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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出去,应该很忙。”谭白虎对美女行长这问话的深意,一点不摸门儿。
“他都给谁打电话?”
谭白虎转着眼珠,思维了片刻,实话实说道:“任博雅倒是通过我找过他!”见美女行长脸上立刻阴沉下来,赶紧诧异着问:“有啥子问题吗?”
龚梅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全部告诉一个曾经的小保安,便红唇轻动,淡淡地一笑:“你那个老乡开始算计我们五一支行了!”
谭白虎睁大小眼睛,眼袋鼓得像一个小铃铛,他没搞明白美女行长话的意思。
龚梅继续说:“左忠堂必然是个老银行了,按资历、按学历,的确早可以作个副行长了。可他的存款却上不去,吸存帐号里一直只有四五千万,离分行要求的副行长业绩标准:两个亿,还差得远!让我怎么办!”
谭白虎没想到美女行长竟然跟自己说出了领导才会有的心事,内心一热,嘴就感恩般地把啥子都交待出来了:“任博雅还说让我跟他去干哩!还说给我个副科级。我说,我也没有存款,才不跟你去受那份洋罪哩!”谭白虎自己的话音一落,冷不丁儿地像是悟到了啥子,睁大了细小的眼睛,眼袋又重新鼓成个小铃铛,惊叹道:“任博雅恐怕要挖左忠堂的存款吧!”
龚梅见谭白虎终于开窍了,便索性一针见血地揭了任博雅的老底:“他恐怕不光是为了左忠堂的几千万,他是想让左忠堂给他当管家,要拉来阮大头的存款,还要把这二亿美元管好、用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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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白虎心里一急,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白领身份,差点儿骂出声来:“日他奶奶的,谁敢动老子的存款,老子就拿枪毙了他!”
十三、诗人见美女
江莉莉不但是老康见过的最漂亮的保险推销员,也是一个有生以来对他最热情的艳丽女孩。
艳丽的江莉莉不但要上门为他设计人寿保险计划,而且还想诗人之所想,急诗人之所急,竟帮助他把只卖出一本的诗集,从甜菜园图书市场一本不少、连呼哧带喘、原封不动地搬回了家!这可把老康美坏了,美得像枯木逢春一样,心里、心外都笑开了花。
在春天一般让人舒服、温馨的大美女身边,老康已经忘记了自己经济的拮据,竟然望着江莉莉一张娇艳的大脸蛋儿,置自己羞涩的钱囊于不顾,像在中央银行当处长时一样豪情万丈起来。他一拍胸脯,狮子大开口般地决定道:“小江,你说吧,你让我买哪种保险,我就买哪种!”
江莉莉是一个心里、心外同样阳光的女孩。她自打一见到老康,自然在心里就认定老康是自己一个最理想、最可靠的高端客户,也自然认为这单业务手拿把攥一般稳固,自己在保险公司的饭碗也自然不会再飞,因此,她不慌不忙地帮助老康把最后一包诗集搬进了家门,听老康说出自己最需要听的话,却没像老康以为的那样,孩子一般地蹦起来,更没急不可待地收钱、开单子,而竟像没听见他的慷慨承诺一般,没有回应。
她在老康家的门厅只转了两个圈,突然,满脸的疲惫一丁点儿也没有了,阳光一样灿烂的大脸蛋儿全部铺满明媚的朝阳,她丰满而线条清晰的嘴巴张开了,大叫道:“哦!难以置信!这哪里是诗人雅居呀,这跟艺术博物馆一模一样嘛!”
老康本是以一个俗人之心来猜度江莉莉的,他已经以忘我的热情对江莉莉的要求狮子大开口地满足了,他不知道江莉莉为啥还要这样恭维自己。他扪心自问:“我早就把她最需要的东西交出去了嘛,她还需要啥呢?”
