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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到晌午,落音突然慌慌张张跑过来,叫道:“大夫人好端端的无故让大蜜蜂蛰了,好大的一群,突然飞进夫人房里……嬷嬷吩咐下来,要将东院的蜜蜂全赶出去。”
轻雪不动声色一笑,放下搁在头顶的花盆。
“二夫人,少主让您即刻去书房一趟,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她秀眉拢起,撑着爬起来,“为锦红的事?”
“奴婢不知,这就带您过去。”
“好。”去去也罢,她倒想看看这对夫妻还要整出什么事来。
等走到引凰阁,她看到他一袭青衫,长身玉立负手站立在窗前,冷冷回首,利眸已恢复了幽深的墨色。一双剑眉,一张轻抿的薄唇,意气风发。
第二十章
“二夫人,你来了。”偌大的书房里,除了他,原来还有刚才那个为她解围的璃落在,女子搁下手中的墨条,捏着帕子走过来,“璃落见过姐姐。”
“璃落,你不必向她行礼。”站在窗边的男人朝她们走过来,对粉裳璃落道:“你与她平起平坐,没有姐妹之分,现在你先出去,我有话与她说。”
“好。”璃落欠欠身,退出去。
门一关上,男人的脸即刻变冷:“你想让本少主给你讨理吗?”
“不劳烦少主。”轻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微微低下螓首:“大夫人教训得是,妾身甘愿受罚。”
“甘愿?”男人仿若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利眸呈现揶揄:“假若真甘愿,何以用魔音引那些大蜂蜇她?告诉本少主,你和雪衣擎苍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不懂少主在说什么。”她依然敛着双目,视线垂在光亮的地板上。
“抬起头来!”他的语,陡然转为命令。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眸子:“大夫人让蜜蜂蛰伤的事,我一概不知,还请少主查明。”
“那个裂唇的小婢快死了。”他突然道,对她的话不急不躁,撩袍在椅子上坐下,“她在牢里顶多还能撑一日。”
“她根本没做错什么事,即刻放了她!”她的心蓦的一沉,这才有了情绪。
“用魔音诱本少主的马入鬼谷算不算罪大恶极?”他挑眉盯着她,俊脸上分不出喜怒:“或者说,她才是那个与擎苍有关联的人?”
“如果你要擎苍的行踪,我不知道!”
“现在不知道不要紧。”他笑,唇角勾起:“只要能慢慢记起来就好,那个小婢同样一口咬定不知道,所以她被关在黑牢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只能等死。”
“你故意的!”她直勾勾看着那张脸,只觉头皮直发麻:“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我故意的?”他站起身,不允自己用仰视的姿势去看这个女人,居高临下盯着她:“从代嫁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会有今日的场面,死一个贱婢算什么!想做一个聪明的女人,就不要让人抓住把柄!”
“我以为一手遮天的凌霸主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还要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眸中同样噙着抹讥讽,与他冷冷对视:“债有头,冤有主,是我云轻雪贪图荣华富贵代替姐姐嫁进来,少主该对付的人是我,而不是为难无辜的云浅!”
听她这么一说,凌弈轩的剑眉跳动了一下,冷笑出声:“假若你们果真贪图我凌府的富贵,本少主绝不为难你,但是,你果真是为这些而来?何以本少主感受不到你的一丝殷勤?”
“既然是代嫁,我不奢望能得少主的怜宠。”她立即将一排浓密的睫毛垂下去,红唇轻掀,吐着违心的语。
“是吗?”凌弈轩看那突然柔顺下来的模样一眼,道:“过来!”
