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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沉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计乾坤拂开衣摆,坐到他面前。
“她到底是什么人?”
谢星沉头都没抬。
计乾坤继续道:“为什么她能收服若木?”
谢星沉仍然不说话。
他的态度,明显懒得搭理。计乾坤锲而不舍:“你们到底来自何方?我原以为,你们是五界之一的修者,如今看来并不是。”
有风吹过,将陆明舒的发丝吹得微乱。谢星沉低下头,轻轻拂开。
完全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计乾坤只能收住话头,看着他们。
过了会儿,他道:“你的人生意义,就是这样守着她吗?”
谢星沉终于抬头看他了,但神情仍是漠然。
计乾坤无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
不远处的月清真人和项宗师,小声说着话。
项宗师摸着下巴看了半天,说:“这谢小子,真是有病吧?”
月清真人横了他一眼。
“您可别恼。”项宗师先预防,“我可不是骂他,就字面意思。”
“什么病不病的?”月清真人可不承认,“他哪里有病了?身为长辈怎可瞎说?”
“我先前都打听过了。”项宗师一脸‘你不必瞒我’的表情,“这小子,以前病得不轻。后来还当他好了,现在看起来……”
月清真人叹了口气:“你既知道,还这么说。他身世可怜,能有今天不容易。”
“我这不是为徒孙孙着想嘛!”项宗师盯着那边看了半天,还是觉得不满意,“这小子,看着就不可靠。”
月清真人冷笑:“哪里不可靠了?哪怕病成这样,还是把你徒孙孙当命一样。就这,你上哪找去?”
项宗师唉声叹气:“那丫头,脾气太硬了。至刚易折啊!若是有人能一直劝着她,护着她,那便放心多了。可你看,她还找了个更有病的……”
项宗师很操心,他觉得陆明舒太吃亏了。她这样,就该让别人照顾着,偏偏谢星沉让人更操心。
“你别想着拆。”月清真人一甩拂尘,先给他撂话,“我倒觉得,这样挺好。你家这丫头,脾气确实硬,她太有主见,其实不适合被人劝着。总有人,觉得为你好的三字招牌下,可以做很多超过的事。但大多时候,不过是洋洋自得的满足自己而已。项小子,你自己想想看,若是你想出门,总有人劝你,安全为上,不要在外头冒险,是不是很烦?”
项宗师抖了抖。这不是他不成亲的原因吗?这么一想,突然更不想让他们在一起了。
“那丫头有正经师父,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月清真人不以为然,“没见我也不管吗?谢小子自有母亲在,自己也不是孩子了,该怎么做,他们自有分寸。”
……
他们在小岛上等了几天,见她不醒,便打算先回去再说。
计乾坤见状,问他们:“几位可否带我一并离开?”
月清真人奇道:“这位计堡主,你的基业不都在太岁界吗?离开作甚?”
计乾坤还未说话,项宗师已道:“他修为都废了,回去作甚?等着被人报仇?”
月清真人想想也对,又道:“带你一个不是不是行,只是你想好,我们那一界,未必有太岁界好过。你既修为尽废,从头开始并不容易,还是留在熟悉的地方比较好。”
计乾坤坚定地说:“在下心意已决,还请成全。此恩此德,必不敢忘。”
月清真人哪里在乎什么恩德,她只是觉得,计乾坤废了修为,还能有这般风度,是个人物,不介意带他一把。
“谢小子!”她喊。
谢星沉已将陆明舒抱了起来:“我准备好了。”
月清真人点点头:“那就走吧。”
拂尘一甩,化为银光,裹住众人,投入瀑布之中。
随后便是漫天的水流,一阵昏天暗地,众人耳边尽是隆隆之声,从溟河钻出来。
月清真人一拂袖,带着他们飞掠,很快回到天运城。
谢星沉一声不吭,对他们行了一礼,带着陆明舒离开。
项宗师啧了一声:“这小子,真是一点礼貌没有。”
月清真人忍不住白他。
自从上次被谢星沉吼了一回,项宗师就爱上挑他的毛病了。
她问计乾坤:“你坚持跟在本界,其实想再跟陆丫头谈一谈吧?”
计乾坤点点头,并不瞒她:“此事匪夷所思,不与陆姑娘谈一回,我死也不瞑目。”
月清真人便道:“也罢,不是什么大事,便成全你。”
说着,唤来弟子,将计乾坤带去安顿。
谁也不知道,陆明舒这一睡,竟然就睡了两年。
两年过去,太辰山的驻地已经竣工,每位洞虚宗师,都分到了一座别馆。
谢星沉那座,是自己亲自打理的。
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异香扑鼻,乍一看,还以为是花园。
他每隔数日,去见一趟母亲,剩下的时间,就是留在别馆里。忙时理理事,闲时就看看花草。
花草最繁茂之处,建有一栋小楼,这里便是他安置陆明舒的地方。
有一天,他在给花草浇水,忽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他手里还拿着花洒,转身一看,陆明舒从床上坐起,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问他:“什么时辰了?”
谢星沉手一抖,花洒落在地上。
陆明舒走过来,捡起花洒:“这都拿不稳,最近干什么了?”
