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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荒漠,如火骄阳,那灿烂的阳光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那调皮的风儿在挑逗那为数不多的杂草,但我却感受不到任何愉悦,因为我知道那是死亡的欢笑声,那是来自地狱的欢呼声,而我已经闻到血的浓浓腥味。
即使离得我还是那么远,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此时他端坐在马上,衣袂在风中鼓动,发丝在风中飞扬,战场上的他是那样的强悍,强悍得没有一丝绵软,在战场上的他是那样的光芒四射,他微微抬头,那种说不清的气质慢慢透入人的骨髓,让人永生永世难以忘怀,但那笼罩他全身的杀气却让我战栗,这种杀气只有浴血疆场,身经百仗,置生死与度外,能坦然直面生死才有的凌厉而沉郁。
只消看一眼就已经心惊胆跳,浑身战栗。
即使我们做不成这人世间最普通平凡的夫妇,如果我们能在惊涛骇浪中相携而行,并肩而走,即使再苦即使再险我也甘这如饴,但如今我们却隔着家仇国恨,隔着恩恩怨怨,致使我们无法不刀剑相向,拼一个你死我活,试问--
马儿听不到我的呼唤,它感受不到我的犹豫,它依然英姿飒爽地往前奔驰,近了,近了,我们离得越来越近,沧祁你是否听到心碎的声音,你是否听到我心在滴血的声音?
我感受到他目光的注视,如火般热烈,如电般灼热,我也感受到他目光背后的悲凉与绝望,心头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了,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睛发酸。
卷二 劈风斩浪:061:人生若是初见时
我硬着头皮拉了一下缰绳往前冲了过去,动作依然洒脱干脆,但内心却忐忑不安,一颗心就要跳了出来。我不敢看不远处他那灼热而又悲凉的目光,太刺目太锥心。
此时我坐在高高的马上,抬头挺胸,眼望前方,似乎有睥睨天下之态,但谁也不知道我此时的双眼是多么空洞,我看得那么远,以致远到我什么都没看到,谁也不知道我拉着缰绳的手抖成什么样子?心一点点裂开,慢慢碎成一片片。
我闭上眼睛,拉住缰绳的手又抖了一下,此时我真的好想掉头就走,做一回战场上的逃兵,做一个受人唾骂的懦夫,但我的心真的好犹豫,双肩的压力压得我无法转身。
急匆匆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是那样的急促那样的骇人,我知道沧国已经有人骑马过来,原来一切都成了定数,但我仍然希望来人不是他,能躲过一刻就是一刻,能避得一时是一时。
当我与来者四目相对的是时候,我看到了右先锋左爽那震惊得合不起嘴巴的脸。
“虞少将--”
“怎么会是你?”因为吃惊,因为愤怒,他连声音都颤抖起来,握紧的拳头也青筋突起,我心中苦笑,真是极大的讽刺,昔日并肩作战的战友,如含恨却成了你死我亡的敌人,昔日勾肩搭背喝酒唱歌说胡话的兄弟,如今不得不刀剑相向,拼一个网破鱼亡,真想拔剑问苍天,为何要如此待我?
“是将军的安排吗?”他小声问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那渴求真相的眸子让我的双眼刺痛,他一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将军安排的局,我也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什么都不是。
“不是。”我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说完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等待着他的绝望,我等待着他的爆发,果然他黑黑的脸很快涨得通红,带着希冀的眸子笼上了浓浓的。
“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背叛沧国,为什么背叛将军?你这个叛徒--”他声色俱厉地斥责我,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晓我是瀚国人,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我是女儿身,他的性格依然像以前那样火爆而急躁。
“右先锋,我并没有背叛沧国,也没有背叛将军,我是瀚国人,你们沧军攻打我国,我有责任保家卫国,我没得选择。”我平静地说,虽然脸上波澜不惊,但他声声叛徒却让我心中汹涌澎湃,试问一番真心被当作--
我不想承担这样的罪名,当初我进沧军的确是真心实意地为沧军训练军队,尽心尽力地替沧军赶走狄军,不掺杂着任何私心,那段时间我已经当自己是沧国人,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就是沧军中的一员,我不是叛徒,我不是奸细,但谁会相信?即使我说得口干舌燥有谁会相信?心中觉得凄凉。
“你是瀚国人?原来你也只不过是混进我沧军的一个可鄙奸细,当初还贼喊捉贼,捉拿狄国奸细骗取我们信任?如果不是今日逼出你这条大蛀虫,还不知道贻害我们沧军多久?枉我们将军还如此信任你,对你牵肠挂肚,今日我就索你的命,你受死吧。”
他大刀一挥,脸一横,杀气与怒气充盈于天地间,可以看出他对我已经是恨极,那发出寒光的眼如一把把利刃,似乎要将我身上的肉全割下来,才解他心头之恨。
自古以来大家都最痛恨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军营也最怕这种见缝插针的奸细,让人防不胜防,对于右先锋这种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人,更是恨不得将我这种小人碎尸尤段,以解他心头之恨,所以他话说完,不容我解释怒气冲冲地冲过来,他依然那样急躁,依然那样疾恶如仇。
我侧身躲过他凌厉的一刀后,急匆匆地辩解说:“我不是混进沧军的奸细,当初进入沧军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有朝一日沧瀚两国会交战,我从没有立什么坏心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急切地向他解释,我也不知道这样的解释有何作用?无论我怎么说,无论他明不明白,这场仗一样会打,无论我怎样做,他与我必然是敌对的两方,但就是--
