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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记那天我妈还很认真地嘱咐我说:“别太挑剔了,孩子生下来没有爸爸怎么上户口?这男的长相人品都还不错,又这么肯负责,就算他现在扛煤气罐挣得少点,以后慢慢会好的。水电煤气都是垄断行业,等将来他混上抄煤表了就赚多了。”
领了红本本,在家门口的小火锅店摆上两桌,叫几个直系亲属和街道大妈见证一下,就算结婚了。我坚持不要钻戒,也不穿婚纱,理由是太浪费钱。孩子出生要买奶粉,买玩具,大了要上幼儿园,上好学校,上乱七八糟特长班,然后还要买房讨老婆。。。费思特取笑我,说我这是孕期忧郁症,明明是个特自私,特没心肝,不顾及他人的家伙,竟会为自己的孩子打算那么长远。还说我一定生完孩子就会后悔,再吵着要补满汉全席。
我回骂他智商太低,说他一个扛煤气罐的,哪来的钱摆席?太过招摇还不把我妈吓着!虽然从小我妈就教导我职业不分贵贱高低,可要知道我嫁的人是干牛郎的,多半也不会舒服。怎么样?骗人遭报了吧?为讨岳母欢心,他还真就得找个扛煤气罐的工作!
可他必竟不是扛煤气罐的。就算他身形比较高大,但总归是没多少力气的普通人。一个煤气罐他能扛,两个呢?十个呢?每天要爬多少楼梯的说!
第一天,他腰酸腿疼地回来了,勉强冲个澡仰到床上梦周公去。
第二天,他四肢酸软还得强撑着出门,结果几乎爬着回来。
第三天,他可怜兮兮地装病,想懒一天。可我妈关心女婿关心得要命,非送他去医院扎一针。
第四天,他学精乖了,跟我妈说他找着一个在酒吧干WAITER的工作,可以多赚些——其实也就是他从某个女性朋友那买来的酒吧——没想我妈却很不满意,苦口婆心地劝他坚持下去,混到以后抄煤表了可以赚大钱!
费思特哑口无言,把最后一点希望,用近乎绝望的眼神寄托给我。我嘿嘿一笑,暗想你小子也有今天!可算恶有恶报,自作自受。不过看在他是我的孩子的挂名的爹的份上,我还是得帮他一把的,不然备不住哪天他又被逼得神经不正常了,真会点煤气罐炸我全家!到时他就不会再念我妈的好了,就会想:花前月下果然比不得花钱日下!这老太太也不是好人,为几个臭钱硬逼我个堂堂少爷去干苦力的活,连新婚蜜月都不让我过,搞不好都是和萧夕夕串通好了的!为了世界和平,全炸!
激灵灵打个冷颤,我将胡乱寻思出的不安吞回肚里,然后抚着微凸的小腹道:“算了,妈。他喜欢在酒吧做事,就去做吧。正好那边的工作时间灵活,可以方便陪我去医院做检查。”
世人都说隔辈亲。尤其因为教育失败出了我这么一位,打小就行事出格,爱乱搞男女关系,甚至导致未婚先孕的女儿,所以我妈几乎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下一代身上。如今我一说为了孩子,她立刻点头答应,并且十分鼓励费思特再找一份更闲的工作,最好是任私人保姆,能二十四小时哄着我娘俩儿。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却一天天愁起来。先是到医院检查时,医生说我的血型和一般人血型不大一样,又照B超说我肚里的宝宝也有些奇怪。似乎只有一条腿,后背的肩胛骨还凸出一块儿。我就想啊,是不是又长蛇尾,又长翅膀呢?长尾巴的是像风契那样的人蛇这我可以理解,长翅膀的是天使这我也非常乐见,可又长尾巴,又长翅膀的是什么?蚊子?好在没照出个蛋来,可以确定为胎生脯|乳动物,非卵生其它东西。
眼见生产的日子到了,我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样的怪物我在哪生?家里吗?我怕死得很呢,何况现代去哪找稳婆?医院?天啊,那还不得引起轰动!我的孩子生来可该怎么做人?搞不好他从娘胎里出来,所见到的第一缕光线就闪光灯!晃成白内障青光眼啥得还算小事,要是照片散播出去,上了报纸,一准儿成个中国 ET,直接进非正常人类研究所,如周某人电影中的闻西般从事被研究工作!
