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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难为-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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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知道,李清漪一顿饭下来却是没说几句话,饭都只用半碗。裕王一颗心都是系在李清漪身上,虽说胃里头饿得慌,但是心在胃上头,李清漪自然也比桌上的饭菜重要。他很快也搁下手上的饭碗,叫人把饭菜端下去。

    他现今有些城府,对着李清漪更是有千百般的体贴和耐心,所以他也没立刻发问。

    等到晚上两人沐浴过后,屋内点了香,袅袅烟云自青铜香炉里升腾而起,犹如空中的暗流脉脉而动。李清漪钗环皆去,素面朝天,正靠坐在床边擦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发着呆。

    裕王见她乌发光可鉴人、形态静妍一如月下芙蓉,只觉得自己心尖也似开了朵花,软的不行。他心念一动,便轻手轻脚的上前抽出那条干布巾,替她擦起来。

    两人静坐,一时无语,屋内倒是静了一刻。

    裕王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道:“姐姐的病怎么样了?要不然,我让人去请太医去瞧瞧?”

    “不必了,倒不是什么大病,养一养就好了。”李清漪轻声应了一句,略一顿便又接了一句,“今日我去瞧姐姐,她忽然说起要‘和离’。”

    裕王替她擦发的手略一顿,有些吃惊:“可是出了什么事?”这年头,女人要是能说到和离,多是忍不下去了。

    李清漪轻轻叹了口气:“我姐姐那个婆母性子强硬,两人一直都和不大来。久而久之,摩擦多了,就成大事了。”

    裕王倒不大懂这女人之间的事情,只是说了句:“若是有需要的,你便和我说一声。”

    李清漪这时候却是莫名的摇了摇头:“这和离一事,姐姐虽是说出口,我看到了最后却是办不成的。”她垂下眼,唇边噙着一丝苦笑,“有荣哥儿和梅姐儿在,谢俊成本人又非一无是处,姐姐那个性子,自是离不了的。”

    性格决定命运。倘若是自己,那么早在成婚之前就会设法退了这门亲事;倘若是李清容,以她那脾性,便是闹得天翻地覆也会早早和离了过自己的痛快日子。可遇上这事的偏偏是李清闻,她品性温柔又有责任心,不仅放不下儿女更是心恋谢俊成,自然和离不了。

    李清漪也看得非常清楚,李清闻那句“和离”不过是一时之意气——她被王氏压得久了,病中又常常苦闷于心,压抑不已,一时气急了罢了。等她回过神来,想想儿子和女儿,再想想谢俊成,怕也是悔了。

    话又说回来,谢俊成能中举人,勉强也算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李清闻这个妻子的重要性,平常待妻子很好,有些夫妻恩爱的模样。他唯一并且最大的错误不过是在妻子和母亲的争斗之间,毫无保留的站在了母亲那一边。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事——感情上,王氏是一力带大儿子的寡妇,谢俊成自然更理解敬重母亲;理智上,他若是对母亲不孝,天下人都要骂他,日后科考亦是有所妨碍,他若是对妻子稍有慢待不过是自家家务罢了。。。。。。谢俊成的选择,乃是这个时代大多数自以为聪明的男人的选择。

    裕王见她面色淡淡似有深意,不由接口问了一句:“那这和离的话岂不是白说了?多没面子啊?”

    “哪里会是白说?”李清漪总算露出一丝笑来,那笑容颇有些嘲讽,“本来,荣哥儿、梅姐儿都是姐姐的命根,这两个都被谢家抓在手里,无论出了什么事,姐姐都只能忍着。但是,和离两字一出口,姐姐便占了先机,反倒摆脱了弱势。”

    李清闻心里不想和离,王氏和谢俊成难道就想和离?李清闻提起了“和离”,王氏和谢俊成便会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王氏能知道后怕和收敛,谢俊成也会明白姐姐处境之难。如此一来,姐姐之后的日子自然也会好过许多。到时候再有黄氏等娘家人一劝,李清闻自然也能就势下了台阶,日后对着王氏和谢俊成也能更有些底气。