“哦!意想不到!你们家屋子里为啥子还有楼梯呀?”江莉莉见到了门厅天井傍的跃层。好奇让她的大眼睛更明亮,柴禾妞儿的本色也在此时此刻暴露无遗。
老康不觉得有啥奇怪:“这不就是普通的跃层嘛!”
“哦!大开眼界!你为啥子有这么多石头?”
老康也被江莉莉的土气逗乐了:“那不是普通的石头!是砚台?”
“目不暇接!要这么多砚台干啥子用嘛?”
老康被江莉莉这简单而直白的话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啥用?没用!我只是喜欢收藏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而已!当处长那阵子,经常宦游全国,每到一处就买一处的砚台。”
“哦!你的书好多呀!琳琅满目的两层楼,所有的书架,全部满满当当的!”
这时,老康才忽然有了几分得意:“金融与诗歌,我通了两门,不就靠这一点儿书嘛!”
江莉莉明媚的大脸蛋儿上忽然飘来一片云,她忽闪着柴禾妞儿才有的纯真的大眼睛,开启轮廓清晰的嘴唇,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用依然清亮的嗓音问出了柴禾妞儿才能问出来的问题:“为啥子没看到您的手稿呀?我思量,它不应该被束之高阁,而应该妥善安置在啥子地方吧?!”
“手稿?”老康的老脸在江莉莉灿烂的阳光照耀下,立刻变成了红彤彤的西红柿,仿佛感觉被吹上天的自己突然因为自己千疮百孔的丑陋而泄了气,忽悠悠地落入了没面子的地界,尴尬地支吾着:“我又不是啥名人,留手稿干啥?全用计算机打啦!”
江莉莉依然大眼睛里四射着天真无邪,一边为老康着急,一边为老康主持公道:“您为啥子这么说嘛?您为啥子不是名人呢?您现在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不可企及的!您要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就思量着,只要我今生今世能发表一首诗,哪怕只有四句话,就是死了,我也死而无憾!我也算不是王小波笔下的‘沉默的大多数’了!”
江莉莉的认真让老康内心的尴尬消失了。他的内心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地自我膨胀:难道自己不是成功人士吗?与文学青年江莉莉相比,自己是在大出版社已经出了诗集之人!与金融圈的保险推销员江莉莉相比,自己曾经是中央银行的大处长!像江莉莉这样曼妙之大美女,要混到自己现在这一步,恐怕也难咧!于是,老康真的开始以成功人士自居了。他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干瘪的钱袋,成功人士的感觉顿然涨满了他的身心,而且在他身心的每一个角落,这感觉都成长得踏踏实实、无怨无悔的!
老康真心地笑了。他从江莉莉的脸上吸来了灿烂,他从江莉莉的青春里感染了活力,他还感觉出了人生从来没感觉过的欢娱与轻松。他忽然找着了兄长般的尊严,有如老师对自己才被启蒙的学生一样,诙谐着说:“人生如跑百米栏,一首诗只是一个栏。要破纪录地跨到终点才行呀!当然,我早就摔倒了,只是还不至于死,要暂时做稻粮谋而已!”
江莉莉听了老康深奥的诙谐,突然阴沉了自己美丽的脸。她当然最不喜欢,也最不愿意听到康诗人说自己不成了,因为保险公司的营销策略已经明明白白地讲到了,就是在推销保险的过程中,除了激励自己以外,更要激励客户,而且有几分激励就有几份保险单!于是,江莉莉继续对康诗人激励道:“康老师,我觉得您矫枉过正,谦虚得有些虚情假意!”
老康诧异了,以为自己啥地方让江莉莉不满意了,赶忙追问:“我?有一丁点儿虚伪?”
“是呀!您口口声声说您在做稻粮谋,可您却有这么大的一个家,家里还有这么好的摆设,没有一百万是下不来吧?这些,我一辈子也是可望不可及呀!这不是虚伪是啥子嘛?”
