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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码城墙工作之中,乐此不疲。
“家里这些人水平不成,玩了几把便散了。”林婉儿笑兮兮应道。如今她也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少妇模样,然而言笑间依然是那般阳光清柔,大大的双瞳里依然不惹尘埃。
“等老二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范闲笑着说道。
“说起思辙。昨个儿鱼肠来了,带来了父亲的口信,当时陛下正在和你说话,怕这些事情紧要,我便没去扰你。”
鱼肠便是那名黑衣虎卫。跟随着退职地户部尚书范建很多年,是范族最值得信任的亲信,听到这句话,范闲眉头微微一皱,问道:“父亲那边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让我们过些时候回澹州一趟,祖母想你了,思辙也要从上京城赶回去,只怕来不及先来杭州。”林婉儿轻声应道。
范闲说道:“那便回吧。思辙那小子……”不知为何他叹了一口气,笑着对婉儿说道:“当初我把事情想的很美,想着老三当上了皇帝,思辙就可以回京,说不定将来再做个户部尚书,帮帮老三……然而如今他是我的亲弟弟。只怕此生都难以在京都出现。”
“这些先莫去管。只是鱼肠还代父亲大人问了一句,十家村那边究竟如何处理?”
“按计划慢慢来。”范闲地笑容渐渐敛去。平静而严肃说道:“朝廷既然知道了,那何必再遮掩太多,老三这孩子说话依然像小时候一样不尽不实,明明心里担心的要命,却是不肯把话点透,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说太多。”
“说到陛下,这两天你对陛下的态度可真是有问题,没注意到叶完那张黑脸?”林婉儿笑着说道:“虽说你与他关系不同一般君臣,但如今他毕竟是皇帝陛下,至少面上的功夫,总要做到。”
范闲呵呵笑了两声,摸了摸婉儿的脑袋,沉默片刻后,很认真地说道:“我花了半辈子地时间,才做到不跪人,自然不能为他破例。”
是的,在如今的天下,不论是北齐那位皇帝,还是南庆这位皇帝,范闲在他们的面前,都不用下跪,若他下跪,只怕这两位皇帝反而会陷入某种猜疑的情绪之中。
“老三已经大了,也该有些自己的想法了。”夫妻二人走到了竹林深处,向着远方的那处白石突起处行去,一面走,范闲一面说着,唇角不自期地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去年老戴被他赶出了宫去,还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老戴留了一条命下来,也算是老三给我一些面子。”
“侯季常也被他提起来用了。”范闲穿过竹林,站在那白石堆砌而成地突起前,静静说道:“这却是不行的。”
话语虽然简单,却流露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量。林婉儿怔怔看着他的侧脸,并不认为夫君这句干涉朝政的话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在庆帝死后地这些年里,那些与范闲相关地力量似乎全部被朝廷抄没,打散,然而真正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一旦范闲愿意,他依然可以动用极为强悍地力量。
“老王头虽然退了,子越还在京里办事,这件事情就交给他去做。”
“你不是一向不想干涉京都朝局?为什么此次却要这样做?难道你不担心激怒了陛下?”
“事涉季常。这是陛下在试图激怒我……至于朝堂上的事情,我本来就没有资格去管,然而如果他试图一步步地试探我地底线,我不介意把底线摆的更向前一些。”范闲看着妻子,说道:“我比你更了解老三,老李家的小子没一个简单。”
说完这番话,他回头静静地望着那片白石砌成的突起,实际上那是一座坟墓,陈萍萍的坟墓,被他设在了山青水秀的西湖边上。
庆帝之后。整个天下再也没有能够与范闲抗衡的人物,李承平也不行,范闲的力量过于广远,过于散布,散在天下之中,便是当年强大无比的庆帝,也必须被范闲束缚住手脚,只做两个人的战争,更何况是今天地李承平。
范闲的手中拥有天下第一钱庄,剑庐残余八名九品强者的效忠。他在内库里依然有无数的眼线与亲信,夏栖飞执掌的明家,依然是庆国最大的皇商,范思辙在北齐的生意依然是内库走私的最大承接者。而北齐皇宫里的那位小公主则是他的亲生女儿……
被软禁宫中地宁妃早在数年前便被接到了东夷城,与她一同前往的还包括了大王妃,玛索索,王大都督家的那位小姐,王儿。前年的时候。大皇子回京陛见,一应如常,然则如今地东夷城,名义上归附于南庆,实际上还像是一个由大皇子与范闲共同统治的独立王国。
王儿随着和亲王府搬到了东夷城,王志昆自然无法再在燕京大都督的位置上做下去,叶重大帅被影子刺伤之后,又心伤陛下之死,南庆之乱。勉强地维持了一段时间的朝堂秩序之后,便告老辞将而去。南庆军方,随着这两位元老的隐退,开始了一场新陈代谢,叶完正式站到了京都舞台之上,陛下龙袍地身边。然而这一场新陈代谢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范闲能够拥有与人间帝王完全平等。甚至更胜一筹的地位,除了上述的这些原因之外。其实最重要的便是他过往的历史与他所拥有的强大武力支撑。
与范闲亲近的人们在天下织成了一张大网,一环扣着一环,无论是谁想伤害他,伤害其中的某一环,只怕便会迎来范闲的打击,而谁都知道,范闲地强大,范闲的无情。
所以如今的天下……很太平。
范闲静静地看着陈萍萍的坟墓,看着被露水打湿的白玉石,沉默不语,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来这里看老跛子了,如果不是昨天被老三勾起了某些当年的思绪,或许他今天也不会来。