    裕王听得恍然,随即又微有唏嘘:“常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不到这婚姻一事,倒显得有些委曲求全。”

    李清漪垂下眼,她细长浓密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复杂神色,难得的说了几句真心话:“爱情,两个人便是了;可是婚姻却是许多人的事情,委曲求全不过是最简单的。。。。。。”

    裕王低下头,他的目光落在李清漪那清透白皙的面颊上,她细细长长的眼睫轻轻的垂下来,鸦羽似的,落下一点儿阴影,就像是美玉上落下的一点灰尘,恨不能替她拂去。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与李清漪隔得有些远,那样的远,远的令他心生惶恐。

    他不由得伸手把人抱住,像是抱住一缕风、一阵烟,心里仍旧是空空的。他低了头,伏在李清漪的耳边轻声道:“清漪,我。。。。。。”他顿了顿,想说“我一定不叫你受委屈,一定不叫你像李清闻一样委曲求全”。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茫茫然,不敢说出口来,只能慢慢的咬了咬唇——似他这样的身份,为难之处更多过了谢俊成。王氏这个做婆母的不讲理,难道皇帝这个做公公的就讲理?更何况,这天下能压着王氏的人不少,可能压住皇帝的却没有一个。

    有情人,情至深处,难免山盟海誓;可若是热血冷下来、感情再深一些,诺言反倒不敢轻易许出口——爱是克制与忍耐,因为爱,所以更加郑重,更加小心。裕王是真的把李清漪放在心尖上去爱的,因为这爱,他仿佛自缚手脚一般,好多事都束手束脚,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他心知:轻易的许诺往往比不许诺更加能够伤人。

    裕王只能抱住李清漪,他的心血仍旧是滚热的,声音却是轻轻的,如金石之音:“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再不必受任何人的委屈,一切皆如你意。”

    李清漪回抱住他,回头仰看他,一双漆黑的瞳仁倒映着裕王认真到了极点的面容。她点了点头,以一样的认真应和道:“嗯,我等着。”

    这话不轻不淡,李清漪看来的眼神也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眼,可裕王却觉一缕久久未熄的情火从心头起,烧得他满心灼热,心脏砰砰而跳,再不能忍。他没法说出这些感想,只能紧紧搂住李清漪,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含含糊糊的声音自唇间而出。

    “清漪。。。。。。”他如同被人抓着心尖似的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像是诉苦又像是告白,“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裕王觉得,自从爱上了李清漪,他便好似成了个怨妇,时时刻刻把“爱”字挂在嘴边。真要叫人知道了,真是丢脸丢大了。

    李清漪被他这孩子气的模样逗得一笑,等反应过来便又低下头首抿唇忍笑。她垂眼想了想,凑到裕王耳边,柔声把那看过的词句念给他一人听:“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

    君为玉树,我为琼枝,自当迤逦相偎傍。

    此句出自柳永《凤栖梧》,柳永笔下多有艳词,李清漪念的这一句已是带了几许含蓄艳色,后半句“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便是她之大胆都不好说出口。

    裕王眉目皆是带笑,定定的看着怀中人,忽而伸手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李清漪惊得小声叫了一声,伸手搂住裕王的脖颈却被他扑倒了床榻上。

    床上的帐子从金钩上被放下,用金线、银线绣着花鸟的纱帐层层叠叠的落下来,遮住了两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只有朦胧并且模糊的一个背影。

    锦绣丛中,恩爱缠绵,犹如床帐上的比翼鸟、连理枝,天生便是一对。

第41章 小名() 
待得*初歇,裕王一边以手为梳替李清漪打理那长长的乌发,一边凑在她耳边咬着耳朵和她说话:“上回李太太来时,我听她说,你们家三个姑娘都有小名。。。。。。”