“废话少说,我不听你这种奸侫小人狡辩。”他又是一轮的抢攻,我无奈叹了一口气,这个叛徒,奸侫小人的称号从今以后就会跟随一生了,即使我有多不愿意,但有什么办法呢?现在两军都势成水火了,我何必介怀这些。
他此时越是急躁,我的心却越冷越静,我若无其事地掉转马头,转到了他身后,在沧军第一勇士的争夺赛中我与他交过手,他虽然勇猛,但与我比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对付他我还是绰绰有余。
我故意打打停停,激斗了一段时间,佯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往他沧军的大军方向慢慢退去。
老将姜鹰不明所以,看见我一路败退,并且往沧军方向退去,不禁替我着急,高呼出声,那提起的剑,那拉动缰绳的手,似乎就要冲过来,让人心中感动。也难怪他紧张,因为此时我的确离瀚国大军越来越远,离沧军越来越近,任谁看到都捏了一把汗,心抽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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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是在赌,用我的性命来赌,赌赢了我可以让沧祁声望扫地,团结如铁的沧军军心动摇,赌输了我输了自己的性命。
无论是赌赢赌输,我与他之间没有胜利者,我伤了自己的同时也必须伤了他,这就是我们的命。
我苍凉一笑,对着天空,对着冲我而来的左爽,还有对这前方的瀚军,还有后面的沧军苍凉一笑。
然后挥动这剑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沧军当中,我多想闭上眼睛不去看,我多想此刻一切都是噩梦,醒来后依然是小草青青,鲜花盛开,没有凄厉惨叫,没有堆积如山的尸体,没有遗憾,没有伤痛。
但我知道不是梦,这一切都真实发生着,因为我的心在痛,我的身在战栗,手起手落间,脸被血溅湿了,衣服被滚烫的鲜血在上面绣了一朵又一朵妖艳的血梅,慢慢的血梅越来越多,盛放得越来越妖艳,到最后已经成了骇人的血布,露出狰狞的脸孔,在朝我狞笑。
我不敢看他们带着疑惑的双眼,我不敢看他们愤怒的眼神,他们一定想问,为什么他们曾经可亲的虞少将会那么残忍拿着锋利的剑对准他们?他们那敬佩的虞少将为什么此刻要将冰冷的剑插入他们的胸膛?一刀又一刀,如此的疼痛?如此的残忍?为什么那个他们昔日抛往空中惊慌乱叫的可爱人儿此时变成夺命狂魔?
我真的不敢看他们含恨的眼神,我真的不敢看他们鲜血四溅的惨状,我仰天长啸,泪水混着血水在身上流淌,但没有人看见我眼里的泪,没有人看到我心里流的血,他们只能看到我手中疯狂挥舞着的剑,他们只看见鲜血在四溅,他们只看见那倒在血泊上一具具永远不会合上眼睛的尸体。
此时号角声四起,瀚军如潮水向沧军涌来,沧军也气势如虹地冲了过去迎战,战场厮杀声再起,惨叫声不断,我知道地硝烟停了的时候,放眼看去一定又是血流成河,尸模遍野,残忍如我,残忍如这战场。
我深入沧军大军中,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剑上滴滴鲜血在灿烂的阳光下狞笑,我的行为激怒了所有的沧军将士,他们由不解由疑惑变成了愤怒变成了利剑同时向我刺来,毫不留情。
他们终于想明白了,他们终于知道了,他们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他们的虞少将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叛徒,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奸细,他就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狂魔,他的双手此刻沾满了沧军兄弟的鲜血,他混进沧军就是为了盗取情报取得信任,这样的可耻小人死一百次都嫌少,死一千次都弥补不了他的罪过。
他们的剑疯狂地向我刺来,我看到熟悉的面孔,我看见曾经带笑的脸,为什么他们此时的脸都带着鲜血,为什么他们此时都变得面目狰狞?
此时,太阳变成了红色,如沸腾的鲜血。
我突然放声大哭,如疯子一般,我不知道是自己为何而哭,是生死之间的恐惧,还是绝望无助的悲哀?还是--
来吧,来吧,你们来砍死我吧,砍死我后,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痛,砍死我后我晚上回来就不会再发噩梦,沧祁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半夜惊醒的时候只有我孑然一身,我害怕梦中依然是鲜血,依然是尸体,我害怕噩梦,我也害怕夜的寒冷,但我更害怕看到你含恨的眼,带血的脸,我害怕--
“啊--”我疯狂的嘶叫着,大叫着,如垂死挣所的野兽在痛苦的悲鸣,如受伤的狮子在绝望吼叫,此时我感觉到千道万道的寒光刺向我,我就快要死了,我很快离开这人世间了,我很快就不会再感受到痛苦了。
突然耳边传来刀锋之间激烈相碰的尖锐声,还有丝丝惨叫声,一阵激烈的碰撞后,天地间死一样的寂静。
“你这个混蛋--”沧祁在我耳边怒吼,他此时的脸阴暗得如暴风雨前的天空,阴沉得可怕,冷得骇人,我好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即使是如此愤怒的声音也让我如听天籁,但他说到后面的时候竟有点哽咽。
即使此时他的身躯是如此寒冷骇人,我还是想靠过去,我想他抱我了,我想他那温暖的怀抱了,我想了好久好久,久到已经忘了有多温暖。
“沧祁,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想得连心都痛了。”我喃喃地说,痴迷得如梦呓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是现在?”他双眼涌动的不是怒火而是让人心颤的疼痛,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但却一声比一声沙哑,沙哑得让人发颤,沙哑得让我心扭曲。
我听到了剑跌落的声音,我听到了吸气声,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张目瞪口呆的脸,他们紧握着的拳头,还有沧祁那张因痛苦因紧张而扭曲的脸,他仰头看天闭紧双目,我终于清醒过来,这是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