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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比在这里浪费生命强……”翔子很严肃地说着。
“先念书,拿个学位,咱们一起回去。”我打断翔子。
“对了,我书呢?压你屁股底下了吧?别揉撮坏了……”翔子说着开始在我身
下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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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那是一段心情很好的日子。虽然不是在“科学的正确”指导下,就这么糊里糊
涂地当上了一名心甘情愿的同志,但我心中阳光普照!
一是因为这个世界在我心目中从来是一张张人皮下面“妖魔鬼怪”当道,这奇
怪的世界观也许源于个人经历,但我更倾向于它是某个时代的特征。所以我也不过
是人皮下的“妖魔鬼怪”之一。
更重要的原因大概因为年轻,当人的生理需求,尤其是情感需求得到空前的满
足后,就完全没有了畏惧,感觉这世界上没有逾越不了的障碍。我想这就是那个伟
大的……什么力量吧。
我想到了放弃专业过半隐居式生活,想到过放弃学业回国从头做起,也想到过
父母。
我最后一次对父母言听计从是在初中三年纪,他们用交谈的方式坚决断了我想
和戴晓翔一起追求绘画艺术的梦想。我做过轻微的反抗,对我爸说了一句既然不画
画我也不想读书。当时父亲的教育方式非常简单,他在暑期给我找一个装卸的工作,
不到15岁长到一米七的我在那里搬了两个月各式死沉的箱子。自那以后,我与
父母似乎再没有过一致的看法,也从来不听从他们的建议。但我知道老爸老妈心里
一直有我,特别是关键时刻给我一些很实质的、物质性的帮助。
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孝子,父母是不会成为我选择生活方式的障碍。但我不会
告诉他们自小我眼中的男人和女人,不会告诉他们公厕里的所见所闻,不会告诉他
们打手枪时的内心活动,自然必定永远不会说出我和一个男孩如何相亲相爱。
今天看来,这也许是一种太过时的父子关系,是不够先进的同志与父母的关系,
但我依然认为它适用于我。过去对父母隐瞒因为我不指望他们的理解,多年之后对
他们隐瞒已经完全出于不忍。
言归正传。上午十点,我带着愉快的心情走在哈林区的小巷中。我喜欢想好了
就行动,所以很快对伯尼说我的想法。美国人这点真好,他们认为学生也有权力做
出符合自己利益的选择和决定,而且丝毫不认为我有对他不起的地方。
帝克虽然是个“虐待狂”,也有典型老外老板的特点,就是一旦跟他们混熟了,
他们对人有基本的尊重与信任,我愿意跟这样的老板干活,有时晚上做到十一二点,
倒和翔子的时间很配合。
翔子和我是早上八点醒的,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抓紧时间忙活了一场,三分钟
内解决战斗。翔子早饭也没吃,脏着脑袋,穿着那身已经穿了两天的衣服,背着一
堆行头先往学校里赶。我比较从容,洗了澡,给自己装了饭盒,掐着表,赶10点
到学校就行。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试验的事情,想着下午怎么和帝克讨论。我平常都是做1、
9车从百老汇街走到学校,偏偏那天邪门,从东边下了地铁还抄了一个近道。上午
十点,这应该算光天化日之下,而就是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终于被抢
劫了。
当时四周非常安静,对面马路上还有一个黑人妇女领着两个三四岁的小孩,我
好象听见后面有声音,于是就很自然地想回头看看,我根本没转过头,先感觉到后
背被人好似猛砸一下,估计我一定想站直,并四处搜索,因为第二个印象是眼前几
个黑鬼,我说不清到底几个,我只看清一个花的快长至膝盖的衬衫,肥大的裤腿…
…然后就是身上的疼痛和重击。
我应该是根本没有反抗,因为记忆里我一下就倒在地上,而且我也没有喊,没
那个反应。我并不能说我被吓得如何如何,因为在意识到恐惧之前,我先懵了。
当他们从我裤兜儿里翻钱包时,我终于明白发生的事情,然后完全不受思维控
制地起来,用英文大骂脏话,对拿钱包的人扑过去。这是个没有实际意义并且对自
己不利甚至相当危险的举动,因为这个动作,除了又挨了一棒,他们慌乱下拿着钱
包就跑了,使得我后来不得不处理被抢走的驾照、医疗卡,信用卡等等一堆事情。
