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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我们仓惶夺路而逃。我夹着手里的东西生怕掉一样,我看看身边的翔子生怕
和他失散,我拼命地跑生怕被警察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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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跑到个似乎安全的地方停下来后,我们急速喘气,我感觉心脏都快从喉咙里
蹦出来。自大学毕业,已经多少年没这么加强体育锻炼了。我抬头,看见有人向我
们投来好奇的目光。让见多识广的纽约人住足观望是很幸运的,可见刚才两个大老
爷们,夹着抱着行李拼命猛跑的景象是他妈多么的壮观了。
我笑了,用中文大声问翔子:“怎么着?还画不画?”
“要不算了?可周六特别好挣……”他在犹豫。
“那就接着画,走,找个好地方去。”
我们很运气,找了个没有开门的小店前,有房檐,而且那条路上行人不少。零
星的小雨还在飘,气温更低了。
翔子坐在那里收拾东西,一句话不说。如果是从前的我也会沉默,如今的我话
是越来越多。我问翔子如果被逮捕会怎么样?非法打工驱逐出境?
“你这个号称对美国了解的,这都不知道?……”戴晓翔似乎在随意释放怨气:
“画画属于言论自由,宪法上写的谁也不能违背。警察就能以妨碍交通来查抄,据
说呆几个小时交点罚款就放了。老方和凯文都被铐进去过。”
我不跟戴晓翔一般见识,继续说:“平常我看警察还跟你们打招呼呢,怎么突
然就抓?他妈的敢情美国也一窝蜂,到时候来个严打什么的。”我说着不禁无奈一
笑。
翔子又沉默。
真邪门,那天天气那么冷,还下着小雨,生意却很好,不长的功夫,翔子已经
挣了60块钱。我一直坐在旁边陪他。翔子撮撮手对我说:手都僵了,画不动了。
我离开翔子,找到一个快餐店买了汉堡,又特意在咖啡店里买的咖啡。我拿回
去时已经没有客人,翔子说他不饿,手捧热咖啡慢慢喝着。
戴晓翔转过头,突然对我笑,说:“谢谢!”
我用不解的目光问他。
“咖啡,你还挺会买的……”翔子说:“哎……这他妈的……”翔子又笑了:
“被人追得四处逃窜,跟他妈丧家犬似的……”翔子难得这么骂娘。
“有什么的,这就叫经历,人生若没有很多经历也他妈没意思。”我安慰翔子。
“怎么这么巧,这破经历还让你赶上了。”翔子依然在笑。
“缘分,说明咱俩有戏。”我很自然地开了玩笑。
翔子又一次很暧昧地注视我,似乎是他刚来纽约的那个夜晚,似乎是我从国内
回来时机场里的眼神。
翔子收回目光,把咖啡放地上,开始收拾东西,他说:“不画了,今天挣够了,
走走走……”
那天回地下室后,我们把暖气开到最大,一直在床上赖着。
翔子说他在国内都不屑找周围那些漂亮没气质的女孩上床,好看的洋妞都玩不
过来,现在七十岁老B太太敢他妈的性骚扰他,还他妈B一而再再而三。因为他现
在就是个街头要饭的,社会最底层的!
我侧身面对翔子躺着,听他骂得痛快淋漓。
那次事情之后,翔子完全停止创作,他又开始一门心思地念英语了,并且床上
和我干得热火朝天。
三十三
市大有两个教授,他们的名字在我这种越来越堕落、粗俗的人口中显得很特别,
一个是“基基”教授,一个是“帝克”教授。基基是个挺温和的人,如同他的名字,
有东方式的精明与智慧,但帝克不太可爱,明显带有西方人的生猛。
帝克的学士和博士学位都是在最知名的学校拿的。他经常做的事情是当众擤鼻
涕,三九天穿着条短裤跑到讲堂上。上课时他最喜欢说着说着突然提问,如果回答
不上来或者答错了,他就对那个至少硕士在读生说:你应该回高中去上课。
但这些依然不是帝克的最大特色。那时我认为他的真正特色是个虐待狂。期中
或者期末考试时,他让学生从下午六点考到半夜十二点,而他自己坐在前面大吃二
喝着从中国快餐店里买来的“偷负”,他一直认为豆腐是最健康的食品之一。
当然后来的所有事情证明帝克是个很好的老师,甚至令我佩服。第一表现在他
是全系唯一能清晰准确念出我中文名字:高肖华的老外,第二他给我的成绩是A,
第三,从前所谓中国很牛的学校X大的教授们不讲也不考试、因为他们自己也搞不
清楚的内容,终于在帝克这里搞清楚,并且受益匪浅。以至于后来我在面临重大抉
择时会找帝克聊一聊,听一听他的建议,这小子思维敏捷思路清晰,分析得头头是
道。
