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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儿,你捉到的这鸟,竟然是红顶蓝喉!”麟德帝有些激动地叫道。
顿时阶下几个真正爱鸟之人也激动起来,“红顶蓝喉!那可是在《相鸟经》里位列第一的珍品啊,《相鸟经》上说此鸟之所以排名第一,一则是因其毛色之美,二则是因为此鸟极为罕见。《相鸟经》上说此鸟在上古之时原比麻雀还要多,但因其天□□美善妒,喜欢自相残杀,故而到了燕秦之时,已是世间难得一见,这物以稀为贵,便将它选为榜首。
“此等世所罕有的鸟儿能见到一只便已是极为难得,你竟然捉了一对来献给朕!”麟德看着笼中那一对宝贝鸟儿,欢喜不已。
秦斐笑笑,“这好事成双嘛!何况侄儿刚娶了王妃成了亲,得一佳偶携手一生,相伴终老,又怎忍心将这鸟儿捉来孤零零的一个呢!是以侄儿便又多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想方设法捉了一只雌鸟来陪先前那只雄鸟。就是为了让它们也能凑成一对,彼此做伴。这才误了时间,直到今儿早上侄儿才返回京城,匆匆换了衣裳进宫来给圣上贺寿,倒让圣上又替侄儿操心了。”
麟德帝打量了他一眼,点头道:“难怪朕一见你,便觉得你气色有些不好,可见这些时日在外头实是太过奔波劳碌了,你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往后切不可再这样只为了给朕准备一件寿礼就如此折腾,将大好光阴都浪费了。”
秦斐嘻嘻笑道:“只要圣上喜欢侄儿送的这份寿礼,再多给侄儿赐些奇珍异宝的赏赐,那这两个月的光阴如何能说是浪费了呢?”
麟德帝瞪他一眼,“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还敢要赏赐?”
这个侄儿不但又是擅自离京,竟还每天呈上一封书信骗得自己真以为他是安心在西山别院休养,若不是安成绪跟他禀报说是在福建一带看见了临川王,他还真被这侄儿又给骗了过去。
“你这两个月写给朕的书信,朕都看过了,你那信上不是说读了一堆孔孟之道吗,那就再给朕写上五十篇千字之文,详细说说你从中都读到了什么微言大义。”
采薇想起秦斐给麟德帝写的那些只有一句话的读书札记,觉得这处罚对秦斐来说真是再合适不过,让他再应付差事,敷衍了事?
她正在偷笑,忽听殿上一个又尖又细的嗓音道:“临川王殿下想要赏赐,这还不容易,为了给圣上祝寿,增些酒兴,老奴倒有个提议,这以往一到宴会助兴的节目无非就是些个歌舞丝竹,这看得多了未免有些不大新鲜,不如咱们今儿也学学古人,请上两位善于舞剑之人在场中斗剑,为圣上助兴,再请太后娘娘和圣上对比剑赢了之人赏赐些彩头,不知太后娘娘和圣上觉得老奴这主意如何?”
孙太后抢先道:“安公公这主意不错,老是看歌舞什么的,实是有些腻味了,本宫倒是挺想看看你们舞剑的。”
麟德帝见他娘都同意了,也便无可无不可地道:“嗯,这个倒也是以前从没在宴席上弄出的花样,倒也正好让诸位爱卿展示一下你们的剑术。哪两位爱卿先来一较高下啊?”
