你都得死,又何必多此一举?”纪空手冷冷地看了凤阳一眼,他本不想要凤阳的命,可是凤不败与凤栖山之死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不能放虎归山,为日后埋下祸根。
“古人云:朝闻道,夕可死矣!老夫一生致力武学研究,自问在‘暗香徐来’一式上下了莫大的功夫,应该没有缺憾可言,却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这一式上栽了跟斗。是以,这绝不是多此一举,若蒙大王赐教,凤阳虽死无憾!”凤阳説得极是诚恳,对他来説,这是一个太大的悬念,宁愿以自己的生命换取这个答案。
面对凤阳的执著,看着那顺着剑身涌流出来的鲜血,纪空手缓缓而道:“你是一个聪明人,却因为一记剑式同时栽在了两个人的手中,就应该知道这一剑式必然存在着致命的弱点。‘暗香徐来’乃是你冥雪宗剑法中固有的剑式。在你看来,既然是‘暗香徐来’,就应该在这个‘徐’字上作文章,通过内力一点一点地渗透,从而达到控制对手的目的。”
“不错!老夫三岁习剑,七岁练到这一剑时,家父就是这样传授我的,难道这还有错吗?”凤阳奇道。
纪空手淡淡笑道:“是的,你们的确错了,自冥雪宗剑法创世以来,除了你们那位开宗祖师之外,其他人所想的思路无一不错,这也是你们冥雪宗凤家一直不能扬名天下的原因。”
凤阳的眼中又惊又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才将这股怒气强压下去,冷然道:“你可以侮辱我,却大可不必冷嘲热讽,辱及凤某先人。你既不愿直説,还是一剑结束了我,岂不干脆?”
纪空手一脸讶然道:“本王不过是直话直説,何来辱人之意?你若真想明白其间的道理,就听本王将话説完。”
凤阳抬起头来,看到纪空手一本正经的样子,只有默然无声。
“从字面上来领悟‘暗香徐来’这四个字,的确是应该在‘徐’字上作文章。可是你是否想过,什么才是‘徐’?什么才算是‘徐’?‘徐’与‘疾’都是形容速度,更是相对的,没有‘徐’又哪来的‘疾’?没有‘疾’又哪来的‘徐’?既然这二者是相对的,那么‘徐’就是‘疾’,‘疾’即是‘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纪空手一字一句地道,説得异常清晰,似乎刻意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到。
凤阳浑身一震,低下头来,喃喃而道:“‘徐’就是‘疾’,‘疾’即是‘徐’……”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浅显的道理,以凤阳之智慧悟性,本来早应该想到这一点,可是就像这个世上的大多数人一样,一旦人有了先入为主的思想,就形成了一种惯性的思维,往往看到的是深远复杂的问题,却忽略了最浅显的道理。
经纪空手点拨之后,凤阳再静心一想,这才发觉“暗香徐来”一式若是用一个“快”字使出,其意境较之先前截然不同,不仅正合自己剑路的节奏,而且更可使自己的剑意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一种流畅之美。
“可惜,可惜……”凤阳摇了摇头,情不自禁地道。
谁都可以听出他话中的遗憾,是的,凤阳的确感到十分的遗憾,如果他能够在一刻钟前悟到这些,那场上就将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你大可不必如此懊恼。”纪空手肃然道:“人生一世,本就不无缺憾,就像月有阴晴圆缺一样,若是一切都完美无瑕,那么人生也不再精彩,只会如同嚼蜡,从此了无生趣。”
他的话尚未説完,手上陡然发力,冷冷的剑锋穿入凤阳的心脏。
大厅之中一片寂然,“锵……”只听到一声剑响,剑已入鞘,杀气为之而散。
当纪空手的余光瞟向韩信所站的方位时,那个位置已然空缺,谁也不知道韩信是在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就像谁也不清楚心魔会在什么时候离开自己一样。
纪空手的心里一沉,韩信居然能够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溜出自己的视线。这对纪空手来説,是一个不好的信号,至少证明了一点,韩信是有实力与他相抗衡的,一旦二者决战,鹿死谁手,殊为难料。
然而,让纪空手感到更可怕的是韩信惊人的忍耐力,他能忍受诱惑,在自己看上去十分危险的情况下依然保持镇定,没有出手,单凭这一点,就説明韩信再也不是原来的韩信了。
一阵寂然之后,满朝文武方才从这一系列的血腥中缓过神来,纷纷出列,向纪空手问安。纪空手与张良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一摆手道:“今天的朝会让各位吃惊了,尤其是几位远道而来的信使,但是俗话説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没有发生今日的事情,各位还以为攻下关中之后,天下就已太平了,而事实呢?在关中的门户武关和宁秦之外,项羽正集结数十万大军准备与我决一死战!”
