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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疯狂并不是一个人的
疯狂……
是的。
伯瓦尔承认自己是做了一个在他军人生涯里为数不多的疯狂决定。他暗自苦笑了一下，随后探手入怀摸了摸怀里揣着的沉甸甸的战利品。那方正的匣子棱角伴着冰冷的触感将他心里纷至沓来的杂念压了下去。伯瓦尔用握剑的手反手擦拭去了脸上的汗滴和溅到的血液，趁着调整呼吸的间隙，他再次小幅地打量起了四周的环境。
墙上微弱的照明虽然将四周的景象模糊地照映了个大概。但在伯瓦尔的眼中，最重要的却不是景象的清晰与否，而是，真实。
是的，真实。
这也是伯瓦尔此时不得不步步为营的最重要原因。
平心而论，不管怎么看，被遗忘者这次提出的条件对他来说都并不苛刻——不过是协作他们攻破通灵学院外围的防御工事而已。一如阿莱克斯所说，拔除了这颗钉子之后，冰风岗哨的战略意义立刻就会有很多的不同。不过也只有这一点是看得见的，即使他不插手也能得到的好处。被遗忘者可不会替他冲锋陷阵而让联盟捞尽好处。克尔苏加德骨匣的遗失是他目前最捉急要解决的问题。
虽然伯瓦尔相信他的国王绝对不会为这次遗失事件而追究自己，但是他的政敌可不会这样轻易滴放过他。尤其是在伊尼戈神父失踪之后，稍有不慎，不止是他甚至他敬爱的那位大主教都会受人诟病。阿莱克斯在此时无疑是提供了他一个很好的解决思路——盘踞此处的巫妖莱斯。霜语的骨匣显然就是一个足够份量交代的过去的替代品。
因此在攻破外围城防之后，伯瓦尔立刻亲自带队由阿莱克斯提供的路线顺利地找到了那位大巫妖。并在付出好几位副手的代价下终于将巫妖莱斯。霜语斩杀并取得了他的骨匣。
虽然看起来损失不小，但这一切和伯瓦尔当初同意和被遗忘者合作时所做出的大致伤亡损失判断并无多大相差，因此伯瓦尔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可是得手后的情况却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骨匣到手后他们立刻当机立断地准备撤军。可是却意外地发现来时的路居然被战斗打落的石块堵死了。在这迷宫一样的城堡内部行走，即使是有着事先阿莱克斯给的地图，伯瓦尔也很快就发现自己一行人的位置完全与地图上对不上号了。而糟糕的事还不仅于此，他残存的部下居然接二连三地莫名失踪了。这时候伯瓦尔就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只是再怎么提醒着已方小心，最终大家似乎还是走散了。
而伯瓦尔则在最后一名副官消失之后，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因为对方已经拥有一位实力意外强大的幻术师。
为什么他会知道？
因为，走过了最后一人转过的弯角。他眼前的景色居然逐渐明亮了起来。
居然是暴风城！
饶是伯瓦尔想过千种可能，也没想到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他拧了下眉，继续小心地向前走去。然而。随着他的前进，铠甲上沾染的血渍渐渐退却，铠甲压在身上的份量也渐渐地变得轻盈。最后当他习惯性地向怀里摸去的时候，他的怀里空无一物。
“我……是在找什么东西吗？”伯瓦尔停住了脚步。目光微微迷惘。此时的他身穿着一身轻便的常服。手中提起的也只是一把轻巧的装饰佩剑。“啊，我一定是晕了头了。给安度因的礼物，我不是早就拿给他了吗？”
然而他心里却有一个极其轻微的声音在告诉他——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正当他想去感受那声音的时候，身边有人向他打了个招呼。
“公爵大人，您在发什么呆呢？皇后殿下马上要开始发表演讲了！”
“演讲？”伯瓦尔一个愣神，但是立刻就明白了那个人所说的是什么。
瓦里安国王带兵去激流堡了。但是这个时候石匠工会的人却突然闹腾了起来，说有贵族克扣了他们的饷银，拿到手的工钱和之前讲好的根本不一样。为了安抚这群对暴风城再建的有功之臣。同时也是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皇后蒂芬决定在圣光广场上公开发表一次演讲。并在之后准备了宴会宴请这起事件里的主要几位人物做些调解。
这一切，蒂芬都事先和他商量过。而他现在正是去做最后的准备，因为蒂芬马上就该到场了。
可是……是有什么不对呢？
伯瓦尔浑然不知，自己真正的身体此刻正静止地停留在了原地宛如泥雕木塑。
而一个身影悄然出现了他的身旁，发出一声轻笑。
“哼……饶是艾泽拉斯的大公爵，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地落入我的幻术陷阱里？”
说话的人手里执着一柄杖头镶嵌着华贵奥术水晶的法杖。在黑暗中奥术水晶散发出柔柔的淡黄色光芒，也照映出那人的面容。看上去俨然就是伊露希亚的样子。不过与伊露希亚不同的是，她是一头干练的短发，脸上那两道象征着效忠诅咒神教的黑色面纹也与伊露希亚的纹绘并不一致。如果仔细看的话，还可以发现她那双幽暗的眼眸中发现其中不断闪动着的疯狂光芒。
她一边围着伯瓦尔绕着圈子上下打量，就好像打量一具待宰的尸体，一边不停地用杖头的奥术水晶轻轻敲击着另一只手的掌心，自言自语道：“我应该怎么处理你呢？像之前那些人一样一刀了解了你恐怕是太便宜你了。而且陛下似乎很想要得到你的效忠……可是如果你清醒过来的话，我可没自信能打得过一位能让陛下称赞的战士呢……”
女人显得很是拿不定主意而苦恼的样子。表情也随着不耐烦而渐渐变得疯癫。最后她双手捧住了自己的头狠狠地左右摇晃了起来。
“啊！啊！我烦恼些什么啊？让陛下去做决断吧！我只要将尸体送去给陛下不久成了？！”
她放下了双手，像是恍然大悟般地开心笑道。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上还有几滴没有凝固起来的鲜血。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找着合适的下刀部位。
“妈妈！等一下！！”