采薇微蹙起眉头,北秦之前的中原贵族男子,除了要学君子六艺外,更是人人佩剑,习学剑术以为强身健体,战时更可保家为国。
但北秦的第一位皇帝因是兵变夺得的帝位,深恐带兵的将领手握军权也和他一样来个皇袍加身,除了一力削减军权,限制武将外,便是在民间也发布了各种兵器的管制之令,不许京都人士及百姓私蓄兵器。最严的时候甚至连民间祭祀、社戏时所用的仪仗刀枪都被禁示,只能用贴上锡纸的木头形状来冒充一下。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中原的男子们开始失去了传承千年之久的尚武精神。到了燕秦,也仍是重文轻武,这数百年下来,导致男子们喜欢武枪刀弄棒的越来越少,埋首苦读的书生越来越多,久而久之,武事废坠,民气柔靡。
秦斐却仍是唇角含笑,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牵动受伤的右胸处隐隐做痛。他缓缓摇晃着手中的金杯,看着里面那一枚红色的丸药渐渐消融其中。
虽说这殿上的众人之中,只怕会些拳脚功夫的就没几个,可说是凤毛麟角,但既然安成绪故意用了这个法子,那就肯定会有一个人跳出来点名要找自己斗剑。
他知道安成绪故意提出比剑目的何在,不过,他既然敢进宫,也不会是无备而来。他将杯中的药酒一饮而尽,他方才偷偷放入酒中的丸药可以使他在两刻钟之内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可以自如地舞刀弄剑而不怕被人看出他有伤在身。
只要他在两刻钟之内能结束这场比剑,他自信对方就绝不会发现他右胸所受之伤,那他在泉州所谋之事也就暂时不会露了行藏。
但是当他看见那个站出来向他请战的人时,虽然唇角仍是在笑,心中却是微微一沉。
第一百九十三回()
寿安殿上,不闻丝竹鼓乐之声,只有金戈之声声声入耳。
所有在座之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那两个斗剑的男子,临川王秦斐虽然仍穿着他那一衣宽大的紫色锦袍,却丝毫没影响到他手上的动作,剑去如风,剑来似电,将手中一柄青锋剑舞得花团锦簇,极是好看,甫一开场,便占了上风。
但和他对剑之人也并非庸手,乃是黑衣卫正三品轻车都尉刘勇,功夫极为了得,乃是大内侍卫中首屈一指的剑术高手。他的剑法虽不如秦斐那么花哨好看,只是那么平淡无奇地左挑一下,右刺一剑,却渐渐扳回劣势,反将秦斐的剑势笼罩其中,逼得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采薇想起秦斐在车中时那苍白的脸色,每当动作右臂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还有他说的那几句话。渐渐明白了为何那个安公公要建言斗剑,心中大是忧虑,眼见他二人已比了快有两刻钟的功夫,秦斐此时已是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之功,被刘勇逼得又连退了三步,情急之下,干脆起身站近屏风后头不错眼地看着。
她倒是看得清楚些了,却在无意中挡住了一个人的视线。
曹雨莲自从上次在宫中想要教训周采薇结果反被临川王给教训了一顿,心里头对她的恨意更是重了几分,如今见她不长眼地挡住了自己的视线,立刻冷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大家闺秀,放着自己的席位不坐却跑来挡在人家前头,碍别人的眼,可真真是好教养啊!”
她上次在秦斐手上吃了一个大亏,心里头对这位表哥有了阴影,虽仍是忍不住要出言讽刺周采薇,到底不敢指名道姓的骂出来,只敢阴阳怪气地冷嘲暗讽。
若是采薇全神贯注于场中的比剑,多半会对她这些冷言冷语置之不理,但她故意离席站出来,本就是为了引曹雨莲向她发难,见她果然上勾,便立刻回头一脸怒气冲冲地道:“曹次妃这是在说我不成?我家殿下正在场上比剑,我身为殿下的妻子,关心场中之胜负,有此举止,乃是再自然不过。倒是曹次妃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口出恶言,诋毁一位品级在你之上的王妃,这等的不修口德,实是无礼之极!”
曹雨莲见她竟反过来斥责起自己来,气得涨红着脸道:“明明是你挡到了我,难道我便不该说吗?”
