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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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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一章(2)
“梦袍,你醒来啦?我已经把伤员绑好,可以手术了,你抓紧用冷水抹把脸吧。”
  红云言罢拖着消瘦、疲惫的身子,将那把已经消好毒的锯子递给他。由于白军的铁桶式合围,苏区的各项物资匮乏之极,医疗器械更是紧张,没办法,只好就地取材,土法上马。方梦袍现在拿着的是一把木匠用的锯子,粗大的锯齿流露出几分狰狞。方梦袍瞥了眼脚下锯坏的十几把锯子,想到伤员将受的痛苦,鼻尖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已是10月末,按说不该如此酷热,可近来赣南天气古怪,热得就跟夏天似的。前方那场恶战打了三天三夜,造成了巨大伤亡,来不及掩埋的尸体散发出阵阵恶臭,手术台旁尚未清理的残肢也有了气味,加上连续工作几十个小时,方梦袍的体力已严重透支。
  自从9月份白军以百万兵力对中央苏区展开第五次围剿以来,他没好好睡过一天觉。医院跟着部队漫山遍野奔走,伤员源源不断,每300个伤员不到一个医生,人手奇紧。他所在的医院原先倒是有8个医生,可前年查AB团时被错杀了两个;一个前些日子开了小差,还有一个在战场救护时中弹牺牲,另一个被俘,剩下的两个已累得不成|人形。好在都还年轻,大家咬牙扛着,但人毕竟不是铁打的,意志再坚强,仍敌不过身体的垮塌,所以他刚才站着也能睡着。
  用冷水抹了几把脸,方梦袍神志清醒地走到手术台旁。受伤的战士很年轻,十七八岁模样,眨着一双大眼睛,明显有些惧怕,当方梦袍的手温柔地抚在他脖子上时,小战士掉了眼泪。
  “方医生,真的要锯腿?那我还怎么回战场啊?”
  方梦袍安慰着他,让他含住一块被水浸涨了的木片,然后手下一用劲,把小战士给掐昏了。他朝对面的护理员点点头,两人用劲握住锯把锯了起来,一声惨叫在耳边炸开,吓得那些附在残肢上的蚊蝇轰地飞起,将阳光遮住了……
  做完手术,方梦袍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缕干丝,脚骨也给汗水泡软了,护理队员刚把伤员抬走,他便咕咚坐在了地上。地上满是血水,箩筐里的断肢残肉又高了一层,在他眼中飘浮起来。他看见年轻伤员的断腿斜倚在箩筐里,似乎不愿离开主人,腿上的肌肤变得苍白。那是多么强健的一条腿啊,骨骼匀称,肌肉扎实,粗黑的汗毛彰显着男人的雄性。想它在主人身上时,该是诱人的吧?可惜离开主人的身体之后,它只会迅速地腐烂,而那个年轻伤员的世界也就再不会平坦了……
  方梦袍刚刚发出几声感叹,脑子一迷糊,身子一软,歪倒在血水中睡了过去,很快又被梦魇住了。他梦见了阴霾笼罩中的福音堂,梦见了小鸟依人的马丽。
  那时候他和马丽都以为人是长不大的,因为身边的小伙伴接二连三地病死、饿死,然后埋在后山的林子里。那些坟堆在春天开满了白色和粉红色的野蔷薇,仿佛一顶顶花冠。有时那些野蔷薇花会在梦中无限膨胀,直到遮天蔽日,把他吓醒。他还经常梦见杨之亮。杨之亮是苏区对外贸易局采购科的科长,他多次恳请方梦袍给陈查理写信,让陈查理出面帮忙弄些急需药品,方梦袍害怕再一次受牵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后来在红云的疏通下,上个月他和杨之亮去赣州找陈查理,弄回了一大批紧俏的医药用品。回程时他们走的是水路,白军似乎嗅到了什么苗头,一直紧追不舍,迫不得已,杨之亮让船靠岸,会合前来接应的赤卫军与敌人短兵相接。