人家十月怀胎,苦熬苦盼,我怀胎十月,感觉光阴似箭!
腹中振痛得要命,却仍是未想出万全主意。罢!罢!儿啊,娘拼死也不能让你成了大型蚊子标本,生死由命吧!
听说疼痛分十二个等级,最轻微的一级是被蚊子叮一口,最痛的十二级就是生产痛。不过我想我一定痛到了十三级了,因为在我撕心裂肺地嚎着生孩子的时候,一个蚊子扑到我面上,很不客气地给了我一口!
“费思特你死哪去了?快点帮我拍死这只蚊子报仇!”我死命撕扯着床单喊着。那家伙什么时候跑的?一开始还拍胸脯保证绝不晕血,会一直陪我,结果我才刚叫了两声他就吓跑了!这么靠不住!
我妈到底是过来人,连忙安抚我道:“刚才有人敲门,小费出去看看。这蚊子也不能打,今天不准杀生,咱得给孩子积德!”
这也积德?那唐僧岂不该主动把自己卸成八十一份,托孙悟空给每个妖怪都孝敬上?
却在这时,费思特进来了。也不算是进来,他只少许地推开门,探进了个脑袋,面色很是尴尬焦急道:“夕夕,门外来了个和尚,说是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来的,你见不见?”
我痛嚎大骂:“废话!我这样能见谁?”现在的我需要的不是上帝而是产婆!
费思特很委屈,“我也是这么跟他说,可他不走,硬说要见你。他说这孩子异于常人,他师弟想收这孩子做徒弟。”
我气得抓了枕头朝他扔去,“滚!管他师兄师弟,我的孩子不能做和尚!”
费思特吓得赶紧关门,但不到半分钟,他又打开,硬着头皮道:“夕夕,他拿了颗药丸来,说是可以缓痛的,你吃不吃?”
“死去!止痛我还不如扎吗啡!”
“他说有助产作用。。。”
“给我吧,小费你先去招呼客人。夕夕快把药吃了,信佛的都是好人,害不了你。”
所谓百善孝为先,我能对费思特又骂又吼,却不好意思拂我老娘的心意。这都是打小教育出来的,不听话就打!
我盯着那黑不溜秋的药丸好半天,才下定决心闭眼吞下去。纵使现在我妈慈祥又和蔼,可我总忘不了当年她擎着笤帚楼上楼下追我那会儿,一见她瞪眼,立刻心有戚焉,纵使毒药也吞了。
药丸溶在胃里,不一会儿便起了效果,腹里热乎乎的,别提有舒服!我惊喜异常,立刻扯着嗓门大喊:“费思特!问他还有没有了,再给我要一颗!另外花钱多买些留着!”谁还没个不时之需?此等神丹妙药就算自己不用,拿出卖钱也能赚它不少!
费思特没答话,却听得一个悦耳男声道:“色娘徒儿想再要些也无妨,这本是为师未教给你的本事,就是把药方传你又有何难?可你却得让你孩儿也管我叫师父。他比你多许多天份,你驽钝未学的,为师都教给他,也免神术失传,后继无人。”这声音飘飘缈缈,似远似近,听不出人在何处!
“美人师父!”我惊叫,费思特刚才明明说是一和尚呀!这小子认人的眼力也忒差,就凭美人师父的长相,就算剃了秃瓢也是一尼姑!心底一阵翻腾,暗自寻思大事不好,这药定是他给的!止不定还有什么名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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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在一旁见我眼珠子转乱,面色异常,不由关心道:“咋了?你刚才嚷嚷什么师父?”
我心绪不定,腹痛又起,只得咧嘴道:“是个妖精!妈,你到门口去念阿弥陀佛一万遍,千万别让他进来!”
