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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鸟挣扎着想要起身，她是虞小娴分配给凌雪的死士，哪有主子如今正面临着危险，她尚还有一口气却在这里偷懒的道理，只不过她如今伤势委实太重，便是想要从许长明的怀抱之中挣脱出来都力有未逮，更别说是上阵御敌了，她认识到这点后目光微微一暗，呢喃道：“你们别管我了。”
血夜修士身上都流淌着相同的血脉，彼此之间都有着感应，因此不论谁出了问题，任何一方都会有所感应，更何况是蜂鸟这样濒死的大事，一身分不清敌我鲜血的宗正游很快也来到这里，他一剑砍翻了几个魔修，一边走过来道：“凌大人可不是冷血无情的妖怪，她是真正的剑修，很显然，她不会容许我们这么做的。”
蜂鸟还想说什么，许长明却是微微摇头，感慨道：“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是一个小人，不懂大道理，所以我希望我快死的时候，好歹有人能够陪在一起上路，谁当垫背的都没关系，要是现在不管你了，到时候因果循环，怕是也得自个儿孤单死掉了，那可真是寂寞如雪啊。”
宋孤凤呸了一声，没好气道：“晦气。”
许长明哑然失笑。
宗正游会选择这么做蜂鸟倒是有所预料，但是宋孤凤还有许长明这两个天海郡出了名恶人却也有这份骨气倒是令蜂鸟感到有些意外，要知道按照这两人先前的事迹，便是骂上这两人一句畜生败类也丝毫不为过，到底是人性本善还是凌雪这个当主子的魅力太大？她缓缓闭上眼睛，没再说话，只是尽可能的恢复自己。
不觉间她想起凌雪在坊泉城对她的几句叮嘱，以及这位主子亲自为她疗伤的画面。
许长明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她的这条命生下来便不是自己的，想要死，至少也得那个人点头应允了才行。
※※※
天魔殿的废墟前，不少人注意到柯亦梦一箭射断万魂魔皇步九尘手臂的一幕，内心震惊不已，尽管都明白柯家二小姐比起流几滴血便能孕育出血傀皇的圣女大人都丝毫不差，但还是没有想到柯亦梦的箭道竟然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都看得出来柯亦梦仅仅只有炼神境初期的修为，然而她却做到了连妖皇凌雪都不曾做到的事情令万魂魔皇步九尘真正意义上的受创，这个世界委实是太疯狂了。
只不过对此更加感到震惊的，是万魂魔皇步九尘。
他发现自己断去的右臂竟然无法在短时间之内马上利用奈何桥的灵力再生，几缕阴森黑气缭绕在右臂之上，看似不祥之物，却有着极为神圣的气息，任何阴物触碰这些黑气，都会被即刻驱散。
步九尘的心头禁不住浮起神玄这两个字。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不可相信有谁能够在炼神境悟到古往今来多少旷世强者都无法堪破的神玄境界。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
步九尘以雷霆之速翻手便是一掌，这一掌他倾尽了全力，以柯亦梦的修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致命危机降临身上。
不过凌雪这个时候也已然“恢复”过来，拼着身体的剧烈痛楚，她一剑挡在了柯亦梦的面前，将步九尘这含怒一击尽数挡了下来。
她浑身是血。
倚剑站在柯亦梦身旁。
柯亦梦神色微微恍惚，她眼前浮现出这个女人与自己交集的一切过往，黑漠的相遇，血星古庙内的一吻，无双殿凌雪为自己与纪无双一战、青虹城一役凌雪为自己死了一回……她感觉到一种很陌生的悲伤。
这种悲伤与自己隔得很遥远，尽管强烈，但却若隐若现，就好像在极远处看到一座山，尽管下意识知道这座山可能很大，然而拿出手稍稍比划一番，却会发现这座山很可能还没有自己小小的一个手掌来得大。
是因为那些怪异的梦么？
这段时间以来，数不清的支离破碎记忆随着梦境进入她的脑海，她存留的记忆在这片怪诞混乱的记忆海洋之中就像一只随时翻船的独木舟，显得单薄又渺小。
忽然一声巨响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之中，四周随之传来灼热无比的温度，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苍白色的火焰，在雨中摇曳狂舞。
在千钧一发之际，苍焰皇牧玉堂已经带着朱雀大军来到天魔殿前面，帮凌雪挡住万魂魔皇步九尘的进攻，他望着狼狈的凌雪，原本想讥讽这个风头正盛的娇媚美人几句，不过想起自家的情况似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没说出来的话也就烂在肚子里头，微微一顿后说道：“步九尘交给我吧，你们去阵眼处破坏大阵，否则等他们缓过劲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凌雪喘息着点点头，因为魔门这一次拿出来的杀手锏委实太惊人，如今他们与朱雀一方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且从上官承的怒意中就可以看出来，眼下朱雀一方与其说是想要取得长谷国的香火，更不如说是想要将魔门挫骨扬灰，他们眼下会与自己等人合作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
她望了柯亦梦一眼，道：“跟上我。”
话音落下，凌雪便朝着天魔殿的方向飞掠而去，看都没有看此刻还凌空立于天魔殿之前的万魂魔皇步九尘，柯亦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万千思绪之后，便追上了凌雪。
步九尘微微挑眉，他的气机已经彻底被牧玉堂锁定，四面八方的火焰如同毒蛇一般紧紧盯着他，伺机而动，牧玉堂也是道境真皇，同样是神通境圆满的修为，尽管名望比起自己要差了一截，但他想要绕过牧玉堂拦到凌雪还有柯亦梦两人，却是不大可能之事，就算能做到，他也要承担巨大的风险，毕竟不论是妖皇凌雪还是那个柯二小姐，可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物。