正当她想要下手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让她的手一顿。被打断了工作的她有些不愉快地回过了头。
“是你呀，维尔顿！不要打扰妈妈工作，这件事我和你重复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总是搞不明白呢！！”
“我很抱歉，妈妈。”
看到她转过头来的样子，维尔顿一时有些语塞。
眼前这位他的母亲。巴罗夫家的前女主人——詹迪斯。巴罗夫看起来比他记忆中的样子显得更年轻了，看上去不过就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样子。而站在她面前有些蓬头垢面的维尔顿倒似乎显得比她还要大上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明显的差异詹迪斯似乎一点也没有在意，坦然接受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一声“妈妈”还和蔼地哄道。“嗯。你明白就好了，维尔顿好孩子。一边玩会去，等妈妈忙完了就让艾瓦给你做好吃的苹果派怎么样？”
维尔顿低声道：“啊……艾瓦婶婶……她……现在还能为我做苹果派么？”
“哦？”詹迪斯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挥了挥手。“也对。恐怕艾瓦现在不能给你做你最喜欢的苹果派了。不过没关系。我的维尔顿好孩子不会在乎这些小事的对不对？服侍陛下可比苹果派要重要得多了，你说是不是？”
维尔顿的拳头默默地握紧了。
詹迪斯犹自不觉儿子的细小变化，继续说道：“啊……不对，维尔顿，你这坏孩子之前怎么不在妈妈身边？啊啊，真是糟糕！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能把你送去陛下身边。你父亲和姐姐已经先一步去服侍陛下了。嗯，阿莱克斯也不在。不过没关系。他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到时候，我也会把这项荣光交给他的。高兴吗？好孩子！”
“嗯……所以。姐姐，变成那个样子……是妈妈你亲手做的？还有父亲大人？”
詹迪斯不以为然地答道：“啊，那是当然啊！那么重要的仪式我怎么能交给其他人来处理。”没等维尔顿答话，詹迪斯又不耐烦地拉扯起了自己的头发，气恼道：“啊啊！我说了妈妈工作的事情是很重要的！！工作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我！！你看看，你浪费了我多少的时间！这里还有个重要的工作没有完成呢！陛下会很不高兴的！”
说着她再次转向了伯瓦尔，准备继续刚才未完的工作。
维尔顿看着一动不动的伯瓦尔，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铠甲样式上，目光微凝。
他试探地问道：“艾泽拉斯王国的大公爵？伯瓦尔？”
“嗯，没错！他是陛下所欣赏的重要人物，陛下一定会很高兴的。所以，好孩子，只能委屈你等等咯，等我处理完他之后好吗？”詹迪斯头也不回得回答了他。看得出，她对自己儿子一再打扰她这项重要工作已经感到了极不耐烦。
而在她的身后，维尔顿的目光一阵闪动，最终恢复了平静，他幽幽地说道：“好的，妈妈。不过，我打扰你最后一句话好吗？”
“什么？”
“南海镇的地契……在你这里吗？我没有在父亲大人的藏宝室找到呢。”
“南海镇？啊……在我这里。没错，就在我身上。怎么了？好孩子，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维尔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因为……”
没等他说完，突然情势发生了变化。
伯瓦尔动了。
“这不可能！”詹迪斯尖叫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女士。”伯瓦尔踏步上前，手腕一翻，金色的圣光在剑锋上一吐，手中剑刃向前急速递出。“十字军圣击！”
那是他生命中最痛苦的一天。
当蒂芬再次在他眼前死去的时候，伯瓦尔几乎想自裁当场。
然而，詹迪斯编织的幻境并不仅仅是为了重现人意志中最痛苦的时刻而让人意志崩溃。她更巧妙地顺从了人类内心所急切渴求的愿望让他成真。
在那个幻境中，蒂芬最终没有死去。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伯瓦尔。你可以带我离开了。我们离开这里，去另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始新生活怎么样？”
看着蒂芬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满脸憧憬向往地如是说着。伯瓦尔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幸福，只有满满的违和感。
“蒂芬，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不对！蒂芬，不会说这种话……
“我当然知道，伯瓦尔。因为我爱的人是你啊！”
“陛下……安度因……”伯瓦尔生涩地开口。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是开心是愧疚是纠结？
“为什么要提他们？就我们两个人不好吗？”蒂芬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她翡翠般的眼眸中倒映出他不知所措的脸，粉色的樱唇中吐着充满诱惑的字句。
“吻我，抱我，让我成为你一个人的吧……”
不，不对。他的蒂芬，不会说这样的话。一定是哪里不对！
“伯瓦尔！伯瓦尔你快醒醒！”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但是那声音又显得有些陌生，让伯瓦尔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