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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山寨显得更加空了起来。没有人愿意多说话,都保持着沉默。
三日之后。
南怀乐跟花铁柱都找了事做,开始清理山寨的废墟。只不过他们两人的效率都极低,显然没有多少心思。
每天都在踱着步子,南怀乐眼前浮现的是山寨原有的样子,然后在步子下做好标记,让花铁柱改进。
来到了老三曾经住过的地方,南怀乐在此站了很长的时间。
当师父死的那一刻起,南怀乐就很自然地担当起了师父的责任,他自始至终都认为保护好老三是他的责任。
可是如今,老三还是被带走了。
除却一声叹息,还能如何?
师父,我该怎么做?
南怀乐最终呢喃道:“师父,你已经死了,我不会再问你了。老三说过,明年他院子中的桃树会结很多桃子,会很甜,山寨的人都会有份。明年,会有桃树,会有桃子,山寨中的人都会吃到。”
花铁柱的锤子便开始在叮叮当当中创造着崭新的山寨。
时间好像就在这些细小的事件中流逝着。
外面的世界还在风起云涌着,一个崭新且强大的王朝正在崛起,征服着东仙域上的每一寸疆土,而山寨却好似是冬眠了般,格外的安静。
开始落雪了。
落了很厚的雪。
鱼红莲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有些事情,不需要任何人告诉,鱼红莲就已经预感到了,最起码空气中是少了一种味道跟温度。
没法子去做一些有用的事情,能够做的,只有等待。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没有个期限。
鱼红莲坐在王石以前坐的那块大青石上,向着西方望去,目光之中未曾闯进任何的东西。不知不觉中,雪落满了肩头,落满了青丝。
一片雪夜之中,小城的灯火渐熄。
无人归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一间破庙。
大概荒废了十多年,只能供来往的行人在此间避避雨。
往南,冬天总要来的晚一些。
于是这里还是雨,寒雨,一两层衣服是抵御不住的。
百里长道上,就只有这一处可以暂时歇脚的地方,赶路的人便都躲在了这里,挤在唯一可以不被雨淋的地方。
有一个胖和尚,有一个瘦道士,还有一个长相凶悍的光膀汉子,一个七八岁的机灵孩子跟头裹着方巾的三十岁女人,像是一对母子。
天色很早就暗了下来,入耳的便只有雨声。五人占了四个角落,各自望着屋檐外的雨,心思各异。
机灵孩子在破庙中找到了一盏青灯,试了好几次才将其点燃,放在了众人的中间。
四周没有干柴,草都淋了个透,房梁又不能拆,只能靠着这盏灯散发着丁点的温暖,抵挡住黑暗的入侵。
外院用来挡风的门板被推开了,走进了两个黑影。
五人的目光中都闪出了一丝警觉,用极短的时间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趁着对方还没有穿过黑暗及时地转了目光。
“喂,两个家伙,将门板给堵上!”光膀大汉一出声就是雷鸣,差点震下了几片瓦。
一个人影便转身将地上的门板抬起,重新堵在了门上,挡出了风。
两个人影走的颇慢,像是永远都活在书本中不知道危险的秀才,按照着书本上学到的想任何事情做任何事情。走进了破庙的屋檐下,两人轻轻地抖落了身上的雨水。
光膀大汉怒目圆睁,倒不是他想如此,而是他天生如此,于是便靠着这副凶相吓唬人,他冲着那两个跟秀才般的人说道:“这里可没地给你们了,你们俩还是站着好了,正好给我挡挡风。”
两个人影没有反驳,站在了屋檐下,成了两扇门板,挡住了风。
这两个人便是王石跟戏子。
再往南,就要跨出东仙域了,这是边界的一个小国,所具有的修行者用手指便能够数的过来,安然地躲过了遍布了东仙域的大战,人们依旧按照着原本的轨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不过修行者的江湖更大一些。然而论故事的精彩,世间的江湖却也并不逊色于修行者的江湖。
瘦道士向着胖和尚瞥了一眼,哼哼着说道:“老秃驴,你们不是以慈悲为怀吗?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原则,你不该出去,让外面这两位施主坐一坐?”瘦道士当然不是为了外面那两个人,他只是看胖和尚不顺眼而已。
胖和尚斜眼瞧了瞧瘦道士,说道:“牛鼻子,没听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怕不是只知道做法忽悠寡妇了。”
瘦道士冷笑了一声,说道:“好个淫贼!”紧接着他便向着那一对好似是母子的看了一眼,继续道,“这家媳妇可要防备好了,小心提防着这个淫贼!”
那个三十岁的女人,娇小,面容算好,只是略带了一丝凄苦,微微低着头,眉间凝着哀愁,好似是刚刚丧夫只身抚养孩子,日子过得艰难无比。
这女人倒是没有在意瘦道士的话,她抬起头,看向了屋檐下的两块“门板”,目光中带着些许的哀求。
人的后背没有眼睛,但是当有人在看你的时候总能感觉到,然而那两人却没有转身的。
戏子保持着他惯有的微笑,说道:“这雨今夜怕是不会停了。”
王石只是向着天空望去,说道:“等会又要走了。”
“那你多看看,以后会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见。”
“会看见的。”
王石跟戏子便再没有什么话说了,只是一个在看雨,一个在看天,各自想着心事。当然,他们的耳朵也在听着身后的事。
一个人无聊的时候,数雨都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更何况是听故事。
那三十岁的女人听清了戏子跟王石说的每一个字,眉头间的愁苦便更盛了几分,她又重新低下了头,开始思索事情。
孩子猫在女人的身旁,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情以及摇曳灯光所带起的影子忽长忽短。
胖和尚跟瘦道士的斗嘴愈发激烈起来,唇枪舌剑。
瘦道士皱了皱鼻子,尖着声音说道:“老秃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陀安寺的淫 棍,不知道糟蹋了多少好女人!”