过来?她暗暗吃惊,抬眸瞧到这个男人挑眉示意她走到他身边去,黑眸中盈亮,好整以暇等着她。
她踟蹰了一下,终是深吸一口气,绕过桌子缓步走过去,在离他两步远处停住。
“本少主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他勾唇笑,陡然一把扯了她摔坐在他腿上,用掌掐着她的腰:“服侍本少主,倘若你服侍得满意,本少主便让你做新宠。”
她一手紧拽着他的前襟,一手撑在书桌上,“等晚上再服侍,妾身身子现在不大舒服。”
“哪里不舒服?”他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色,掌下的力道却掐紧一些,大掌故意停留在她的臀部上:“差点忘了你才刚受过体罚,而且旧伤未愈,连白锦都染红了。”轻轻一捏,“还疼吗?”
当然疼!她倒吸一口气将手中拽紧,上身直直往上挺起,而后放弃方才所有的委曲求全,从他的腿上站起身。她没有必要让自己表现成一个极欲得宠的女人的,不管她有没有成为新宠,她知道这个男人都不会放过她,大夫人也不轻易让她好过。
也许真实一点,她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跳下他的腿,她撑住桌角稳住身子,对他冷道:“我确实非完璧,所以甘愿受罚,没有锦红,更无脸回娘家拜见爹娘,只请少主能给一处安身之地。”
“这么快就妥协了?”他俊脸倨傲冷漠,对她的逃离举动一点也不惊奇,抿唇冷笑:“我还以为你会懂得把握时机,要知道机会一旦错失了就没有第二次了,女人,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多谢少主抬爱。”她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冷颜,心口一阵翻涌。是啊,就这样嫁进来了,这个男人又怎么肯轻易放过她呢!
再冷冷一笑,拉开门走出去。她相信他的刻意宠爱不会比大夫人给她的皮肉之苦好到哪里去,所以她不需要去争取,只要明白这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不会这么轻易让她死就好,因为对他们来说,留着她还有用处!
第二十一章
走出引凰阁,竟发现刚才那个粉衣女子站在园子里,淡粉色纱裙裹身,外披白色烟纱,微露纤细颈项和锁骨,裙幅褶褶如月光流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姐姐。”步态雍容柔美,一缕青丝垂在胸前,随她迎风走动的动作微微掀起,粉黛薄施,娇嫩可人。
女子唇边始终挂着笑,对她欠了欠身:“妹妹璃落请姐姐去百枝莲坐一会可好?姐姐过门,妹妹还未拜访姐姐。”
轻雪看着女子唇边那对笑涡,只觉得特别亲切,却又为女子对她的称呼有些怪异。她大概知道自己是侧夫人,也就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姬妾,而且刚才那个男人也说了她们没有姐妹之分,何以这个女子还要如此谦逊?
这个府里的女人,一个个想踩她头上还来不及,又怎会对她如此客气。谁都知道少主迎娶她的当夜又纳了一房小妾,且翌日她还让大夫人当堂指正没有落红,今日过后,只怕连府里的丫鬟小厮们也要欺负到她头上。
所以说,这个时候这个女子的友善难免有些突兀。
于是她客气回应:“姐姐不敢当,叫我轻雪吧。”
“轻雪?”女子微微吃惊,眸光一闪,很快掩住了,笑道:“轻雪比翩若好听,落雪清冷安静,不染尘土,虽落地成刃冰封三尺,却在春暖日化成细细流水。这样的女子,最让璃落佩服。”
“谬赞了。”轻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说漏嘴,回以这个女子感激一笑,“非常感谢你在大夫人面前替我说话。”却也不敢说太多的话,轻轻颔首,“先告退一步。”
“轻雪!”璃落叫住她,友善道:“在这个府里,只要你听大夫人的话,大夫人就不会故意为难你。”
“多谢你。”她回首,再次回以这女子感激一笑,走回东院刚才罚跪的那片花海。刚才在书房与凌弈轩的一番交涉,他已摆明要坐山观虎斗,任他的正室欺凌她,变着法整她,而后等着她受不住来求他,讨好他。
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这样做,为何不直接将她关入黑牢,用对待云浅的方式对待她?或者找任何借口来惩罚她对翩若的调包?