    李清漪眼角还有点未褪的红色,好似落在宣纸上的胭脂又仿佛花蕊中央沁出的一抹淡红,牡丹含露一般的娇嫩鲜妍。她抿了抿唇:“那都是我爹取的名字,因为不好听,所以我娘就改说是小名了,没几个人叫过,家里人也是不叫的。”

    裕王见她神色,越发好奇起来,不由凑近她,问道:“那你们的小名是什么?”他指尖还绕着李清漪的一缕乌发,声音又轻又软,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吹得李清漪耳根发热。

    李清漪羞窘至极,低着头好半天方才咬着唇轻轻念了几个字。

    因着声音太小,裕王一时没能听清,不由得凑得更近了:“什么?”

    屋外长夜寂寂,屋内灯光通明。灯光隔着金纱帐遥遥照来,仿若九重天上的星海投影一般影影绰绰。

    李清漪本就清透如美玉的面庞被灯光照得更白了,一点红晕泛上来,桃花满面。一眼望去,黛眉如画,眸如秋水,红唇如朱,清艳至极。

    她瞪了裕王一眼,没好气的道:“大姐叫青青、我叫宝宝、三妹叫荣荣。”

    裕王几乎被这几个妙极了的名字给逗笑了——虽早听说李百户识字不多,可还真没想到他能给女儿起这样的名字,怪不得就算是当小名,家里人都嫌弃的不太想叫。他一双黑亮的瞳仁微微放大,侧搂着李清漪,揉搓着怀里人,凑近她耳边,玩笑着叫她:“。。。宝宝?”

    李清漪话一出口便已后悔,现今又气又恼,下意识的就闭了眼想把裕王给推开。

    偏没眼色的裕王还是一副乐得不可开交的模样,抱着她一边笑得发颤一边笑念:“宝宝,宝宝。。。。。。我的乖宝宝。。。。。。”

    他声音又低又软,仿佛是柔软到了极点的杨柳枝,随着春日微风在水面上掠过一连窜的清波,念得人一颗心上上下下、整个儿都酥了。他笑吟吟的看着李清漪,好似看着什么宝物一般,满怀憧憬的言语道,“等以后咱们两个生个‘贝贝’,正好可以凑成一双宝贝!哈哈,我的两个大宝贝。”

    这一下,他不是给推开的,而是被踢开的。

    李清漪在被子底下踢了裕王一脚,小腿有些抽筋,自个儿便气咻咻的背过身,拉着被子把头盖上,再不理他。

    裕王这下子才反应过来,扯了扯被角,装出懊悔模样:“宝宝,你分我一点被子。。。。。。”按理,他自是不缺被子的,可裕王一贯腻歪,非要和李清漪盖一条被子,故而这么一张大床上还真只有一条被子。

    他嘴里“宝宝、宝宝”念得不停,李清漪蒙着被子都觉得气,忍了一会儿终于掀开被子,仰起头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这一下子,裕王算是安静了,可刚刚熄掉的火又重新点了起来。

    两人闹得半夜方才双双罢战,盖上被子闭眼睡去。。。。。。

    第二日,裕王被还犹有余怒的李清漪丢在了府上,颇有留守儿童可怜模样。反倒是李清漪,收到了宁平公主的帖子,令人备了车,独自去公主府讨论施粥赈灾的事情。

    宁安公主乃是九月里有的孩子,如今已是一月,四个月的身孕,略略显怀。她本是个活泼明艳的性子,如今有了驸马和孩子,越发平和宽宏起来。她今日虽是见客却也不过略施薄粉,穿了件青色绣鸾凤的厚缎袄子,头上带了羊脂白玉的簪子,一张脸却依旧美得犹如芙蓉迎光初开,美不胜收。

    宁安公主亲自出门来迎李清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未语先笑:“你刚回来,本该是我去瞧你的,可驸马不叫我乱走。。。。。。”她语声未尽,微微垂首,颇有娇羞之意。

    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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