在他们迅速消失之后,我才勉强站起来,我纯粹本能地摸摸胳膊腿检查了一下,
然后去拣书包,把掉出来的东西放进去,再然后我才注意到我旁边的人,看见有黑
人妇女捂着嘴瞪我,大声问我怎么样,然后狂喊救命。
所有的细节只发生在十几秒钟之内。
当好几个黑人兄弟姐妹围在我周围心急火燎帮我打911,帮我擦从手背上冒
出的血,甚至让我平躺在人行道上等救护车时,我才发觉身上疼得利害,呼吸不畅,
我想起某个因车门轻轻碰撞造成脾破裂当场身亡的人,我以为我要死了。
我在医院里一直呆到晚上8点。这期间我只将这个消息通知了帝克和老鲁。我
心里非常想翔子,特别是刚进医院的那两个小时内。但我没有通知他,因为等我知
道自己没大问题不会死亡后,我认为把翔子叫过来帮不了我具体的事情,而且我不
()
承认我有另一层顾虑。
值得一提的是,那天下午有好几个人来医院看我,真的令我感激,人这东西某
些时候是挺脆弱的。特别是王芳也来了,她在我眼中比原来更小巧可爱,我真希望
她赶紧找一个好样的中国人嫁了,肥水不该留进外人田。还有一个韩国哥们儿,丫
曾经两次在厕所里我小便的时候突然拍我肩膀,吓得我直骂,而那天看望我时的黏
乎劲头儿,令我不往歪处想都难。
8点钟,我坐在医院椅子上给翔子打了电话。他赶到时眼睛瞪得挺大,焦虑地
看我。我问他画画的东西呢,他说请凯文帮着拿回家,他不想拿,拦个车就过来了。
晚上当我们回家后,当翔子听我讲述经过,重复医生的忠告,我发现他凝视着我的
眼睛略微发红。
“怎么了?”我微笑,抓住这个让我内心无比甜蜜的细节,也忘了所有的不快。
翔子也笑笑,他撩起我的衣服似乎又一次查看我的伤情,等再抬头时已经恢复
常态。
翔子说他这几天不去画画了,在家里陪我。我告诉他我明天就去学校。
第二天我吃了医生开的比较劲儿大的止痛药,就去了学校。不是因为我爱校如
家,对试验认真负责。我要去打印外州学校的申请表格,我要立刻转学。
№4 ☆☆☆筱禾说书于2006…06…14 20:21:1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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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刚上大学那会儿,我曾为了混一张党票去听过两次党课。老师说一个共产党员
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党的整体形象。当时只作笑话听,现在服气了。在很多特殊的
时刻,人们的群体意识远远强过个体意识。
在我被抢劫后的5小时内,我心里有一团憋闷的怒火。我幻想拿着电影里《老
枪》那种火焰喷射器把那几个兔崽子烧死,或者真的去买把枪跟他们同归于尽,什
么金钱仕途、美女美男都可以不要。然而问题是我连他们的模样都没印象,警察都
毫无办法,我上哪儿去找他们。
于是我的恨要升华,不是升华成挽救他们的宽容,而是升华到对“弱智愚蠢,
四肢发达、好逸恶劳”的美国黑人的极端憎恶。在那5小时之内,如果我有希特勒
的权势,我会将所有的美国黑人放进毒气室。如果我是侵略者我非常乐意搞一场哈
()
林区大屠杀。屠杀对象包括黑人房东老头杰夫;包括曾深更半夜向我要钱,后来与
我成了朋友,还告诉我他刚刚“度假”回来,里面有图书馆健身房,就是没有性和
女人的麦克;包括给我做笔录的黑人警察;甚至包括那些事后热心的救助者。
如果有人说这5小时的极端思维是宏观上人性丑恶的体现,我承认。如果有人
说这5小时的仇恨说明本人的自私与狭隘,我只想先让说话者被外族狠揍一顿,然
后他来给我表演一下他是如何无私与宽宏的。
5小时之后我平静了,特别是看到翔子后,我感觉到我的命、我的感情要比那
几个黑鬼的贱命值钱多了。理智上我已经能做到即使给我无上的权力,我也不会滥
杀无辜,依然钦佩鲍威尔的个人奋斗,依然欣赏乔丹的精湛球技。
但感受不能如理智那样迅速恢复。我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因为人不能和“动物
们”成天混在一个地方,不转学彻底离开这个环境,我恐惧难消,愤怒难平。
晚上,我还没回来,翔子已经在家等我了。白天时他给我打过四个电话。我对
翔子说我已经报名,原来的成绩过期了,我需要考一次托福,并且帝克可能介绍我
到中部某学校的教授那里,是他的朋友。
吃晚饭时,翔子不说话。吃完饭,翔子刷了碗,他还是不太说话。我们从地下
室爬出来,坐在侯太太后院的台阶上抽烟,翔子依然不说话。当我灭了烟头建议进
屋时,戴晓翔开口说:“你如果转学……咱们就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