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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时，红舞鞋才脱落下来。”
她看着何青，目光直勾勾的，不带一丝温度：“这只是个童话对不对？但在我心里，它就是个噩梦。”
十点了，男人脚上的大红鞋边缘处已经血肉模糊，可他似乎毫无感觉，仍旧不停歇地转着，跳着。
风雪从他身躯里穿过，又被他舞动的轨迹带偏了路线，整片灰扑扑的水泥地，此时全都是泥泞的水痕。
突然又一阵风吹过，屋子正中间的男人身影悄无声息的被风吹得四散，杳无踪影，包括那双红舞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整间屋子又恢复了之前精致的装修，和光可鉴人的木地板。
连暖意也很快涌了上来。
楼兰的脸色似乎也有了红润的色彩，何青看看她的脸色，好奇的问道：“刚刚那位……是你的男朋友吗？”
楼兰点头，目光中满是不可自抑的自豪与骄傲：“我们是在一个聚会上认识的。他英俊帅气，言谈有趣，举止温柔。永远都那么风度翩翩，令人着迷。相恋两年，我从来没有发现他为任何一件事着急过，失态过，还常常笑谈他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言行举止，无一不可作为教科书。”
这样一个男人，在楼兰心中，如同谪仙一般。
“但是如今，他化为幽魂，夜夜困锁于此，每天夜晚都在重复着他死亡前的景象。那么骄傲的他，心甘情愿替我穿上可笑的高跟鞋，一遍一遍重复着自己根本不会的舞蹈，直到力竭而亡。甚至这屋子的布置，都是他害怕委屈了我，灵魂幻化而成……”
“那么你呢？”
十点多了，再不回去，陆邵丹就要兜不住了，何青见惯了生死离别，此时此刻，她最想知道的，就是楼兰到底是为什么要收下三人，教授舞蹈。
“你又是为什么而死，又为什么在这里徘徊，跟他一样困锁于此，不得超生？”
楼兰一怔，随后微微一笑，带着些许遗憾，又带着点点甜蜜：“我啊，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这双红舞鞋原本应该是我穿上的。它被人送来，原本的目标就是我。”
“这是我曾经的师姐送的。我们俩人都是学舞蹈的，那年冬天，有一个国外进修的名额。这个名额十分难得，被选拔出来的那个幸运儿将会在英国得到数十位大师的指点，我和师姐都想去。”
……………………
十点半了，于丹丹坐起身来，裹着被子喊着陆邵丹：“邵丹，阿青怎么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打电话也没人接……”
她们都大三了，查寝的人十分松懈。更何况今天大雪，大家都想坐在暖融融的屋里边，没谁会在这种时候出去。
眼见着何青拿个手机拿了这么久，于丹丹心里止不住的担心。
陆邵丹：……
陆邵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放心，以阿青的身手，真要碰到什么事，还不一定是谁倒霉呢。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肯定是你那位楼兰老师现在正在编舞，阿青一时沉迷，所以忘了时间。”
“那，那电话怎么也没人接呢？！”
陆邵丹连忙接上话茬：“你想啊，编舞的时候不得放音乐吗？肯定她没听到。别急，我们先耐心等着吧，真要是时间久了还没回来，我再去找宿管老师。”
窗外风雪沉沉，宿舍里暖气供应着，十分舒服，于丹丹拥着被子，最后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她闷闷地倒头睡下，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邵丹，我总觉得从这学期开始，你和阿青之间好像有了什么秘密不能对我说。帝都也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个迟钝的女孩终于在此刻开始正视起身边朋友的不对劲来，但是一想到她们两人之间有了小秘密，于丹丹就觉得满心失落。
她却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几句抱怨，直把陆邵丹惊出一身冷汗来，半响，她才偷偷的长舒一口气。
虽然没有打算永远瞒着她，但这种事，还是主动坦白比较好吧，真要是让于丹丹这么粗心的人都发现了，那证明事情肯定已经到了难以弥补的地步了。
陆邵丹此刻开始在心里狂扎小人：混蛋阿青！自己不收尾，让我来整这烂摊子，如今连丹丹都看出不对劲儿了，万一，万一她觉得被忽视了，委屈哭了，那可怎么办呢？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啊！
第六章
这里的房子年限也并不短，同样的属于某个不景气的单位家属楼，只有七层高，并没有电梯。楼道里昏昏暗暗，老式的雕花窗早就被灰尘和蜘蛛网糊了一层又一层，光线想要透进来，实在艰难。
三人走在楼道里，就听周鹰道：“咱们今天去的，说不定还真是我妈借出去的那房子。那是她的房子，她怎么处理我管不着，可不能最后落在邪教骗子手上！”
他气哼哼的：“这房子是我妈当年上班单位的集资房，我妈觉得特别有意义，就没有交给家里的理财师，而是自己把它租出去了。”
因为老房子隔音不太好，他们上楼慢悠悠的，说话也轻声细语，格外温柔。
“我记得有十好几年，都是租给一位舞蹈老师。人家签了长约，自己花钱重新改了一下……”
这房子实在太过平凡，周鹰哪怕平日里留着心，也记得没那么清楚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房子里，因为要进行培训，所以所有能打通的地方，基本上全部打通了。那来路不明的女人如果真的想教课，绝对舍不得这里的！”