帮他浇完了水,搁下花洒,然后又道:“什么时辰了?哎”
谢星沉猛地将她抱住,用力至极。
786章 有事瞒着
计乾坤顺着花间小径走到尽头,看到一人背对他坐在那里。
他走过去,施了一礼:“陆姑娘,你终于醒了。”
陆明舒回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计堡主。”
听到这个称呼,计乾坤怅然一叹:“我哪里还当得起堡主之称。”
不管他内心多自矜,失了修为,就失了一切,这是不争的事实。
陆明舒淡淡一笑,指了指对面:“请坐。”
计乾坤坐下,陆明舒给他斟了杯茶。透明的水晶杯,衬着红色的花瓣,鲜研明亮。
这是谢星沉做的花茶。他在这些小道上,总是能别出心裁。水中的花瓣,并不是寻常的干花,而是新鲜的花朵,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
计乾坤的心思显然不在此处,随意饮了几口,就道:“计某厚着脸皮跟来本界,是想求个答案。”
陆明舒微一点头:“计堡主有话请讲。”
计乾坤直视着她,一字一字地问:“若木,究竟是什么来历?”
陆明舒挑眉回视:“若木的记忆,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我是看到了,但若木所出的母树是怎么回事,其记忆所展示的那一界,又是什么情况,这些却是一无所知。”
陆明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意答道:“你不知,我又怎么会知道?”
不料,计乾坤道:“可计某就是认为,陆姑娘知道。”
陆明舒摇头:“并不是自己认为,就一定是对的。”她站起来,“在下沉睡良久,不甚舒适,失陪。”
“陆姑娘!”计乾坤再唤,陆明舒都没回头,径直进了小楼。
谢星沉就坐在小楼的窗台上,看到她上来,说道:“你这样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之前他修为还在的时候,一直客客气气的,现在……”
“他失了修为是事实。”陆明舒很随意地说,“我这样对他都受不了,他怎么承受两者的落差?”
“原来你还是为他好啊!”
“当然不是。”陆明舒毫不留情地否定了,“我不喜欢计乾坤,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之前他还是神风堡堡主,不得不受制于他,现下他已经失了修为,难道还不许我给他脸色看?”
谢星沉摸着下巴:“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陆明舒挑眉,以示疑问。
他就道:“我巴不得你给所有人脸色看,只对我一个人好。”
陆明舒面无表情,回里屋换衣裳了。
谢星沉从窗台跳下来,跟进去。
结果被她脱下来的衣裳扔了一脸,刚掀下来,她已经换好了,不禁遗憾。
“真的一点也不打算告诉他?”
陆明舒理着袖子:“告诉他做什么?他现在没了修为,能做什么事?”
“也对。”谢星沉点点头。
陆明舒回到窗边看了眼,计乾坤一直得不到回应,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她回身:“好了,现在可以说你的事了。”
“我?”谢星沉指了指自己,“我有什么事?”
她看着计乾坤离开的方向:“你觉得,他前后两世,像同一个人吗?”
谢星沉随便摘了花朵,漫然道:“这我怎么知道?他的前世我又不曾见过。”
陆明舒就看着他,一直看到他心虚。
“好吧,”他勉强承认,“从他和宁冲的对话来看,他们转世之后,与前世都不大相同,甚至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宁冲的前世,是那个推出来做傀儡的神域之主。计乾坤对那位十分肯定,但他对宁冲却毫无敬意。
而计乾坤的前世,并没有表现出特殊的才华,只是个普通的仆役。
“还有人皇和魔皇。”陆明舒道,“他们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谢星沉沉默。
“你看,我们每个人,其实都只有一世,所谓转世,除了拥有同一个灵魂,并没有什么相同之处。转世之后,我不再是我,你也不再是你。到那时,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谢星沉抿紧嘴唇,并不搭腔。
陆明舒继续道:“倘若我真的死了,你哪怕找到我的转世,也不是我了。”
长久的沉默。
有风从小楼吹过,窗前挂的铃铛叮叮作响。
谢星沉垂着头,高大的身躯倚在窗边,看着下面的似锦繁花。
“你还要这么执着吗?”铃声中,陆明舒轻轻问。
……
“你在害怕吗?”谢星沉突然抬起头,转过身面对她。
他们两人,相距不过一个窗子,却好像隔了很远很远。
谢星沉的声音,冷得让人颤抖:“因为我的感情太炽热,所以不敢以同等的态度回应?”
“不,”陆明舒静静道,“我只是觉得可怕,仿佛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谢星沉勾起嘲讽的笑:“粉身碎骨有什么不好?你忘了自己曾经一往无前,丝毫不给自己退路?”
陆明舒毫不犹豫:“我可以不给自己退路,但我不能让别人……”
“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谢星沉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失望,“哪怕粉身碎骨,也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从来没有让你背过责任。”
“……”陆明舒转开头。
“你在担心什么?”谢星沉继续追问,“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像很恐慌?”
陆明舒垂头不语。
“你就这么确定,先死的人是你吗?”
“我……”
谢星沉抬起手:“你再这样,我会怀疑你隐瞒我一些事。”
陆明舒眼神微微一动,到底没说什么。
过了会儿,她道:“我先去见项宗师。”
谢星沉就看着她以略快的步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