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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向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止住啜泣的杨玉环,意外发现,她的神情居然像将死之人一样,苍白、憔悴、萎顿、暗沉。
“玉环,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杨玉环没有回答。
她正沉浸在回忆和悔恨里。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些人原来骨子里都是想要她的命,尤其是那高力士,实在狼心狗肺!
亏她这些年那么信任他、倚重他,皇上给她的赏赐,大半被她以周末的名义,用来接济可怜人了,剩下一小半则都被她转手赏给了他。
但就凭这一小半,可以说,足够用来养这几千禁军一百年都不是问题。
现在她身处危处之际,他不仅没有想过从她赏给他的钱里,掏出一部分来安抚禁军们,还居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要她死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从叔父,到寿王,到安禄山,到高力士,一个个都是她曾经真心以待的人,却一个个这么的狼心狗肺,利用完自己就弃之敝屣?
不是说好人有好报么?
自己没有动过一次害人的心思,没有干过一件昧良心的事,相反,还以义兄的名义,做了那么多的善事,为什么却有这样的结局?
她想不通,她不甘心!
“玉环,你究竟怎么了?”周末看她一直没回答自己的话,只好又加大嗓门,再问一次。
杨玉环终于听到了。
她回过神来,目光茫然地看向他,问道:“义兄,你是神仙,你告诉我,好人到底有没有好报?”
“当然有,不然,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恰好出现在你身边呢?”周末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意有所指地道。
“太好了,幸好有你!义兄!”杨玉环领会到他的言下之意,心中一阵狂喜,忍不住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肢,好像生怕他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了似的。
想也是,这次回来,距离上次足足有二十多年了,人生又能有几个二十多年呢?
周末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只是,现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尽管他们是义兄妹,但在这个非常讲究男女之别的古代,他们这样抱在一起的行为只怕还是很辣人眼睛的,这不,正前方,唐玄宗、咸宜公主、素媛郡主看过来的目光,都有些耐人寻味。
素媛郡主还好一点,到底是彼此表明过心迹了,有了把杨玉环也当成她自家妹妹的觉悟,看向他们的目光只有出乎意料的好奇而已;咸宜公主就不一样了,那眼神明显把自己当成了她的所有物,而杨玉环就是那个抢走她所有物的人;至于唐玄宗,啧啧,表面似乎是在仔细思考高力士、陈玄礼他们的恳求,但他刚刚听到杨玉环这边动静飞快斜扫向自己的视线,别人恐怕都没来得及看到,周末却看到了,那叫一个寻味和暧昧!
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看自己女人跟别的男人拥抱的反应吗?
他难道不该吃醋和愠怒吗?
该不会他是在谋划利用自己跟杨玉环的感情,对自己提什么更过份的要求吧?
不得不说,周末这回还真是真相了。
原本在这样的危局之下,唐玄宗是已经打算要放弃杨玉环的。
他不是一个痴情的人,但他是一个长情的人,他心里最爱的女人从来只是武惠妃,不是杨玉环。
他当初看上杨玉环,一是因为杨玉环身上有一点武惠妃的影子,一是因为自己年事渐高,渴望和需要一个心心念念想着自己,陪着自己的温柔解语花罢了。
这么多年,他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宠爱,再没有哪个女人能像她一样跟她享尽荣华富贵了,连武惠妃都没有,现在,在他生死存亡之际,她若是个感恩的,就应该尊重他身为一个皇上的应有体面,主动上前请命,为他牺牲。
可她倒好,居然贪生怕死,躲在一边不吭声。
真是过份啊。
他正准备拉下脸面,答应高力士、陈玄礼他们呢,她对周末的依赖提醒了他。
他还没有吃到周末的长生丹,没有要到周末的长生不老诀呢!
他装出一副很为难又很疲惫的样子,冲高力士、陈玄礼及众禁卫军亲卫们摆手:“你们的意思朕已明白,朕很累,你们先退下,扎营休息,这件事来日再议。”
“是,皇上。“高力士,陈玄礼互相对望一眼,应喏。
他们还没有充分掌控朝中大权,也不能过于强迫唐玄宗下决定,好歹这次已经达成大部分目的,剩下只能从长计议。
随后,禁军们逐渐散去。
唐玄宗看向周末,冲他招了招手。
周末知道这是要重提长生丹和长生不老诀的事了,只好,低声提醒杨玉环放开自己,然后缓步走向唐玄宗。
唐玄宗这回的诚意摆得很足,在周末到他马车前时,他又招手示意周末上他的马车。
这可是传说中皇帝的玉辇呢,要是搁在平时,周末会忍不住小兴奋下,可是现在,他正心事重重,根本没这个意识。
玉辇很宽敞,目测得有五六平米的面积,内里有一排小盆栽,是常青树,正在茁壮成长,不过却和年老的他形成强烈对比,而且,他似乎有些痰喘症,手中捏了一块帕子,上面带有好几点新鲜的血迹,令人心惊。
而唐玄宗是故意要让周末看到这块帕子的,见周末目光从帕子上扫过后,才把帕子收入袖中,边咳嗽边一脸认真的道,“我已经快要入土,事到如今,一切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内,你今晚趁人不备时,带玉环逃出去吧,我不想她在这样美好的年龄里夭折,她的路不在我身上。”
周末才不相信他能有这么好心,微笑着缓缓穿过繁华的装饰,走到他坐榻边,附到他耳际故意小声说道,“好的,谢谢您。既然这样,长生丹我就不浪费了,等下留给玉环服用,至于长生不老诀,我也会认真传给她的。”
“你……你……”唐玄宗还以为周末附他耳际是要传他长生不老诀呢,没想到却是说的这些,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瞪大眼睛指着周末,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第72章 争宠
唐玄宗“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奇怪的是他的脸色却恢复红润。
周末深怕唐玄宗气急攻心,吐血身亡,这样子真是百口莫辩,他绝对还没走出这个马车,就被在马车旁静静等待“结果”的高力士和陈玄礼当场格杀。
古代的马车根本就没有隔音的效果,果然,当唐玄宗的吐血声传出后,陈玄礼立马关切道,“皇上你没事吧?”然后严厉地吩咐禁军形成包围圈,“有刁民在马车内行刺皇上,给我围起来!”
