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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警察在啥子地方?”
“警察?警察和龚行在楼下!”
“在搜查我的宿舍?”谭白虎嘴上依然怒不可遏,心中却如雷轰顶一样的大惊。
左忠堂尴尬地疵牙笑了笑,不怀好意地说:“哪能呢!你又没犯罪,谁敢来搜查?陆同志只是到你宿舍里找你,谈谈而已。”
谭白虎感觉自己的双腿没有一点儿力气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双腿的颤栗,故作镇静地学着左忠堂的样子,也疵着牙,做出一丝笑模样,而后慢慢地转身,在左忠堂的目光护送下,再慢慢地走到楼道口。当他的脊背感觉出已经逃离了左忠堂的目光注视时,立刻撩开两条瘦腿,三步并作了两步地从三楼下二楼,瞬间便冲到了位于二楼的集体宿舍门口。立刻,他傻了。因为宿舍门果真开着一条一尺宽的门缝!谭白虎真想把门一脚踹开,径直闯进去,瞧姓陆的警察到底发现了啥子。但是,他没敢,他晓得如果警察已经发现了他的枪,如果他再这样做,这行为无异于是拒捕!
谭白虎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把身体挨门站住,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偷听屋里的动静。
“谭白虎同志平日里的表现很好,没任何反常迹象,更没发现任何违法乱纪行为!”这是龚梅的声音。
“关键是那把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一个陌生人的声音,明摆着就是那姓陆的警察。
“我见过那把枪,根本不可能是真的!我看,报案之人明摆着是别有用心!谭白虎原本是一个农民,又老实巴交的,怎么会有枪?这岂不是天方夜谭?!”
“关键是他喝酒之后竟然用枪顶住了别人的脑袋!举报人虽然说他没有犯罪动机,但据说枪是铁的,又凉又硬!”
龚梅“咯咯”笑出了声:“我说陆同志,举报人不会是大脑有毛病吧?小孩儿的玩具枪也是铁的,只要是铁的东西当然就又凉又硬!怎么仅能从手枪的又凉又硬这一点上,就断定枪是真的呢!?”
“我也只是来了解情况,如果早就断定枪是真的,现在来的,恐怕就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整个刑警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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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白虎听里面这么一说,心里立马踏实了。看来,不但警察现在没找到自己的手枪,甚至连报案人报的案都似是而非!居然说自己是喝醉了才拿出了枪的!而且,竟然没确认枪的真伪!看来,这报案人非又当表子又立牌坊的阮大头本人莫属!
这时,房间里又传来警察的声音:“真枪也好,假枪也罢,关键是枪在哪儿?找出来一瞧,我们就都明白了不是!”
龚梅耐心地敷衍道:“我早就通知了谭白虎同志,他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警察冷笑两声:“他敢回来就好!如果就此消失,事儿可就大了!”
龚梅几句敷衍警察的话,虽然说起来平淡而不经意,但在谭白虎听来,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像一只拨动他感情之弦的小手,把他的鼻子拨得酸酸的。他真的没想到,在这么关键、这么危机的节骨眼儿上,作为一行之长的龚梅不但没抛出自己以求自保,反而义无反顾地处处维护自己。这无异于是拿她的前途来给自己做赌注!他的心里热到一定程度之后,鼻子就酸得受不了了,细小的眼睛里几乎落下泪来。
谭白虎把心一横,嗽嗽嗓子,立刻敲了自己宿舍的门。他主动把自己送给警察!
龚梅听见敲门声,先于警察迎出来,一对杏眼惊喜万分又惊恐万状地盯着谭白虎,那眼神分明在说:“你还真回来了!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呀?!”
