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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希望?”曹万川黯然的叹了一口气,“你太小看那些蚁贼了,五十年前黄巢率领蚁贼趁乱而起,大唐因此灭国!这些蚁贼一旦被组织起来,为了生存他们可以毁灭一切。如果如你所说蚁贼数量已经达到数万人,尽凭我们这小小的固始军,我们能干什么?”
“虞侯大人,蚁贼数量虽多,但是他们各不隶属,并没有统一的领导,战斗力也很差,我们并不奢望能够打垮他们,我们只是希望能够避免光州被他们所毁罢了。”
江烽也话语里也有些不太自然,据他所知,这是以前的黄蚁军状况,但现在已然不一样了。
“没有统一领导?那他们如何能够在汝洛发展壮大?江烽,你毋需隐瞒什么,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条绳索上的蚂蚱,但愿我们能利用贼军尚未东返这一段时间做点有用的事情吧。”曹万川并没有意识到江烽话语中的未尽之意,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德才,中营指挥空缺,你暂时代理中营指挥,你这后营指挥就由江烽代理吧。”
纷乱的人流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的向着县城涌来,曹万川和江烽屹立在城墙上,神容苦涩。
“虞侯大人,这消息一出,民众立即群起响应啊。”
“二郎,你是没有经历过黄巢之乱,这里可曾经是黄巢之乱肆虐的重灾区,赤地千里,白骨于野,好在这几十年未经战乱才算勉强恢复过来,老一辈人大多就经历过那场灾难,他们的子女多半也听过老一辈讲述当年的种种惨剧,现在听得蚁贼又起,这些人谁敢不信?”曹万川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们来这固始城究竟是祸是福。”
“虞侯大人,如果说大家都对蚁贼畏之如虎,为何附从者甚众?蚁贼入汝洛之时,不过五万人不到,但是我离开嵩县时,蚁贼之众至少已经超过八万人,短短一二十天时间里他们就能纠合三万人以上,这又是什么原因?”江烽不以为然的道。
曹万川一怔,稍一思索之后才道:“附贼者大多是无地流民以及不事稼穑的无赖,企图借助战乱不劳而获。”
“那为何无地流民如此之多?”江烽紧追着问道。
这个问题就有些高深,让曹万川无法回答了。
“无他,土地都被豪门望族所占,农民既要承担人头税,田租一个不能少,还要承担劳役,若是老天不作美,谁能过得下去?有一二居心叵测者从中撩拨带头起事,民众自然群起附从。”江烽自问自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就是蚁贼生存的土壤。”
曹万川显然一时间无法理解江烽所言包含的道理,怔忡良久方才道:“那为何太宗、玄宗时代却又无此祸患?”
“太宗、玄宗时代,两晋及和五胡乱华带来的大混战,导致人口大量减少,租庸调制尚能推行,国家可有大量土地可供授田,但后期人口日增,授田不足,加之连口分田亦开始自由买卖,土地皆被豪门望族所占,能够新垦的土地大多居于山林大泽之间,道路不通,瘴疠横行,渺无人烟,谁愿意去那里?国家无田可授,租庸调制自然瓦解,农民大多沦为豪强佃农,寻常年份倒还可以勉强糊口,一旦遇上水旱天灾,佃农无以为生,只有沦为流民进而蜕变成盗匪,黄巢之乱便因此而起。”
江烽随口道来。
作为历史系毕业的学生,这些早已被历史学家们分析归纳为最普通的道理对于他来说自然毫无新意,但是听在曹万川耳中却是振聋发聩!
虽然此前曹万川就知晓江烽在斥候队中算是个人物,但是能够如此透彻精辟的分析出蚁贼起事根本原因,而不是像官方所说的刁民闹事那般敷衍而过,这如何不让曹万川感到震惊,望向江烽的目光也一下子变了许多。
“二郎,照你这么说,这个死结岂不是始终无法化解?”思索良久曹万川才呐呐道,此时曹万川对于江烽高深的学识已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敬畏。
“有,怎么没有?战争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战争带来的死亡可以大量减少人口,而胜负变幻可以颠覆那些传统的豪门望族,让包括土地在内的一切财富可以重新分配;外战可以开拓疆土,获得更多可供开垦的土地,满足人们的需要,使得新的制度得以延续,当一切归于原点时,一切又会发生,周而复始。”
江烽信口说道,这种理论听起来也有些道理,而且似乎历朝历代的衰亡也在证明这一原理的真理性,至于生产力发展,将农民从土地解放出来转化为工业阶级,江烽就没敢乱说了,估计说出来也没有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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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下英雄谁敌手 第二十三节 老军
曹万川再度陷入沉思当中。
今日江烽嘴里冒出来的理论让完全颠覆了他的正常思维,昔日奉为理所当然的道理似乎一下子被推翻了,蚁贼如此之多,民众附从甚众,难道都是刁民,难道都是天生就要造反作乱?这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见曹万川沉思不语,似乎陷入了自己信口胡诌的理论中去,江烽连忙道:“虞侯大人,这些问题离我们都太远,不是你我该考虑的事情,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
“哼,谣言倒是被你给发动起来,刺史大人那边我们如何交待?”曹万川也有些头疼。
