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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微微战栗的小姑娘,竟是让戚珏在沈却的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刚刚眼盲那段时间的绝望和无助。
于是,他想救下她。
好似救下自己。
沈却被戚珏抱回沉萧府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是昏厥了,可是她的手还死死攥着戚珏的衣襟。
戚珏摸索着去拉沈却攥着自己衣襟的手。
入手,湿漉漉的,黏糊糊的。戚珏不小心抓到了她被烧伤以后血肉模糊的伤口。
小姑娘在昏迷中吃痛地轻哼。
她的伤竟是比戚珏想象得还要严重。
戚珏弯着腰立在床边好一会儿,最后侧躺在床榻的外沿儿,任由衣襟被她攥着。
外面刮起了大风,呼啸而来撞击在门窗上。
戚珏侧耳去听,身边的小姑娘不断发出呓语,左右不过呼救和轻泣。
他探出手,碰到沈却藕段似的胳膊,冰凉冰凉的。
戚珏蹙眉,随手拉了棉被,给她盖上,又往前倾了倾身子,将小姑娘拥在胸口。
冰凉冰凉的,像个小冰球。
沈却左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舀着粥吃,她每吃一口就抬起头看一眼窗口的戚珏。吃到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东西。
戚珏将剪好的药草归拢到盒子里,开口:“吃饱了吗?”
“饱了!”沈却急忙将勺子放下,一双小手放在膝盖上,脊背挺直,坐得规规矩矩的。
戚珏侧耳听了一瞬,嘴角便微微上扬,道:“不用如此,我是个瞎子。”
沈却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戚珏,“不可能!”
“为何?”戚珏打开一个明黄的细口小瓷瓶,闻了一下。
“你的眼睛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瞎子呢?”沈却微微偏着头,露出不解的神色。
戚珏的神色一顿。
他沉默了一瞬,紧接着将摆在桌子上的小瓷瓶依次收到盒子里。
沈却仔仔细细盯着他的动作,一会儿看着他的手指,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真的是个瞎子吗?
沈却忽然鼓起勇气,说:“我把我的眼睛给你,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戚珏手里的瓷瓶差点脱了手。
“能走路吗?”戚珏问。
沈却猛地点头。
她想起戚珏说他的眼睛看不见,又急忙说:“能!”
戚珏便轻声说:“过来。”
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小心翼翼。
沈却犹豫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下去。
脚踝抽痛,她小小的身子整个栽在地上。
她的脚背、脚踝还有小腿上都有伤。自从那场火灾后,这一年的治疗中,她从来没有走过路。可是她很担心戚珏会嫌弃她不能走路而把她赶出来。
爹娘不要她了,连奶娘和囡雪也不见了,一定是嫌弃她麻烦。
沈却越想越委屈,坐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沈却哭着哭着,模糊的视线里,就出现一片白色的身影。
她仰起头,就看见戚珏站在自己面前,而且皱着眉。
一定是嫌弃她哭闹。
沈却急忙用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了。
戚珏侧耳去听。他有些疑惑,前一刻还哭得伤心,现在怎么忽然就止住了?
“我、我能站起来的!”沈却忽略擦了眼泪,扶着身后的椅子使劲儿站起来。
疼。
哪儿都疼。
抓着椅子扶手的手背疼,整条腿都疼。
戚珏静默地立了一会儿,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里,伸手一拉,就将沈却抱在膝上。
“都哪里有伤?”戚珏柔声问。
沈却眨了下眼,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戚珏。
“嗯?”戚珏蹙着下眉。
“后背,左腿的大腿,右腿的小腿、脚踝、脚背,还有右胳膊的小臂,右手手背。”沈却缓过神来,急忙说。
戚珏沉默了一会儿,垂眉道:“你叫沈却是不是?”
“是!”沈却始终盯着戚珏看,“那你叫什么呢?”
“戚珏?”
沈却抿了下唇,问:“那我以后喊你阿珏哥哥吗?”
戚珏微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喊我先生。以后我们以师徒相待。”
“师徒?我喊你先生了,你就不会赶我走吗?还要教我东西吗?教我什么呢?”沈却少了许多之前的紧张,好奇地问。
“永远不会赶你走,以及教你我会的一切。”戚珏缓缓道。
132 番外(二)()
四岁。
治疗是一种很痛苦的过程。
沈却泡在浴桶里,浴桶里的水是灰褐色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她的一双手扒在浴桶边儿上,身子紧绷,神情紧张。她总是忍不住朝着门口望去,生怕戚珏不再回来了。直到门被推开,露出戚珏一身雪白的身影,沈却才松了口气。
她留在沉萧府已经三个月了,可是每天都过得担惊受怕的。
戚珏将食盒放在桌子上,道:“时辰差不多了,出来吃饭吧。”
“好。”沈却踩着矮凳,从浴桶里出来。她身上湿漉漉、脏兮兮的。她已经可以走路了,可是走起路来还是会疼,而且一瘸一拐的。
她踮着脚尖拿架子上的棉巾——拿不到。
先生还在那里等着呢,她心里有些急。
片刻后,戚珏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微微摸索了一下,就取了架子上的棉巾披在沈却的身上。
倒不是不顾男女大防,只是沈却才四岁,而戚珏又是个瞎子。
沈却将身子擦干净了,就拿了一件戚珏的棉衣套在自己的身上,衣摆托在地上一大片雪白。她一瘸一拐地朝着桌子那儿走去。
戚珏侧耳去听,终究是探出手来,将小姑娘抱起来,放在椅子上。
“谢谢先生。”沈却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吃饭。
一口接着一口,安安静静的。
戚珏默了默,忽然柔声说:“你现在身子弱,那些油腻的荤菜吃不得,而且一些用药也有相克的食物,所以饭菜简单了些。等过一段时间,给你准备好吃的。”
戚珏自己都有些惊讶。
他自小就被洛神医和祖父认为是性格冷傲孤僻的人,对谁都没有太多的话,能对沈却如此耐心的确是个意外。
沈却将嘴里的粥咽了,才又一次规规矩矩地说:“谢谢先生。”
“下午我要去一趟临城,今日估计不会回来。未时、戌时和子时要记得服药。”戚珏说。
沈却愣了一下,紧张地望着戚珏,问:“先生,您什么时候回来?”