纪空手説得很慢,却非常有力,森寒的眼芒自场上每个人的脸上划过,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度,朝臣之中有不少人都低下了头,显然纪空手正説出了他们心中的想法。
“你们可以好好地回去想一想,看本王所言是否有一定的道理。古人曾云,居安思危。而我大汉立国以来,不过数年时间,内是国库空虚,外是重兵压境,如果在座的各位没有一点忧患意识,那我大汉王朝就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坍塌!”纪空手突然提高了嗓音,道:“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群臣喏喏连声,无不将目光投向纪空手。
纪空手心中蓦生一股疲累,感到自己整日与这些人虚应故事,有一种甘于沦落的感觉。他正要宣布散朝,一眼瞅见那三大信,便咳嗽了一声,道:“三位信使辛苦了,今日时辰不早,你们先回畅水园休息,待本王解救出淮阴侯的信使后,在三日之内,我们就结盟一事再从长计议。”
三位信使眼见纪空手大发神威,哪敢不从?当下留下礼物,在萧何的带领下先行告退。
纪空手甩袖离座,便听得张良高呼一声:“退朝!”满朝文武高呼万岁。
纪空手的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只有一股倦意与落寞,仿佛自己与这个世界陌生得很,有一种脱俗出尘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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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纪空手踏入内院之时,红颜、吕雉以及虞姬母子正站在门口,带着一脸的惊喜,将他拥在了中间。
每一个女人的眼圈都是红红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虽然无话,但纪空手却感到了那种至真的情爱。
他笑了,一扫刚才的疲倦与落寞,心中涌流着一股淡淡的暖流,似乎只要见到她们,他的心境立刻就显得宁静而放松。
“你们猜我这些日子来最想的东西是什么?”回到房中,纪空手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问道。
“爹一定是想无施了。”无施被虞姬抱在怀中,拍着小手叫道。
三个女人都笑了,纪空手俯身过去,笑眯眯地在无施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道:“不错,爹的确很想念无施,同时,也想念你的三位娘亲,因为爹想家了,而你和你娘亲就是爹心中的那个家。”
他虽然説得平淡,就像是品一杯清茶,但红颜的眼圈却一红,知道这是纪空手的心里话。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纪空手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浪子,与韩信流落于市井江湖,显得是那么孤独,那么寂寞。“家”这个字眼,对于大多数人来説,只是一个并不留恋的栖身之地,但对于纪空手来説,“家”其实是自己心灵的避风港,正因为他从小无家,所以才会把“家”看得很重,将之视作自己全部感情的慰藉地。
“爹既然这么想家,就不要走了,无施也想爹。”无施的小手轻抚着纪空手的脸,充满童真地道。
“爹也想你啊!”纪空手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涩,感慨地道:“可是,爹是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生于世间,就要全力以赴地担负起肩上的责任,否则,三位娘亲又怎么会瞧得起爹?”
红颜“呸”地嗔了他一眼道:“你也当真是大言不惭,记得当初见到你时,我只记得是个小混混罢了,怎么一下子变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纪空手嘻嘻一笑道:“你这就叫慧眼识英雄。”
红颜斜他一眼,抱过无施道:“你呀,就是脸皮厚,也不怕教坏了小无施。”
“哈哈……你这话可就差矣,如果不是我脸皮厚,又哪来的小无施?”纪空手看了虞姬一眼,却见虞姬已是一脸通红,冲着他横了一眼。
房中顿时传出一阵笑声,氛围变得极为温馨。
吕雉听了整个脱险经历,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谢天谢地,你总算得以平安归来,否则今日的朝会可真要闹得不可收拾。”
纪空手渐渐收住了笑容,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犹自还有几分后怕。也许在刚才的议事厅中,也许在目睹了刚才那一幕的所有人的眼中,纪空手表现出来的那种从容镇定、挥洒自如成为了众人记忆之中一道美丽的风景,但只有纪空手自己知道,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一点底,面对危险和困难,他同样也显得脆弱。
他是人,不是神。是人,他就同样拥有喜怒哀乐,拥有脆弱,拥有恐惧,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所以他可以将这些感情和情绪强行压在心里,不为外人所知。
对他来説,也许只有面对红颜她们这些心爱的女人,他才会真情流露,才会有放松的心情,就像是一只回到洞穴的蜗牛,当它放下了自己背上那重重的壳时,才有那种回家的感觉。
“我还是低估了韩信。”纪空手一脸肃然,缓缓接道:“不仅对他的武功有所低估,包括他的智慧,也同样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将是一个比项羽更为可怕的劲敌!”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放他走?须知你这决定,无异于纵虎归山。”吕雉身为听香榭阀主,对天下大势一向关注,更对大汉王朝当今的对手时有留意,是以十分赞同纪空手对韩信的评价。
“我不得不放,甚至,我还不能让他觉察到我对他已有怀疑。”纪空手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道:“楚汉争霸已经开始,武关、宁秦两地风云变幻,战事一触即发,我与张先生商谈多次,根据两军实力的对比,虽然西楚军少了一个范增,但以项羽多年行军打仗的经验和手下那一批骁勇善战的将士,我大汉军要想毕其功于一役,显然并不现实。惟一可以取胜的办法,就是联合各路诸侯,在局部上与西楚军进行小规模的战争,以此消耗西楚军的锐气,等到它元气大伤时,我军再集中优势兵力,与之一决生死!”
“如此説来,这一战岂不是要打几年?”吕雉皱了皱眉道。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根本无法预料这一战究竟孰胜孰负。”纪空手看着小无施打了个呵欠,笑了笑,示意虞姬带他先去安歇,然后才道:“项羽的西楚军毕竟号称从来不败,与这样的军队一战,其本身就是一种冒险。所以,如果没有韩信、彭越等军队的协助,我军绝无胜算。”
吕雉似乎想到了什么,冷然一笑道:“其实,要想打败西楚军,还有另外一种捷径,夫君何以不用呢?”
纪空手淡淡一笑,显然明白了吕雉的意思:“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