  虽说参加红军好几年了,但方梦袍从未打过仗,不免有些惊慌失措。他挑着药担一路猛跑,慌忙中走错了路,等他在山顶上看见那十几个挑着物资的赤卫军队员的身影,踅身欲追时,浑身鲜血的杨之亮穿过树丛,倒在了他怀中。杨之亮脖子中枪,血喷得有尺把高,在蔚蓝的天空中洒出一片红雾,在鲜血的喷涌中,他高大壮实的躯体猝然蜷曲起来。
  “陈队长牺牲了,战士们牺牲了,你……”
  
红翻天 第一章(3)
杨之亮话没说完便断了气,微睁的双目流露出深深的眷恋。这几年方梦袍见过无数战友离去,对死亡早已麻木,可杨之亮和陈队长的死还是让他心如刀绞。和煦的秋阳中,他呆呆地搂着杨之亮的尸体,看着死色渐渐遍布他的全身,良久才踉跄而起,拖来树枝将烈士的遗体遮住,用匕首在旁边那棵高大的松树上刻下了一行印记,挑起担子又急着赶路。
  方梦袍实在走不动了,当他看见草丛中跃出的那几个臂戴红袖章、手持红缨枪的儿童团员时,眼前一黑,连人带担扑倒在地。从那以后,他常常在梦中嗅见泥土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害怕死亡,但他的确会经常设想人死后躺在土里的情景。他想人终归还是怕死的,他也一样。有时想到这一点他便觉得自己异常渺小,尤其在那些视死如归的战士们面前,他感到了自己的差距。有一段时间,他甚至认为自己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革命战士,因为他经常会陷于悲观,是妻子红云帮助他逐渐坚强起来的。在这方面,他很感谢红云。
  红云比他年长三岁,出身南洋富家,学成后回到老家福建连城县教会医院做事,前几年跟随傅连暲先生参加了革命。她与方梦袍在战斗中相识、相爱、成婚。红云尽管出身富家,却有着无比坚定的革命信念,常常给他分析形势,讲解革命道理,是方梦袍生活中的良师益友,也是上天赐给方梦袍的女人,让他在失去双亲后重新体会到了什么叫温暖。可让方梦袍无地自容的是,由于他的不自制,这几年红云已经有过三次身孕了。
  第一次反围剿时,红云在战斗中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孩子刚发出第一声啼哭,红云母子便被炸起的焦土埋住。等战士们将她俩挖出时,孩子已经窒息而亡。孩子的死在红云心中掘下了一口痛苦的深井,从此她对房事有种莫名的恐惧。而这时苏区的形势渐紧,提倡夫妻分居,以减少妇女怀孕的机会,加上工作繁重,他们很少在一起,饶是如此,半年后红云还是怀上了。胎儿三个月时,正巧遇上一场恶战,红云从战场一口气抢救了十二个伤员,累得当时就小产了。之后方梦袍发誓再也不碰妻子了,可他是一介凡夫俗子,终究也有走火入魔的时候,上个月红云又怀了孕,而且反应极重,让方梦袍羞愧难耐,因此他常在心里忏悔:红云,对不住,让你受苦了!
  方梦袍在迷糊中喃喃着,忽然间枪炮声大作,把他惊得一骨碌爬起来,但见手术台前又摆了一长溜伤员,呻吟声此起彼伏。护理队员们忙不迭地跑来跑去,把血腥的空气搅得越发稠密。方梦袍头晕眼花,险些摔倒,这时红云端了碗热粥给他喝。热粥穿过肠子时的那份温暖让他重新有了几分力气与清醒。喝罢粥,他扭了自己两把,心想在这紧要关头居然能睡着,真不配当一名共产党员,还院长呢!
  他羞愧地扫了周围一眼,旁边还有两张手术台,那个去年俘虏过来的陈医生正在喝粥,看样子也快顶不住了,瘦高的身子秋叶般抖动着。另一个医生老黄趴在手术台上睡觉,急得旁边那个健壮的护理队员刘观音尖声大叫:“黄医生,你快醒醒,有好多伤员等着做手术呢!”
  黄医生和方梦袍一样,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任刘观音怎么吼,他仍然不醒,刘观音二话不说,抄起旁边的水桶朝他泼去,黄医生这才醒过来。
  “黄医生,先做哪个?是脖子中枪的还是头皮翻开的?”