采薇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抹不屑居高临下道:“我便是挡到了你又如何?我乃是超品的郡王正妃,你只是个正四品的次妃,我尊你卑,卑不压尊这个礼法看来曹次妃是没学过的了,不但对为尊者出言讽刺,此刻竟然还坐着同我说话,可真真是好教养啊?”将曹雨莲嘲讽她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她。
不等曹雨莲开口,采薇又看向崔绮君道:“王妃嫂嫂,咱们做主母的,虽说要对妾侍们宽容大度,可也不能一味太过宽厚,倒把有些不安分的妾侍纵得不知天高地厚,出言吐语没有半点分寸体面。嫂嫂觉得我这话说得可对?”
崔王妃固然极是厌恶曹雨莲这个次妃,可对周采薇这个弟妹也是殊无好感,见她借刀杀人,想把自己拉扯进来对付曹雨莲,便皮笑肉不笑道:“我是无能之人,不晓得如何约束妾室,比不得周妹妹,一嫁到临川王府,就让那金次妃病得起不了床,真真是好手段啊!周妹妹既管到了我们王府头上,不如索性就替我多管教管教如何?”
采薇笑笑,“曹次妃又不是我的妹妹,我怎好替嫂子管教于她,若不是她先言对我不敬,便是这几句教导她的话我也不会多说的,还是看我们家殿下舞剑更要紧些!”
曹雨莲见她转身就要再往屏风处走,心中实在气不过,便在桌子底伸出脚去,想要绊她一跤好出口恶气。可她刚把脚伸出去,又想到若是真让她摔上一跤,秦斐知道了岂不又会要自己好看,正想把脚再缩回来,却是晚了一步,那周采薇已在她脚上绊上一下,直直地朝前摔了出去。
殿上众人原本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临川王和刘勇比剑,尤其那些曾在秦斐的拳头底下吃过苦头的,看他如今被一个小小的都尉压制的死死的,狼狈不堪,都是看得心花怒放。眼见他二人便要分出胜负,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跟着便是“轰隆”、“哐啷”两声极大的响动。
吓得那一两个胆子小的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众人顾不得再看比剑,急忙朝声响处看过去,就见临川王身后的那一扇紫檀屏风不知怎的忽然倒了,正压在临川王的席位上,将那张圈椅砸得翻倒在地上。
至于场中的比剑也早就停了下来,秦斐早在听到那一声女子的尖叫时,就立刻把剑一丢,回身朝身后奔去。
不等众人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他已将倒在地上的周采薇抱在怀里,见她右额上磕出来好大一处红肿,闭目不醒。顿时怒瞪向采薇带进宫来的那几个丫鬟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侍候王妃的,竟然让她摔成这样?”
香橙和甘橘忙跪下道:“回禀王爷,王妃可不是无缘无故才摔倒的,并不是奴婢们没有尽心服侍,而是有人暗中伸脚将王妃绊倒的。”
“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欺负本王的王妃?”秦斐立刻高声叫道。
甘橘和香橙互看一眼,齐齐拿眼睛盯着曹次妃,“王妃担心殿下,便离席站近屏风后头看殿下比剑,曹次妃却对王妃出言不逊,王妃恼了便走过来跟她理论了几句,再转身要往屏风处走时忽然就重重地摔了出去,这地上都是平平坦坦地,若不是被什么人故意伸脚绊了一下,王妃怎么会摔得如些狼狈,分明是有人故意要害王妃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够了!”秦斐怒喝道,回头狠狠瞪了曹雨莲一眼,他那眼神实在太过可怕,吓得曹雨莲身子一软,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教训自己,正想喊孙太后救命,却见秦斐仍是一动不动地半跪在地上,将周采薇牢牢抱在怀里,早不再看她,却转头盯着他哥哥秦旻道:“三哥,你的妾侍伤了我的王妃,还请三哥给我一个公道?”
秦旻淡淡的眉峰微蹙道:“这是自然。”他略一踌躇,又道:“只是此时当务之急,是先请太医为,为周王妃看诊一下才好。”
他见这几句话的功夫都过去了,采薇却仍是闭目不醒,心下忧急,哪里还顾得去探究她究竟是不是被自己的次妃绊倒,只顾揪心她怎么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