他胸有成竹，一脸笃定。
“所以……”
何青纳闷的看着他：“你房子被一个骗子看上了，你这么骄傲干什么？”
周鹰：……
是哦……
他不服气的转移话题：“对了，你不是中文系的吗？顾平还说你是明大的……明大就这点水平，连个邪教宣传的口号都听不懂？”
何青面无表情：“可能是因为她讲的知识涉及到宇宙，涉及到更高维度的文明，像我这种鲁钝的、只能在地球上学习知识的人，自然不能明白了。”
更何况……
她斜睨周鹰一眼，楼道里昏昏的光线并不足以让周鹰看清她的表情。
接着，周鹰只听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明大的水平我不清楚，可我自己的水平，我却是知道一点的。你们不是安排了等下去听课吗？行，我就看看，你们的水平在哪里。”
这什么跟什么呀？
顾平听着二人的较劲儿，不由一阵头大。
说话间，三人已站在三楼的门前。
顾平不用侧耳，就能听到里面响亮而又虔诚的口号声：“……心系宇宙，
心和宇宙，
心应宇宙，
心融宇宙，
融入一体心行合一，
心的力量无边无际不可思议……”
顾平一脸懵逼。
有点不太明白现在骗子的方法了。
难道不是聚集一大堆人开会，然后一遍一遍的听讲里头的人“怎么挣钱”，“成本控制”“直接划分权益……如何平分一千零二十四亿？”
怎么如今听着听着，说到宇宙上去了？
他低声问道：“你说要我们进去听课，怎么听？就这么直接进去吗？”
何青点头：“去吧，我的手段，你还不放心吗？保证你完完整整听完一节课，哪怕提问都可以，不会有人发现你的异常的。”
周鹰：……什么手段？
然而，并没有理他。
只见顾平得了何青的话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大喇喇推门进去了。
周鹰：……不是……就没人给他说一下吗？
果然，顾平推开门，一身汗涔涔的休闲服跟周围一大片白色棉麻衣服格格不入，但奇异的是，周围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异常。
周鹰眼睁睁看着顾平靠坐在一旁的柱子上，哪怕身姿如松，也不能忽略他的动作和旁边那位大姐的不同……可是，可是这么多不对劲的地方，愣是没人察觉！！！
周鹰凝神看了两分钟，他霍的转过头来，狐疑的眼神打量着何青和那位坐在最前方的导师。
“我说，你们俩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刚问完，他又自说自话的接上下一句。
“不对呀？顾平可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骗局，他总不能信了吧？你们背着我干了什么？”
何青终于忍不住一翻白眼：“什么叫背着你干了什么？你是哪根葱？想不想听课？想不想感受宇宙的真谛？想不想陪你妈妈一起把这两万九千八的学费上回来？”
“我不是哎”
话没说完，就被何青一把推进了屋子。
乖乖！力气真大！
转过身来，看见一群人都在那里盘腿打坐，他愣了一瞬，下意识的冷起脸来。
然而，那些正认真听课的人们，根本没人关注他的存在！
老子信了你的邪！
看着眼前对他视若无睹的人，他呆了半响，才在顾平的招呼下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顾平一愣，接着就笑了起来：“还骗我说你认识阿青，这都不清楚……阿青是玄术师啊！”
啥玩意？
看着周鹰怔愣和茫然交杂的神色，顾平微微一下，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长安毛茸茸的头。
“玄术师……就是把一切不可能，都变成可能的人。”
比如，长安还在我身边。
半响，才听周鹰的话语传来：“你说的所谓玄术师，不会是类似于天师，阴阳师之类的，会法术，还能沟通鬼魂的那种人吧？”
顾平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咦，你居然知道？”
周鹰却一脸的若有所思：“话说，海州那边，最近有一位年轻的玄术师也正声名鹊起，许多人家都争相请他……据说，还没满二十岁呢！”
这个顾平倒是有所耳闻：“你说的我大概知道是谁……那位叫林临，是阿青的徒弟。”
嗯……应该算是徒弟吧。
毕竟他的玄术师基础，都是阿青教的呢。这点，他们聚会的时候，林临亲口说的，总不会有假。
更何况，在顾平看来，何青已经相当厉害了，更没必要说这种假话。
周鹰神情呆滞，半响，才抹了一把脸。正待说些什么时，却听顾平身侧用来录像的手机响了一下。顾平点开一看：“外头太热了，我先去门口冷饮店里喝点饮料。至于你们……这可是两万九千八的导师培训班，非常非常难得的，你们务必要把学费听回来，也好碾压我的理解力。”
“加油，我相信你们可以的！”
看到这两条信息，顾平和周鹰齐齐无语了。
台上，情绪激昂的导师正在讲述这昂贵课程中包含的理念
第十章 风雪夜归人
这雪快下了五六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天地一片白茫茫，哪怕在生活节奏如此紧张的帝都，此时放眼望去，四周也一片空旷，到处都静悄悄的，连全年无休的小吃摊都不见踪影。
远处烧烤店的蓝色防水油布屋顶，此刻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雪，再也看不清楚轮廓了。
何青一人走在这辽远的天地中，慢慢悠悠，仿佛闲庭信步，没有丝毫急躁的情绪。碎棉絮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