难道他对翩若的重视并未达到她想象的程度?抑或是,他果真碍于那个蔺北皇不敢将这件事捅破,而后勃然大怒将她扔出御敕府?以他和她目前的关系,他根本没有必要来看这个大夫人如何来整她,因为对于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妾室可以一抓一大把,没了翩若他还可以找其他女子,错娶了她云轻雪再娶一个便是……而他,也的确又娶了一个,洞房花烛夜后直接将她打入了冷宫……只是刚才又为什么要提醒她,只有做他的宠妾,才能自保才能救云浅?
总而言之,如果果真想尽办法吸引这个男人的注意,她会死得更惨!
她扯唇无声笑出,继续跪在原先的位置,重新举起那个沉重的花盆。今日忍辱跪在这里不是认命,而是隐晦,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将今日加之在身上的伤害悉数还回来的!
“以后少犯点错,不然我和落音也跟着受罪。”听大夫人之命守着她的善音抬头看一眼火辣辣的艳阳,再冷冷回望她一眼,用帕子为她赶去一些围绕左右的蜜蜂,果然守到了日头偏西。
入夜,她双腿发麻让两丫鬟一左一右掺着去飞凤楼一道用晚膳。
当家主子凌弈轩没有在席上出现,坐在首席的是被蜜蜂蛰了,额头上缠了一大圈纱布的大夫人,新妾妲儿穿着开领露鹅黄肚兜的纱衣笑意盈盈坐她旁边都没有说话,席间的氛围很是安静,只闻咀嚼的声音。
“你说少主在引凰阁,既然在府上,何以不出来用膳?”大夫人吃了几口菜,眉一蹙,问着旁边的小婢,“你去看看。”
“是。”垂首恭立的小婢不得不再跑引凰阁一趟,轻轻从窗子缝隙望了望里面,气喘吁吁跑回来:“禀大夫人,百枝莲的璃落主子已为少主准备好了膳食,正服侍少主用膳。”
“这个贱蹄子!”大夫人把牙筷一摔,呵斥起来:“我说这个女人怎么又不出来用膳,原来是做了狐狸精使狐媚术去了,给我传召账房,下个月的月俸和布匹先不给她送去,免得让这个贱蹄子愈发不知轻重!”
“是。”
又银牙一咬,将在坐的轻雪和妲儿都看了遍,冷道:“女子以德不以色,假若你们两个也使狐媚手段迷惑少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大夫人,我们只是妾。”红衣妲儿天真一笑,仿若不大在乎女当家的怒呵,道:“大夫人你贤良淑德,德才兼备,颇有主母风范,而妲儿和姐姐们只是少主暖床的妾室,一无名分,二无地位,大夫人又何必为此动怒?”
“你昨夜是如何跑到少主床上的?”大夫人正有怒气无处发泄,那妲儿如此一发话,注意力一下子放到这个新妾身上,凤眸中闪起危险的光芒:“昨夜是少主与侧夫人的洞房花烛夜,你这个小妖女是如何进来的?我告诉你,假若没有那条代表你处子之身的锦红,我早已将你这来路不明的小妖精扔出府了!”
说到最后,瞪一眼静静坐着的轻雪。
那妲儿反倒清脆一笑:“妲儿是爷的暖床奴,只求让爷舒服,不求其他。至于大夫人问妲儿是如何进府的,这个问题大夫人要去问爷,妲儿在府里一切只听爷的吩咐。”
“放肆!”大夫人一下子让这番话气得柳眉倒竖,即刻阴沉下脸:“我看你是火盆里栽牡丹---不知死活!”
“妲儿只是爷的人。”
“夫人,邱大夫来了。”厅里氛围降到冰点间,有老仆匆匆跑进来替这新妾解了围:“大夫说您解蜂毒的时辰到了,您看是先用膳让大夫等着,还是现在就过去?”
大夫人用玉指抚抚额:“现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