如今地范闲生活地极好,他的下属亲人朋友们也生活地极好,史阐立与桑文已然成婚,那名曾经在抱月楼里挨了范闲一掌的侠客不知所踪,活在世间,似乎已然十全十美,别无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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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如此,他越觉得坟墓中的陈萍萍很孤单,虽然那些外面的白玉石,完全掩住了这位老人与生俱来的黑暗阴影,然而却无法让范闲的心稍微暖一些。
陈萍萍的墓没有立碑,只是在旁边的山石墙上刻着一首诗,上面写着:
孤帆一叶澹州天,只在相携师友间。社稷岂独一姓重,乾坤谁怜万民悬?冲天黑骑三千里,孤苑白首二十年。莫道秋至残躯老,笑看英雄不等闲。
每当范闲察觉自己在这个世间的超然,皇帝老子死后自己的平静,驻足观看这首诗时,总会想起当年的很多事情。其实真正击垮皇帝陛下的那一击,不是宫里的那道彩虹,也不是他的出手,或许是很多年前便开始的隐忍,以及最后老跛子的背叛。
正是这一击,最终让庆帝揭开了那道多年丑陋的伤疤,走下了神坛,变成了一个凡人,才给了后来者那么多的机会。
范闲沉默许久。摘了竹林旁的一朵小黄花,轻轻地放在坟上,然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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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的生活悠闲自在,并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迹,唯一令范闲有些不愉快的是,为了他要照拂的那些人,他似乎退而无法隐,即便要远渡海外,去觅那真正西方大陆的念头,似乎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实现。
毕竟他若离开了这片大陆。这片大陆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风波来,这不是自恋,也不是自大,而是前人的遗泽,今世的遭逢,营造成了这样无比灿烂却又无比无奈的局面。
数年西湖居,唯一出现的小插曲,大概便是范无救地行刺,这位二皇子八家将最后残留的一人,为了替二皇子及同僚们复仇。隐忍多年,甚至最后投入贺宗纬门下,却不料还是被范闲捉了。监察院没有杀死此人,而是依范闲的意思将其放逐。不料此人竟在西湖边上再次觅到了行刺的时机。
范闲当然没有死,他也没有杀死对方,或许只是因为觉得人生太过无趣的缘故,或许是他尊敬这种人明知不可为而偏为之的执念。
有歌姬正在起舞,有清美的歌声回荡在西湖范园之中。范闲一家大小散坐于院,吃着瓜果,聊着天,看着舞,听着歌。陈园里的歌姬年岁大些的,任由她们自主择了些院里退下来的部属成亲,而如今范园里剩下地这几位,年岁还将将十六岁,青涩的狠。更愿意留在西湖边玩耍。
看到那些青涩的舞姬,范闲便不禁在心中感叹老跛子的眼光毒辣,当年陈园离京,这些少女只怕才将满十岁,陈萍萍怎么就看出她们日后注定要国色天香?
唱歌地人是桑文的妹妹,这位为陈萍萍唱了很久小曲的姑娘。似乎心情一直不佳。只肯留在范园里,偶作惊花叹月之曲。
“庆历四年的春天。藤子京坐在大街前,画了几个圈,未曾开言,他心已惨,暗想那伯府中的小公子,是何等容颜?……”
一曲初起,坐在范闲身旁地思思已是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林婉儿也是忍不住笑的直捶范闲的肩膀,心想这等荒唐的辞句,整个园子也只有他才能写出来。
坐在大门偏处的藤子京一家几口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渐生华发的藤子京,更是忍不住抚摩着拐杖,心想少爷也太坏了,当初去澹州接人的时候,哪里能不提心吊胆?谁又能知道那个面容清美的少年郎,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范闲斜乜着眼,打量着藤子京的难堪表情,心情大佳,得意之余生出些快意来,暗想你这厮太不长进,打死不肯做官,只肯赖在府里,不然若你去做个州郡长官,我再让那州郡改名叫巴陵,岂不是恰好一篇大作出炉?
桑家姑娘却似无所觉,依然正色唱着,唱地无比认真,似乎想要将某人滑稽的一生,从头到尾,用一种伤感的语调唱完。
春,时近暮春。
在澹州城外的悬崖上,范闲牵着淑宁软软嫩嫩的手,站在悬崖边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海。淑宁望着微有忧色地父亲大人,用清稚地声音说道:“父亲,桑姨那首曲子你好像不喜欢,要不要淑宁唱一首给你听?”
“好啊,就唱一首彩虹之上吧,我教过你的。”
淑宁为难说道:“可是这种洋文好难学,大伯在东夷城里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老师。”
范闲笑了笑,说道:“那便不唱了。”
他看着身畔地女儿,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澹州城内的那个小黄毛丫头,也想到了皇帝陛下死前说的那句话,沉默不语,有些挂念不知在何处的妹妹。
“你不要总跟着我。”一脸冰霜的范家小姐,此时做着医者打扮,身后背着一个医箱,行走在一处偏僻的山野里。她看着身后像个流浪汉模样的李弘成,冷冷说道:“柔嘉都生第二个了,你这个做舅舅的不回府。再者说,靖王爷想些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李弘成将头顶地草帽取下扇了扇风,看着树旁的范若若,极为无赖笑道:“父王想要孩子自己去生去,我可没那个时间。”
“你还要跟我多久呢?”范若若咬着嘴唇,恼火地看着他。
“已经跟了五年了,再多个五年又如何?”靖王世子李弘成,牵着那匹比他还要疲惫的瘦马,微笑着应道。
范若若一言不发。放下了笠帽下的纱帘,往着山下升起白烟的山村行去,只是心里偶尔想着,被这厮也跟成习惯了,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