老康赶紧以不惑之年的人生感悟解释道:“人对穷困的感觉不一定是衣食不足,而主要是怕现有生活水平的下降或丧失!我的稻粮谋当然就是要维持我的家,让我的摆设不至于被拍卖呀!”
江莉莉点点头,似懂非懂地附和着:“您真深奥!这又是一句诗!我一定要铭记在心!”说着,她真的煞有介事地拿出了一个小本,开始记了。
老康趁江莉莉记自己语录的时候,心里又冒出一句不工整的哲理诗:
“人要谦虚进步,
要与强人为伍;
人要自满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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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与没心没肺的美女相处!“
瞧着眼前对自己崇拜倍至的江莉莉,咂摸着自己心里哲理的话,老康忍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
“康老师,您笑啥子嘛?”艳丽的柴禾妞儿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问。
老康当然不会把肚子里的警句告诉江莉莉,赶紧嗽了嗽嗓子,支吾道:“没笑啥!没笑啥!”
江莉莉似乎悟到了啥子,美丽的大脸蛋儿上飞来一小片绯红,她有一点儿羞涩的问:“我像不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您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土老冒儿’?”
老康不笑了,他不但自己永远不会这样说江莉莉,他也不允许任何人用这样粗俗的语言污辱身心俱美的江莉莉。“听谁这样说你了?”老康问,话语里带着真心的忿忿不平。
江莉莉羞涩的一笑,小声里带着谦卑:“你们城市里人,嘴上、心里,还不都是这样瞧我们这些土里刨食之人!”
老康一副凛然正气,慷慨激昂道:“我也是农村的!我咋就没听说过啥‘土老冒儿’不‘土老冒儿’的话!”
“千真万确?您也是农村出来的!?”江莉莉的脸上早已经是多云转晴了,“那,您就是我此生学习的榜样、奋斗的目标!”
江莉莉话音未落,精巧的双频手机却悦耳地奏响了《欢乐颂》。
“是小江吗?”老康听得出,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姚老师!”江莉莉的眼睛里泛出了喜悦。
老康自己都不知道为啥,瞧见江莉莉眼睛里的喜悦,自己的一颗老心里却立刻涂抹上了许多阴影。他竟莫名其妙地问:“是你男朋友吗?”
江莉莉立刻对老康摆摆说,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则继续对着手机说:“姚老师,您有啥子事情吗?”
“听说,你要到甜菜园图书市场运书?!那儿我熟,我帮你拉得了!”对面的男人说。
江莉莉甜美而阳光地回答:“谢谢姚老师,我们早就安营下寨啦!”
“嘛玩意儿?”
“我们已经拉回来了!”
男人问:“是嘛人嘛?让您这样上心!”
老康感觉这声音有一点儿耳熟。他的一颗老心莫名其妙地酸溜溜的。
“我的客户!”江莉莉依然阳光灿烂。
“呵,你行嘛!瞧起来,保准儿是个大客户!!”对面的男人顿了一下,“小江,晚上有时间吗?我请您喝咖啡,带手儿帮您约见几个作家!”
江莉莉瞧了一下自己腕上的塑料小表:“都快八点了!恐怕今天没有闲暇了,客户的单子我还没出哩!”
“行嘛!那就改天吧!”对面的男人说罢,就主动挂了电话。
见老康瞪着一双莫名其妙的无神大眼虎视眈眈地直视着自己,江莉莉朗声笑了,解释道:“保险公司新聘的培训师,据说原来也是一个大名鼎鼎的诗人!时运不济的时候,也在甜菜园苟且偷安卖过书!”
“他培训啥?”老康问。他对这个声音耳熟的男人充满了好奇。
“激励!《员工激励与客户激励》,应该属于营销心理学。我们在全国各地分支机构的激励课,都是他亲自出马,言传身教。据说,年薪二十多万哩!”
“他姓姚?” 老康突然想起了诓走自己五百元,一直把书委托别人代销,一直没露面的摊主大胡子。
“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