  被水泼醒的黄医生还是一脑子糨糊;他迷迷瞪瞪,忽然发出一串凄厉的吼叫:
  “啊……啊……!我不做了!我做不了啦!”
  黄医生嘶喊着朝密林深处狂奔,手术刀在阳光下闪着灼人的寒光,吓得那几个抬着尸首朝密林深处走去的掩埋队员惊慌失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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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梦袍知道黄医生累坏了,前段时间他老婆、孩子又被敌机炸死,心情悲痛,加上性格内向,一时难以排遣,所以才会有今天的疯狂之举。他正要发话,机灵的刘观音已经招呼几个和她一样粗壮的俵嫂冲了上去,合力将疲惫的黄医生扑倒在地。她们还没来得及开口,黄医生居然躺在地上打起了均匀的小呼噜,刘观音好奇地围着他打了个转,口中嘟哝道:
  
红翻天 第一章(4)
“谁让你睡的呀,一身湿成这样!也不怕着凉。”
  她说着扯了些干草盖在黄医生身上。这样,黄医生那边的伤员便分给了方梦袍和陈医生。由于医生人手奇缺,红云等人现在也帮忙处理一些轻伤员。这时,只听刘观音冷不丁大喊起来:
  “栓柱,你不要死啊!栓柱,你睁眼看看我呀!”
  栓柱是刘观音的对象,是一军团大刀队有名的快刀手。刘观音两岁抱到栓柱家,当童养媳,那时栓柱还在娘肚子里。小时候两人很合得来,可自从当兵后栓柱就变了心,说是只把她当姐看,不想和她有那回事。本来刘观音对栓柱也没太放在心中,不就是老公嘛,两人一起长大,以后圆房成亲,再一起生孩子,一起慢慢老去,这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可当栓柱表示不和她搞对象后,她还是不舒服,两人斗起了气。去年栓柱爱上了连里的宣传员,闹着要和刘观音解除婚约,刘观音开始不肯,后来觉得这样下去没意思,便同意了,谁知两位老人认为唱唱跳跳的女人是下九流,丢祖宗脸,坚决不同意栓柱和宣传员好,还以死相胁,要栓柱和女宣传员断绝关系,栓柱认为是刘观音在利用老人阻拦自己,上前线时还和刘观音吵了一架。当时刘观音气得骂他,咒他,说他是遭雹子打的,不想一语成谶,他现在腹部中弹,大量失血,眼看已不省人事,让刘观音痛彻心扉。
  她惊呼着抱起栓柱,飞步冲向手术台。这时手术台上已经躺着一个伤员了,红云和方梦袍正用鹅毛给伤员清创,找炸断的血管,不提防刘观音扑过来,狠命将伤员往旁边一掀,好在方梦袍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伤员,但那伤员已疼得发出凄厉的惨叫。
  “对不住,同志,我家栓柱肚子炸爆了,他伤比你重,你先让一让。”
  刘观音把栓柱小心地放好,一边道歉,一边恳求方梦袍救救她的栓柱。方梦袍正要批评她作风粗野,可他看见了栓柱腹部洞开的伤口,怒气立即被沉痛替代了,他冲刘观音一摆头:
  “观音,去给他抹抹身子吧,你看,肠子全没了。”
  运送栓柱的担架员恰巧在旁边,他有些惊讶地说,肠子是被打断了,抬到半路上开始往外突,他还特地给塞了进去,估计是在路上弄丢了。
  刘观音看着血肉模糊的栓柱,眼泪簌簌往下滚,她抹了把脸,对方梦袍说道:
  “方院长,你等着,我去把他的肠子找回来!”
  他们驻扎在这座小庙已经三天了,处理了上千名伤员,刚入驻时庙门口那棵梨树趁着十月小阳春开了满树繁花,如今花已被来来往往的担架蹭落,叶儿枯了,医护人员也失却了三天前的新鲜,整洁,变得蓬头垢面。方梦袍的手腕呈现出紫黑色,那是血渍汗水外加灰尘的结晶,双手像从染缸里提起来的。他用这双手翻了翻栓柱的眼皮,干涩的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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