他目光越过牧玉堂，望向更远处，轻声自语道：“终于到最后决战的时刻了。”
牧玉堂蓦然听闻身后一声震耳发聩的碎裂之声。
仿若结界破碎一般，身后的天地如同镜面一般出现清晰可见的裂纹，犹如什么绝世凶兽冲破囚笼，即刻降临人间。
牧玉堂面色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他知道身后的动静意味着什么成为血傀皇的黄成仁已经脱困，这个以圣女鲜血还有城内无数修士的怨魂孕育出来的人形怪物，将成为九渡城这场香火决战之中最可怖的敌人。
第七百一十三章 柳暗花明
苍焰皇牧玉堂已经在化作废墟的天魔殿之前与万魂魔皇步九尘交上手，尽管步九尘被柯亦梦射去了一条手臂，不过对阵牧玉堂的时候仍旧不落下风，由此可见这位坐镇天河谷的魔皇实力究竟有多么惊人，至于永镇皇池玉宇与青鸾王楚洛宁，则是与一万多的修士大军一同对付挣脱落羽阵束缚的黄成仁，之前束缚在黄成仁身上的羽蛇虚影如今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唯有天上偶尔飘飞下来的羽毛能够作为落羽阵曾经在这片战场上存在过的证据。
尽管黄成仁如今刚刚挣脱出来，实力还未彻底恢复，但池玉宇还有楚洛宁等人要对付他还是显得太过吃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咬牙坚持拦住黄成仁，眼下只要大阵一破，尽管血傀皇仍旧存在于战场，但却不会再拥有源源不断的元气，如此一来，他们便具有一线赢面。
四地狼烟，鲜血弥漫，最为轻松的却是已经进入天魔殿的凌雪柯亦梦，尽管还有魔修挡道，但是对于她们二人来说，却近乎等若畅通无阻，凌雪操纵着妖体开始吞噬着这片战场中弥漫不散的执念，尽可能恢复妖气，不过却是没有让妖体去吞噬这些修士的尸体，这样做也许可以让她在这个难得的空当里尽可能恢复力量，可她并不愿意这么做，虽然她并不否认自己是妖怪，但也没有因此否认自己曾经身为人类的事实。
很快，凌雪与柯亦梦便杀出了重围，通过天魔殿废墟进入到地下。
凌雪挥出一剑，用霜色的剑气将将入口处封锁起来，随后抬手一指，以火焰点亮了整个长廊，她察觉到柯亦梦有些神不守舍，以为她是在责怪自己又拖了一回后腿，眼珠子俏皮一转，她拍着波涛汹涌的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一次真是多亏我家柯大美人了，不然早就败在了步九尘的手下，现在怕是已经生死未卜。”
柯亦梦歉疚一笑，她望向此时已经人去楼空的通道尽头，轻声道：“我察觉不到我父亲的气息了。”
凌雪她觉醒龙剑武魂之后，五感一直远超同阶的修士，如今自然也已经意识到柯雪雁等人怕是已经全部离开，道：“你爹应该是被你姐姐一起带走了吧。”
柯亦梦微微摇头，道：“我的五感远远不如你，但我却对与我有血脉联系的父亲还有姐姐有着非同寻常的感知，早在苍焰皇牧玉堂到来之前，我已经能够感受到我父亲的气息在这里断绝了。”
凌雪微微一顿，这才知道原来柯亦梦是因为担心她老爹柯飞羽的缘故才心不在焉，微微一叹。
很快，两人便在通道的尽头看到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再前方，便是原来的护城大阵，如今用来孕育血傀皇的阵法。
血光通天，遍地都是鲜血，走在地上，能够感觉到非常清晰的凝滞感，浓厚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极目远眺，越过大阵的圆台，可以看到一道亮光。
那里通往外界，柯雪雁等魔门修士应该是从这里离开的九渡城。
凌雪拍了拍柯亦梦的肩膀，对于柯飞羽的死亡她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她还隐隐能够感受到几分痛快，这样为了所谓的家族兴衰便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的男人，完全是死有余辜，在她看来，家族便是先有家后有族，对于一个家而言，亲情二字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这是撑起一个家的关键，至于发展壮大的家族，最需要传承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骨子里头的血脉之情，不过尽管这么想，凌雪还是能够理解此时柯亦梦的心情，毕竟再坏再烂，那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将时间留给柯亦梦，自己则是抓紧时间往血光冲天的阵法那边飞掠而去，眼下早一刻破掉这个阵法，对于正道而言都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地底这个充满罪孽的血色大阵终于破去，可以看到遍布地下世界的红光便全然不见，而且地底也因为结构的破坏，开始逐渐崩塌，碎屑簌簌落下。
凌雪来到柯亦梦身边，望了一眼胸口鲜血已经干涸的柯飞羽，他睁大的眼睛此时已然闭上，凌雪轻声问道：“放着不管么？”
柯亦梦只是说道：“走吧。”
地底不断塌陷，柯飞羽的尸体很快便被废墟所掩盖。
凌雪与柯亦梦二人从昏暗的地下飞掠而出，再次重见天光，然而空气之中仍然飘着难以散去的浓烈血腥味道。
从进去到出来，这期间约莫不到几炷香的时间，不过外面的局势却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就弱势的宁琦烟在上官承的怒火下显得更加不堪，而黄成仁虽然脱困而出但眼下他没有了血阵源源不断的元气支持，在永镇皇、青鸾真王以及玄冰真王三人联手之下也没有先前的不可一世。
不过尽管魔门一方已经现出颓势，但苍焰皇牧玉堂则是仍旧与万魂魔皇步九尘斗得难舍难分，只不过眼下大阵一破，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来魔门这一局已经无可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