那天我就是那样饥肠辘辘地看着帝克在吃喝,看着那些头疼的试题,心里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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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真变态,估计和女人上床时更变态,肯定他把女朋友绑起来臭揍一顿就心理满足
了。
从学校里出来是12点,半夜里地铁的运行时间和白天完全不一样,所以坐了
两个半小时才到的家。深夜,皇后区里一段几乎没有黑人和西班牙人出没的大街上
空无一人。好,没人总比有人好。我深呼吸,空气里没有冬季北京深夜烟熏的气味,
可也不是清新的感觉,好象某种我形容不出的、或者说总是陌生的味道。
快到家了,我加快步伐,想着冰箱里还有什么剩饭,想着钻进翔子温暖的被窝
儿。在侯太太巴掌大的小花坛旁边,一个身影站了起来……我更快地走甚至跑了几
步,当时我真的心猛跳一下,因为惊讶、一丝恐慌,或者还有……难以置信。
“怎么站这里?”我瞪着眼睛问
“……”翔子满脸疲惫地,带着木然又欣慰的表情看我,没立刻回答。“……
你上哪儿去了?我……”翔子的声音低沉甚至沙哑,一只手里还掐着烟头。
“你在外面等多长时间了?”我打断他问。
“我出来好几次,为什么这时候才回来?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去……”他说
着脸色和缓了,甚至带点笑意。
我没笑,因为我情绪在波动中,我就想着象个女人似的扑到翔子怀里,或者把
翔子搂到我怀里也行。但我做的动作是仅仅拉着他的一只手,没想到翔子的手握我
握得更紧。深夜里路灯下,我们片刻……深情?深情地凝视对方,是深情这两个字,
我不认为自己判断失误。我语言能力有限,找不到更贴切有力的形容词去描绘戴晓
翔看我的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只是在他的注视下,我心慌又气短,我羞涩又兴奋,
我想立刻跪下来为他做,想立刻扒了衣服上他。
可惜凝视之后我们既没有热情地拥抱接吻,更没有宽衣解带。进屋后,翔子帮
我热饭,陪着我吃饱了,然后我们商量着一人养个手机至少是个寻呼机,关键时刻
能够相互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在人间喘气。
就寝的时间我们终于做了。翔子并没有表现出同往常不一样的兴奋,然而我有,
所以我开动脑筋,在让他满足之前,开口要求他为我Kou交。翔子避开前端用舌头很
敷衍地侧面舔两下,又用上他的手。我把翔子放倒,试探一些从前没敢试探的动作,
翔子有拒绝的意思,他不满地喊出华子和肖华四个字。在我凝视翔子后,明显他放
弃了些抗拒,但很快他不但抵抗还对我反扑过来。
我没有挣扎拒绝的动作,不是我期待着他那样做,而是想对翔子表达一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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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我愿意尝试任何方式,只要是同他戴晓翔在一起。不过翔子最终也放弃了。
他开始亲我,非常热情疯狂地亲吻我,由上而下,由头到脚……
激|情过后,翔子面带微笑亲我的嘴唇,然后搂着我静静躺着。
是翔子先入睡的,我在胡思乱想。我琢磨着就为了能和戴晓翔这么一起睡觉,
我能够尝试某种生活方式,我愿意承认自己原本不想承认的东西,真的,我认命了。
但前提应该是他戴晓翔和我有同样的想法。
他有,也许没我那么强烈,但一定有。我做出以上判断。
三十四
翔子开心地告诉我有人找他画画。具体解释就是早年混在美国的中国画家在一
些商业区或者交通要道开了些小店铺,给过往的行人画些廉价的肖像。他们接的活
儿太多,根本画不过来,特别是从11月到12月25号以前。他们于是在街头寻
找如翔子老方这样的人。
对翔子来说那是旱涝保收的工作,不用去外面风餐露宿,只要拼命在家画,钱
就滚滚而来。有一次老方和我抽烟时闲聊,他开玩笑般地讲:别说女人长得漂亮就
什么都有了,男人长的好也一样,你看帅哥,马克他们给他的活儿又多又好,而且
价格还高。谁让人家小模样帅呢。
当我同翔子谈起老方时,翔子说老方有家有孩子年龄又那么大,比他艰难,所
以他还替老方向马克他们多要些画,或者把自己的画匀给老方些。我问翔子为什么
马克不愿意多给老方画儿而且付的钱少,翔子说那是因为老方的画儿笔触太明显,
很多客人不喜欢,而且有时画不象。客人要退货,马克他们只能修改,很耽误时间。
老方全凭着人开朗脸皮厚才和马克他们混得这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