胖和尚也沉着声音说道:“牛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日行一恶,杀人如麻的疯道士!”
光膀子的大汉突然舌绽春雷,吼了一声,说道:“都他妈的闭嘴,老子想清静一会。”
瘦道士,胖和尚还是那对母子的目光都不由得向着他望去,目光中都闪过了一丝锋利,却都隐藏的很好,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光膀大汉挑眉看了看站在屋檐下的两人,眼睛瞪的更大,扬声说道:“屋檐下的两个臭虫,怎么不转身来看爷爷?”
一声震慑住了所有人,光膀大汉略有自得,但是门外那两人竟然纹丝不动,让他着实有些恼火,便想威慑他们一番。
戏子道:“我们转身,可就算是开门了,风怕是挡不住了。”
光膀大汉不能丢了面子,当下喝道:“转过来!”
戏子笑了笑,转过了身,挡风的人墙便少了一半,风立刻吹了进去,瞬间将那盏灯火蹂躏的喘息了起来,光影便乱了,照在那张黑白面具上,再加上戏子的笑容,顿时变成了鬼怪的样子。
心中好似刺进了一块冰棱,光膀大汉浑身炸毛,强装镇定,迫使着自己盯着戏子的那张脸,大喝道:“摘下面具来,装神弄鬼的,吓唬谁呢?”
胖和尚跟瘦道士心中也是吃了一惊,齐齐在心中嘟囔道:“装神弄鬼的,弄得跟黑白双煞似的,难不成还能真的勾了人的魂魄去?”
孩子则是吓得钻进了女人的怀里,好像都颤抖了起来。女人轻轻拍着孩子,也低着头,不敢再去看戏子的面容。
戏子听了这话,笑道:“要我摘了面具可以,不过我身边这位朋友怕是不会同意的。”
光膀大汉冷哼了一声,说道:“是不是不晓得爷爷我的威名?老子可是威震京云十八州的啸云虎!”
胖和尚跟瘦道士的脸上都露出了错愕跟吃惊的神情,不过深究下去就能够发现这都是装出来的,其下不乏嗤笑。然而光膀大汉却浑然不觉,以为诸位都被他震慑住,内心有了些得意。
戏子恍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晓得了。”
见到戏子这样的态度,光膀大汉勃然大怒,豁然起身,大踏步向前走了过去,将手指掰出了一连串的脆响,哼哧哼哧说道:“今天爷爷就亲自摘下你这面具瞧瞧你这张面具下是不是长了一张娘们的脸!”
破庙就十步大小而已,光膀大汉很快就来到了戏子的面前,直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掌,刚想去摘,转念一想,面容骤然变成怒容,手掌猛然扇了下去。
将面具扇掉,总比用手摘掉更威风一些。
戏子保持着笑容,看着那威震京云十八州的啸云虎。
啪!
就在光膀大汉的巴掌要落在戏子面具上的时候,一块石子击中了大汉的手腕,让他的手弹了出去,并使得他向后连退了两步。
“谁?谁他妈的在背后偷袭老子?”光膀大汉立刻握住了手腕,疼的咬牙切齿,那石子碎小虽小用力却巧,将这拍石般的手掌给轻易地击回去,足见后面的人功力深厚。
胖和尚跟瘦道士都忽然一屏息,目光充满警惕地向着四周扫去。女人的头则是低的更厉害,眉间的凄苦跟哀愁也更浓了一些。
破庙后面的废墟中,一道声音传来。
“得饶人处且饶人,总归是一条性命,放过他好了。”声音沧桑无比,一听便知是耄耋的老人。
光膀大汉转身怒喝道:“饶个屁!敢偷袭老子,老子连你一块教训了!”
在废墟中,一个佝偻的老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一身布衣,上面多有补丁,看样子已经穿了多年,鞋子也是如此,不过还算是整洁,老人应该是颇为勤快。面容清癯,有几缕山羊胡子,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老人看着戏子,目光平静,说道:“一日少杀一人,千日便少杀千人。少侠,这汉子不过是有些冒失莽撞,不用太计较。”
光膀大汉这才醒悟原来老人不是让他饶人,而是让那带着黑白面具的饶过他,登时更加恼怒,向着老人就冲了过去。
旁边的瘦道士冷声说道:“啸云虎,不想死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待着!”
胖和尚则在一旁小声嘟囔道:“就你话多,也不怕噎死。”
光膀大汉脚步一顿,盯着瘦道士跟胖和尚,怒道:“一群狗眼不识泰山的东西,老子今天连你们一块收拾了!哎呦,谁他妈的又偷……”
还未来及转身,光膀大汉就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老人向着瘦道士、胖和尚还有女人跟孩子看了一眼,说道:“疯癫道士,酒肉和尚,毒夫人跟鬼童子,你们的旧恩怨也就此勾销了,不要再杀下去了。”
孩子忽然从女人的怀中钻了出来,盯着老人,厉声问道:“老头子,你能管得着小爷?”女人却立刻拍了孩子一巴掌,抬起那满面凄苦的脸,用哀求的声音说道:“老人家,这两个人可是杀了我的丈夫,又来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