素媛,杨玉环,咸宜,徐去四人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拦在马车前和禁军对峙。
唐玄宗这口淤血其实从安禄山起兵造反开始就存留于体内,进来的身体每况愈下就是因为它,这下子被周末气出来,倒有点浑身轻松的感觉,不过听到陈玄礼的声音,脸色一变,怕他们激怒周末,周末会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令自己装了半天的老好人来笼络周末的心,因此功亏一篑。
唐玄宗赶紧对外面说道,“周末在马车内助我修炼,尔等赶快退下!”
听到唐玄宗恢复中气的声音,陈玄礼心里一嘀咕,难道这世界上真有这么神奇的丹药和功法?周末这才刚进去马车,老皇上的声音立马听起来已经没有病秧子的感觉了。
随后唐玄宗在马车内,对着面露惊意看着他的周末和蔼说道,“多谢周仙,果然是传闻中的半仙之体,一席话让我身体轻松大半。”唐玄宗连对周末的称谓都升级到仙,不过周末没能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
想法归想法,知道错过这次机会的陈玄礼,只能罢罢手,让禁军退下。
周末已经注意到他吐出的淤血,已经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的气话反而是给唐玄宗帮忙,令他体内原来早就有了淤积的血块,顺利排出,等于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要知道,若是体内有淤血久久不被排出,那可是会很快拖垮身体,轻则瘫痪,重则猝死的。
他连忙微笑出声,然后回道,“我刚刚说的话都是假的,是因为察颜观色,发现皇上淤结在胸,不得不为之的,既然皇上现在身体无碍,那我就先告退,长生丹的炼制需要不少材料,我会尽快练出一枚丹药给皇上。”
他打算用长生丹先拖住唐玄宗,找机会带着杨玉环她们跑路。
唐玄宗玩弄了一生的权术,精明的很。
他担心周末会以收集药材为借口,借机溜走,同时他还想让手下丹士们偷学得丹方,好多炼制长生丹给他服用,立刻盛情挽留道,“周仙车马劳顿,收集药材这些琐事,便让朕的手下去办。周仙好好休息,有消息朕会立刻告知,嗯玉环的马车很大,你们兄妹二个多年未见,趁着这个机会多叙叙旧吧。”
唐玄宗猜测周末这次出现就是为了杨玉环,还是得让他心中对杨玉环多一些牵挂和留恋,才能留住他的心,从而留住他的人。
另外,杨玉环心思单纯,跟周末二十多年未见,一定会粘着他,他如果想溜走,她肯定要么不同意,要么就会要求一起溜走的,不同意最好,至于两个人一起溜走的话,周末会长生不老术一定是真的,毕竟这二十多年未见,他面容完全没有改变,但有多大其它神通还难说,否则,也不会在高力士、陈玄礼一干人等劝自己杀杨玉环时,只在一边静观其变,完全没有出手杀他们或者出声反对的意思。
如果他神通不够的话,一个人溜走也许问题不大,要带上杨玉环就难说了,两人目标大,有这么多禁军围着,插翅难飞。
“也行。”周末怕坚持己见惹老家伙怀疑,故作淡定地应下。
随后,唐玄宗招手让高力士过来听周末吩咐。
周末反正也不是真要炼什么长生丹,就故意凭印象中看玄幻小说中有关修炼仙丹需要用的材料,挑奇奇怪怪的、贵重的,把它们的名称、形状、颜色、生长习性什么的,一本正经都告诉高力士。
高力士听得一脸懵逼,自然要细细问清楚,周末就趁机装作很嫌弃他的样子,说他这个奴才不好学,平时天天呆在皇上身边,居然不懂抽时间钻研下医学,以至于一直没有发现皇上有内伤,幸亏自己一眼看出,救了皇上,然后要他拿笔来,自己嘴里念,让他自己记下名称,按自己所说的画出形状。
高力士根本不会画画,又懵逼了。
周末就斥责他,贴身侍候不好皇上,才艺也如此之差,太不像话,以后要好好学一学,须知,像皇上这么精通音律、绘画的大才子,身边养了他这样一个除了谄媚、耍宝、邀功取宠就一无是处的废物,传出去,都是很没面子的事。
唐玄宗一直在听他们交流,听到这里,觉得周末说的还真是极有道理的,冲高力士面色一沉,目光带上几丝隐隐的嫌弃之色。
高力士吓得心里打了个冷颤。
他敢跟陈玄礼合谋,逼唐玄宗,那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真的要对唐玄宗无礼,只是想让唐玄宗安心做个太上皇,同时把国乱的黑锅给杨玉环、杨国忠给坐实了,整死这俩兄弟,令百姓和将士都有了出气的地方,以后能一致接受在背后替他和陈玄礼撑腰的某皇子继位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