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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丰收回视线; “走吧,去吃饭。”
黄单没动。
戚丰捏他的腰; 粗糙的手掌滑进羽绒服外套里面; “发什么愣呢; 难不成你想去拦警车,跟贺鹏打个招呼,说声一路顺风?”
黄单的嘴角抽抽; 他发动车子离开。
将车站的轮廓彻底甩远了; 黄单转着方向盘,突兀的说了句,“贺鹏手机里的视频是你故意让徐伟知道的。”
他不是在提问,而是在称述事实。
起初黄单只是萌生了一个不着边际的猜想; 慢慢的; 他才将那个猜想往男人身上扣。
戚丰靠着椅背; 眼皮阖在一起; “对。”
男人的承认在黄单意料之中; 他放慢车速加入流水般的车流当中; 在等红灯的时候说道,“你知道贺鹏对周阳的关注超过其他人; 也清楚他存的是什么心思。”
“甚至贺鹏对周阳的偷窥你都知道; 你也对他警告过。”
车里只有黄单不快不慢的声音; “周阳死后,你见徐伟一直没查出什么线索,就自己亲自动手,在那之后便发现了贺鹏手机里的秘密。”
他顿了顿说,“你给徐伟抛了个根藤蔓,让他顺着藤蔓往下查。”
戚丰叼根烟,啪嗒按着打火机,一口烟雾从他的唇间弥漫出去,在逼仄的空间流窜不止。
黄单说,“我有一个问题,王东强是杀害周阳的凶手,这个结果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戚丰抽着烟,他没有直面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贺鹏的确对周阳有不正常的心思,不过,他没有杀周阳的动机。”
“以我对周阳的了解,如果贺鹏对他用强,他一定会闹的厉害,差不多是人尽皆知的地步,之前有次贺鹏摸他的屁||股,他差点就把对方的子子孙孙都给杀光了,这事很多人都知道。”
黄单没说话,在红灯亮起后就跟在前面的车屁股后面,缓慢前行。
“开始怀疑到王东强身上,是在那天中午我跟张瑶去公司找你,发现你被人打晕在草丛里之后。”
戚丰的面色被烟雾笼罩,“其实那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周阳提前离开了工地,我到小卖铺买烟,发现他不是回的宿舍,那方向是往公司那边去的。”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直到我在公司找你的途中,无意间发现了王东强跟周阳的身影,我急急忙忙的找你,就没上去看情况,只是远远的扫了一眼。”
把烟灰弹出车窗外,戚丰扯扯唇角,眼底有几分自责,如果稍微上点心,或许事情会有另一种结局,“等我事后察觉出不对劲,想要问周阳时,他死了。”
黄单抿嘴,“你有没有怀疑过我?”
戚丰哼笑,“怀疑你什么?你几斤几两叔叔清楚的很,鸡都不会杀的小东西。”
黄单无语。
不会杀鸡,不会抹鸡脖子的事他是说过,没想到男人还记着。
戚丰似是看穿他的小心思,“废话,你说的哪句话,哪件事叔叔不都记在心里,跟你说吧,叔叔这一大把年纪了,更年期已经快来了,记忆力也正在衰退,能记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全给你占了。”
黄单说,“你还不到四十岁。”
戚丰吸一口烟,夸张的摆出沧桑感,“是啊,叔叔都快四十岁了,哎,岁月不饶人啊。”
黄单,“……”
在这几句话之后,车里的气氛比之前要轻松许多。
过了两个路口,黄单整理着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寻思戚丰在这整件事里面起到什么作用,他又问道,“之前我试探过你,小卖铺被偷的那晚,你是不是也出来过,你没告诉我。”
戚丰叼着烟,说话时那根烟一抖一抖的,“是出来过。”
“什么时候忘了,我是起来上厕所的,看到贺鹏鬼鬼祟祟的出去,就跟在了他的后面。”
黄单一愣,他以为那晚只有周阳出来过,不曾想这里面不止有戚丰的事,还有贺鹏,“然后你看到了什么?”
戚丰说什么都没看到,他低骂一声,“妈的,不知道哪个孙子在地上拉了一泡,被叔叔给踩到了,害的叔叔找地儿蹭半天。”
黄单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
差不多就是你已经聚精会神,做好完全的准备等着精彩环节的到来,结果却因为一泡屎给毁了。
戚丰吐出一个烟圈,“深更半夜的,我把鞋底蹭干净了,也懒的再去找贺鹏的身影,等我回了宿舍,周阳不在。”
他没往下说,那时候他并没有过多在意。
戚丰之所以在周阳死后插手进来,不单单因为他是自己带到这个城市来的,突然就死了,更是死的不明不白。
还个原因是戚丰在第二天听周阳说起自己去过小卖铺的事,也只是多看了一眼,而没有单独把这件事拎出来询问。
甚至连贺鹏那里,戚丰都没提过。
说到底,对于周阳的死,戚丰还是有点怪自己疏忽了。
周阳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平时的沟通没有问题,但仅仅在浅层,要是涉足对方的领域,一定会出现很大的分歧和矛盾。
毕竟非亲非故,凭什么干涉?周阳会反感的。
戚丰的包容和耐心很少,从前吝啬到谁也不给,现在全捧给了身旁的人。
黄单过了会儿问,“周阳死的那天把赊的账都还了,还抽好烟好酒,你问过他的钱是哪儿来的没有?”