声音小小的,虽极力隐藏,其中的焦灼和担忧还是那么明显。
“最晚明日傍晚就会回来。我把鱼童留在府里,你若有什么需要唤他就是。”戚珏顿了顿,“夜里恐怕要变天,不许踢被子。”
“阿却都记下了。”沈却再咬一口勺子,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夜里果然变了天,先是刮起呼呼的风,吹在窗户上,似鬼哭狼嚎一般。然后闷雷阵阵,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响起的。
不多时,轰鸣的雷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屋顶炸开。
沈却缩在墙角,用被子裹住自己。
屋子里的灯都还点着,散发几缕淡淡的光。将屋内的景象映照出来。沈却这才发觉这间屋子那么大,好像都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回音一样。
闪电的影子落在床上,像一闪而过的鬼影。
沈却急忙低下头,她闭着眼睛,将脸埋在膝上,双肩瑟瑟发抖。
戚珏第二日中午的时候才回来。他将身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换下,这才去看望沈却。
“阿却?”戚珏推门而入,“听鱼童说你一直都没有出来,饿了是不是?”
沈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甩开裹在身上的被子,跳下床,朝着戚珏跑过去。
戚珏蹙眉,他蹲下来,将跑过来的小姑娘抱在怀里。
“怎么了?”戚珏轻拍她的脊背。入手,一股冰凉。
沈却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哭一直哭。
整整一夜加一个上午,沈却整个人都缩在角落里。好似全身的弦都绷紧了,恐惧又无助。可是她一直隐忍着没有哭,直到见到戚珏。
“没睡好?怕打雷吗?好了,好了,雨已经停了。阿却乖,不哭了。”戚珏有些茫然,他不会哄孩子,只好有些笨拙地劝着她,轻声哄着她。
好像这眼泪憋了太久,一旦哭出来就停不下来。后来,戚珏索性也不劝她了。只是将她抱到床上,小心放在怀里。直到沈却哭累了慢慢睡着,戚珏打了个哈欠,也沉沉睡去。
沈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身侧的戚珏离自己那么近,近得可以看清他的睫毛。沈却眨了一下眼,发现熟睡中的戚珏紧紧蹙着眉。
是不喜欢她哭吗?
沈却想起来了,这几个月里,戚珏每次给她换药的时候,只要她一哭,戚珏就会皱眉。
他是不喜欢自己哭的吧?
那以后就再也不要哭了,至少不要让他听见。
四岁的小姑娘,第一次学会了讨好。
七岁。
沈却蹲在鲤池旁朝着池子里的锦鲤撒鱼食。肃北可真冷,鱼儿都不肯出来吃食。
沈却有些扫兴地起身,然后她就瞧见鱼童领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穿过回廊往戚珏的院子而去。
沈却的目光盯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她想了想,急忙扔了鱼食,往回跑。
“表哥,马上就是拜月节了。你会去我家里一起过节对不对?”萧如筝仰着头,望着戚珏。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有些甜,有些暖。
戚珏有些犹豫。
萧如筝就有些沮丧地说:“表哥,这几年你很少去我家里了。父亲母亲都很想你呢。”
其实她也很想他,可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啪——”屋外檐下的一个花盆忽得碎了,引得萧如筝惊呼了一声。
她惊讶地转过身,就看见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小姑娘穿着一身白,白袄下面配着白裙,连鞋子都是白的。娇娇小小的一个小姑娘,模样还没有长开,但是五官已是端正、精致。瞧着倒是十分肤白如脂,一双怯生生的眼睛打着转儿地望着戚珏。
萧如筝心里明白就是这个小姑娘吧,这个被表哥三年前忽然领回来的那个小姑娘。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姑娘的存在,戚珏便很少出府,这让萧如筝见到戚珏的次数就变得少得可怜了。
“摔了?”戚珏问。
沈却弯了弯眉眼,抿唇笑:“花盆摔着了,我的没有摔着!”
戚珏朝着沈却招了招手,沈却就欢喜地过去。她自然而然地爬上戚珏的膝,缩在他的怀里,然后抬着头正大光明地望着萧如筝。
萧如筝一愣,她怎么觉得这目光有点敌意?
萧如筝面上却是不显,她笑着说:“表哥,这位就是你从洛神医那儿领回来的病人吧?长得可真好,瞧着也是个聪慧的姑娘。”
“的确是个聪慧的孩子。”戚珏摸了摸沈却的头发,他的嘴角不自觉擒了抹笑意。
萧如筝心中一沉,然后笑着对沈却说:“我知道你,表哥时常跟我提起你的。你叫阿却对不对?”
沈却眨了下眼,无辜道:“我不知道你,先生从来没跟我提过你。”
萧如筝脸上的表情就有一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