“虞侯大人,你既然接受了我的建议也就证明你也相信蚁贼会入侵光州,至于蚁贼从何而来似乎并不重要,从寿州、庐州而来和从汝、许而来有什么关系么?只要蚁贼他们来了,我们这样做就不算僭越。”
江烽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若是蚁贼真的如自己预测那样大的规模,光州能否幸免于难都是问题,那个时候谁还会想到一个小小固始县因何提前备战,许家,哼哼,还是等逃过这一劫再说吧。
“也罢,一切就按你说的办!”曹万川一咬牙,若是蚁贼真的没有如江烽所言席卷而来,那自己恐怕就只有背上一个叛上的罪名了。
虽然自己只是募兵将固始军缺编人数补齐,但是缺编一事刺史大人一样了如指掌,擅自招募兵员补编看起来只是自己正常举动,但是很容易引起刺史大人的疑心,刺史大人性格自己可是十分清楚。
江烽有一种莫名的充实感,曹万川的放权让自己俨然成为了他的代言人。
好在被发配到固始军中军官们大多都是一些和曹万川情形相似的老军,无背景无家世加上不擅奉迎,才会落到偏僻的固始军中来。
后营五百军士编制在三天之内就被补充完毕,招募不够就只有采取强行抓夫的手段,这个时候江烽也只有按照通行惯例来完成,。
好在大批被蚁贼将袭消息吓坏的民众涌入破旧的固始县城中使得募兵抓夫的对象一下子充裕了许多,五营都按照规定在五天之内就完成了满编的任务。
“江指挥,你说这蚁贼真的会来么?”搭话的是前营指挥谷明海,一个一样是在固始军中打滚多年的老军,黑瘦的脸颊上胡子拉碴,刀条身材看样子倒是有一把力量。
虽然是庶民出身谷明海却也和其他人有些不同,他家是世代军户,虽然祖辈一直在军中打滚厮混,未能晋位高阶军官,但是这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经验也让他在武技战法上比起其他人来高出不少。
谷明海试探过江烽,而江烽也从对方的试探中能掂量出对方水准,应该说和自己在伯仲之间,略逊于自己,盖因对方更多的是靠实战中的经验来自我提升,缺乏理论性指点来实现升华。
这一点恐怕是军中老军普遍通病,他们经历过无数次生死须臾间的搏杀考验,从中获得了江烽他们这种自小修炼武道者的所无法获得的顿悟经验,但不晓文字,不通文理,让他们只能在武道这个层面徘徊,可以说永无晋阶可能。
实际上他们甚至连晋阶的门槛都难以触摸到,因为没有谁会愿意指点他们,或者说指点他们也难以在短时间内获得提升,这就是在武道规则理论体系中修炼的优势所在。
“老谷,看样子你是希望蚁贼来似的?你真想咱们都被蚁贼分尸而食?”
开玩笑的是左营指挥熊贵。
粗壮如熊的身材正好和谷明海的刀条身材形成鲜明对比,虬髯戟张,海口厚唇,一个大蒜头鼻子不时耸动,就像一头随时在寻找食物的狗熊,也正符合他的姓氏,略显破旧的皮甲裹在腰腹下,一条半新旧的皮带勉为其难的环绕而过,铜质兽头吞环倒是被擦得裎亮,腰边悬挂的却不是军官们常挂的鄣刀,却是一把步兵横刀。
应该说这几个指挥单从武技水准来说都还是可圈可点的,基本上都达到了他们这个阶段能够触及的巅峰水准,这也说明光州军在许望亭的刻意准备之下还是具备了相当水准,只是限于光州本身实力,其普通军士的战斗力难以进一步提升,要知道这些实力进一步提升是要以更好的武器甲胄配备,更高强度的训练来换取的,光州还做不到。
这几个指挥在战斗经验上也都初步具备了一定实力,就看能不能在战场上发挥出来了。
“要食也该先食你这只大狗熊才是,我老谷这身只有骨头没有肉。”谷明海没好气的横了对方一眼,“不过若是蚁贼们真要来,我倒是真想试试,都闲了这么多年了,全身都快要生锈了,总不能这一辈子就老死于这固始城里吧?”
“老谷这话说的是,蚁贼们若真来,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总要拼上一拼才是!被闲置在固始这旮旯里这么多年,若是躲不过去这一波,索性就放手大干一场!”
接上话的是另一个营指挥,右营指挥甘全福,他是整个营指挥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四十好几,甚至比虞侯曹万川还大上两岁,也是在这固始军中呆得时间最长的一个指挥。
“老甘,你就不怕蚁贼们把你这把老骨头给啃来吃了?”熊贵叭嗒叭嗒嘴巴笑道。
“怕,我当然怕,可怕就能躲得开么?虞侯大人自打来这固始就念叨说怕是要出大事,这江兄弟一来不是映证了这挡子事儿么?告诉你们,我爹死之前可是告诉过我千万别和蚁贼打交道,那帮家伙不是人,走投无路时便是自己人都一样丢进大臼里舂成肉泥当饭吃!”甘全福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我这会儿都还能回想起我爹死之前回忆起这件事儿脸上那副模样。”
“老甘,别是你爹也吃过人肉泥吧?”谷明海好奇的道。
“我不知道。”满脸沧桑的甘全福有些迷惘的道,“这也许是我爹一辈子的秘密,我没问过,他也从没说过,那时候他也不过几岁。”
“江指挥,你是从蚁贼群中钻出来的,情况是不是像老甘所说的那般?”熊贵歪着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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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下英雄谁敌手 第二十四节 备战
江烽很喜欢这个群体的氛围,比起刺史府和斥候队里那种随时都保持着警惕和敌意的竞争环境,这里无疑要融洽许多。
也许是大伙儿都觉得这里没有什么值得相互攻讦争夺的东西,五营指挥之间的关系从表面上来看显得很友善,而曹万川这个在牙军中当了十几年的宿将也让各营指挥十分敬重。
即便是江烽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一下子被曹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