戚丰说他问过,周阳打哈哈,说是自己存的。
他可以理解,人都有不想跟别人分享的事,谁也不例外。
之后不久,戚丰就想起来周阳死之前说过的话,字里行间都在说,他想做有钱人,过好日子。
车里安静下来,烟草味肆无忌惮。
戚丰抽完一根烟就没再抽,他剥了个薄荷糖丢嘴里,拿舌尖裹着吸溜几下,喉咙里凉飕飕的,太阳穴一抽一抽,人清醒多了。
黄单说,“这些事你都没有跟我说过。”
戚丰斜眼,“不高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叔叔隐瞒了多少事。”
黄单垂垂眼皮,不用摸良心都知道自己对男人隐瞒了很多,他的任务,穿越,这都是绝对不能提的。
算了,不重要的,别想了。
戚丰见青年沉默,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就靠近点在他耳朵上亲一口,“不生气了啊,叔叔以后什么都跟你说。”
黄单看着路况,“我没生气,我在想,我心里的秘密比你多,觉得自己对不起你,怕你难过。”
戚丰一愣,他半响笑出声,“傻瓜。”
黄单停车等红灯,任由男人捧住他的脸亲,鼻息纠缠。
那颗薄荷糖从戚丰的嘴里到黄单嘴里,最后又回到戚丰嘴里,来了个三十秒的旅游。
黄单问道,“那个工程的事,是你透露给警方的吗?”
戚丰说是。
黄单猜到了,他给徐伟打了个电话,等于是跟男人想到一块儿去了,过了片刻他追问,“工棚里的麻绳和借据,是你干的?”
王东强应该把作案工具丢了才是,不可能放起来的,那太蠢了,完全就是给别人发现自己杀人的机会。
还有王东强给周阳打的五万块的借据,那应该是他从周阳那儿偷拿的,既然都偷到手了,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毁尸灭迹,又怎么会放在自己的住处,等着被人翻出来?
然而戚丰的答案出乎黄单意料,他说不是。
黄单蹙眉,“不是你?”
戚丰嗯了声,他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喝了几口,“叔叔是有意给警方提供过几个线索,但没有那两个。”
黄单若有所思。
如果不是戚丰,那会是谁?
谁迫不及待的想着事情不要再节外生枝,尽快尘埃落定?
戚丰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青年,“开车的时候不要三心二意,叔叔的全部家当都在你的车上,你悠着点。”
黄单回神,他抽空侧头,好奇的问了声,“全部家当?在哪儿?”
戚丰给了他一个“不就是你”的眼神。
黄单的唇角弯了弯。
在这一秒,他还在跟戚丰有说有笑,下一秒,就和迎面过来的车险险擦身而过。
刺耳的急刹车声后,黄单把车停在路边,耳边嗡嗡响了好一会儿,才有男人的声音穿透进来,紧张慌乱,“有没有事?”
他的胸口一下一下起伏,眼睛闭着,满脸都是细汗,惊魂未定的摇头,“没事。”
虽然黄单知道自己在没有到离开时间前是不会死的,但死亡往他身上撞时,灵魂照样会发出痛苦的信号。
黄单的呼吸湿热,抓着方向盘的手被拽下来,粗糙汗湿的掌心把他包住了,伴随男人僵硬的玩笑,“叔叔差点吓的尿裤子了。”
鼻端有淡淡的血腥味,黄单猛地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他看到男人右边的额角有一片血迹,眼皮狠狠跳了跳,“你头破了。”
戚丰微怔,“是吗?”
他抬手抹了抹,把手拿下来瞧着抹到的血,错愕的笑,“还真破了啊。”
顾不上别的,黄单快速解开安全带往男人那边凑,他看着那些血往男人的脸上淌,嗓子里的声音发紧,“怎么撞的?”
戚丰想不起来,车开过来时,他什么也没想,等到反应过来时,人就是侧过身去护住青年的姿势,压根没发觉自己的头撞到了。
有交||警过来查问,黄单叫戚丰在车里坐着,他自己下了车。
再过半个月就过年了,寒冬腊月的,风带着冰冷的刺刀,刮的人哪儿都疼。
黄单手抄进羽绒服的口袋里,交警问什么都是一五一十的回答,全程配合,他再回车里,戚丰已经晕了过去。
戚丰的爸妈都不在了,他受伤进医院,也没个家人过来。
黄单给男人办理住院手续,该交的费用都交了,他没走,在病房里陪着。
午饭时间早过了,黄单忘了吃,这会儿事情都忙完了,他的胃里就有点不好受,但是他又不想一个人去吃东西。
病床上的人没醒。
黄单先是站在床边,然后走到窗户那里往外面看,最后搬个椅子过来,坐在床前盯着男人看。
“系统先生,他为什么还没醒?”
系统,“抱歉,黄先生,在下目前未曾踏足医学领域,无法回答。”
黄单说,“医生跟我说,他没有生命危险,可我还是很担心,在他醒过来之前,我不想吃饭,不想喝水,更不想离开,只想待在有他的地方。”
系统,“在下认为,这大概就是爱吧。”
黄单点点头,“是哦。”
他想起来了什么,古怪的说,“系统先生,我到现在都还没填任务,你不问问我吗?”
系统,“无需多问,在下相信黄先生的判断和决定。”
黄单叹口气,他其实是没法解开难题,第六感告诉他,答案不止是王东强,还有别人,但他却不能确定真假,现在能做的就是等,看看自己的耐心好不好。
口袋里发出嗡嗡声,黄单拿出手机,他看到来电显示就出去接,“喂。”
那头是张母的声音,问他在哪儿,怎么到镇上买只酱鸭把人给买丢了,“赶紧的,刘总早就来了。”
黄单这才想起来酱鸭的事,他抿嘴,“妈,我现在在医院……”
电话里立刻就传来张母的大嗓门,伴随着一连串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