我妈这边敲我脑袋,骂我没正经,另边美人师父又道:“夕夕你好大胆子,竟敢骂为师是妖精!哼,本来为师今次是想弥补曾经过失,待助你产后,送你回去的,看来不如作罢!师兄,劳你费心,我们走吧。”
什么什么?一时兴奋竟想从床上蹦起,结果动作太急,竟一下子把腹中胎儿挤了出来!
婴儿哇哇啼哭之声大不过我的嗓门,我近乎谗媚着喊道:“美人师父请留步!万事好商量,好商量。。。”
初生的婴儿好难看,浑身皱巴巴的,像猴子。我倚着枕头,半坐半躺着,厌恶地用两根指头提着“它”仅有的一只深棕色的“脚”,将“它”倒拎着打量。正如先前我所想像的,“它”无腿有尾,背后还长着两只粉红色肉芽似的小翅膀。好在“它”比较胖乎,翅膀又短小,丑虽丑点,可比之前我决心要拍死的蚊子顺眼多了。 “它”被我倒拎着,却也不怕,小嘴一咧,竟冲我咯咯笑开。一张猴子般的小脸立时皱得更像猴子。
“你怎么能这么糟浸孩子?快给我!”不容我反对,我妈已快手把小猴子抱在怀里。用干净柔软的浴巾仔细裹好,像个茧蛹。不难看出她见了这么个常人眼中的畸形儿很有些吃惊,但毕竟是有骨血亲的,就算是妖怪,她也疼宠得不得了。
“嗯。。。又是个女徒弟。夕夕快麻烦你母亲把孩子抱出来给我瞧瞧。”前一声还虚无飘渺,后半句却已确确实实自房门外传来。
“妈呀!什么时候进来的?”就听费思特惊叫一声,然后就有什么东西被撞倒。我听罢仔细想了半天,断定是有两位外来客的。一个是费思特说的和尚,另一个是美人师父。开始美人师父没有进来,所以费思特只说有和尚,现在美人师父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出现,才把费思特吓了一跳。
我妈对房外的异常响动也很奇怪,她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走去门边,谨慎地把门拉开一条缝探着头瞅。“啧啧,这孩子真俊!哪来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妈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人们通常忘了色彩艳丽的多是毒物,就如美人师父。
并未听闻美人师父回答什么,只见花影一闪,细窄门缝蓦地敝开,那婴儿襁褓已不翼而飞!
我心里一惊,顾不得产后体虚,挣扎着欲从床上爬下,却刚有动作,便听美人师父道:
“色娘徒儿慌什么?我又不会哺|乳,不会抢走孩子的。”
这才略略宽心,又觉背后湿凉凉的,原是出了许多冷汗。
“夕夕,他倒底是什么人?”我妈火了,口气不善地质问我。“还有你一回家浑身就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到底闯了什么祸?全都给我说清楚!”
好脾气的老妈都火人了,这事儿也就不好瞒了,我只好把曾经过往大概说了下,不过还是隐瞒了费思特的本行职业,只说他是KTV服务生,跟我有过一夜情。
我妈听罢却没什么太大反应,只长长吁了口气,叹道:“多大点儿事还瞒我,我当你欠人家钱哩。”
瞧瞧,什么叫新新人类?就是对钱比对怪力乱神的事儿更上心的人!
我不明白美人师父怎么知道这是一个女孩,小东西和风契一样,下半身是蛇尾,生殖器官一点也看不出来。
美人师父不屑地瞥我,说我虽顶着玄门弟子的名,却连一丁点修道的基础都没有,连最简单的批八字,占玉弄瓦也不清楚。
我揪着被子不服地说:“这能怨我吗?当初是谁只教我轻功的?”
他就说:“要不是你心无正路,心思都放在男色处,我能不教你吗?”
我无语了。心里默念食色性也,好色也非不正之路。
不过色归色,正经事我还是不忘的。冷静下来,我仔细思考,这孩子真跟了美人师父,学得一身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