陆卫国不愧是一个老警察了,龚梅刚一往外走,他立刻意识到犯罪嫌疑人的到来。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箭步冲上来,“呼”地站在了谭白虎面前,身体与身体只有半尺的间隔,此时,即便是谭白虎能够从哪里掏出枪来,除了两人肉搏,也没有任何可以施展的空间。此刻,陆卫国早已经把一对眼光化为了两把匕首,直刺谭白虎的双眼,令农民出身的谭白虎不寒而栗。
“你就是谭白虎?”陆卫国厉声问道。
“是……我。”谭白虎的个头本来比陆卫国高,可在陆卫国大义凛然的的逼视下,已经显得比陆卫国矮了整整半个头。
“枪!交出来!”
“枪?啥子枪?”谭白虎在惊恐中还会狡辩。
“少费话!枪!快交出来!”陆卫国把自己匕首一样的双眼直直地逼近谭白虎的一对小小的细眼,四目的间距已经不超过二寸了!
“就是阮大头瞧见的那把枪?”谭白虎口吃起来。
“对!就是顶住阮先生脑袋的枪!”陆卫国的双手早已经攥成了拳头,就等着谭白虎有个风吹草动的动作,自己就可以无情出击了。
在人民警察的震慑下,谭白虎即便有美女龚梅深情助阵,也依然有如一个被押赴刑场就要执行枪决的罪犯,嘴唇情不自禁地剧烈抖动着,脸皮煞白煞白的,额头上沁出的汗珠子颗颗有黄豆粒一般大小。
“在……我的怀里……”谭白虎一边结结巴巴地支吾着,一边把自己的一只瘦手往怀里掏。
陆卫国是见过各色歹徒的主儿,好汉哪能吃这眼前的亏?他立刻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极职业地把谭白虎的整个身体揽在了自己的怀里,左手反擒住谭白虎的左臂,让谭白虎动弹不得,身体失去了重心,被迫倚在他的身体上,也让谭白虎的右手别在怀里,像被捆上一样根本拿不出来了!谭白虎疼得疵牙咧嘴地直叫:“哎呀!哎呀!您这是干啥子吗?”
陆卫国一声断喝:“放老实的!”
龚梅惊愕得岔了音:“怎么就动手了!”
谭白虎还保持着理性,吱吱歪歪地呻吟着:“我可没动手!我可没动手!”
陆卫国一声大喝:“举起手来,脸朝里,贴在墙上!快!”
谭白虎按照陆卫国的指令,把被折腾麻了的双臂举起来,前额乖乖地顶住了墙。
陆卫国眼疾手快,趁谭白虎疵牙咧嘴、举手贴墙的瞬间,立刻从谭白虎的怀里摸出一把乌黑瓦亮的五四式手枪!而后,把枪顶在谭白虎的后脑勺上,厉声喝道:“走!到派出所!”
龚梅见了谭白虎怀里藏着的东西,再听了陆卫国的一声断喝,立刻想到了阮大头那一双逼近自己的色眯眯的大眼珠子;眼前浮现了阮大头的大眼珠子就又立刻想到了谭白虎顶住阮大头大脑袋的那只枪!没有枪,便没有阮大头的存款协议!而这协议分明是阮大头被谭白虎用枪顶着脑袋签定的!
思维进行到这里的时候,龚梅开始后怕了。她是个聪明人,她晓得,如果五一支行被认定是顶住客户脑袋签存款协议的银行,对于她自己来说,甚至对于五一支行,乃至整个合作银行来说,将意味着什么!!!???
她的腿仿佛突然失去了骨头的支撑,感觉发软;她的眼前好似遮上了一层朦胧的迷雾,开始发黑,就在她几乎不能支撑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去的时候,她突然听到谭白虎的“哈哈”大笑之声。那笑声像在乌云里闪电之后炸响的一声惊雷,惊得她重新睁大了自己的一对杏眼。这时,她看到谭白虎继续大笑着,扶在墙上的手已经放了下来,陆卫国正不甘心地使劲儿拉动着手枪的保险,以期用这把枪对谭白虎进行威慑。
“别搞了!这保险是假的,是和枪身焊在一起的!”
龚梅如梦初醒,使劲儿眨眨自己的杏眼,望一眼怒气冲冲的陆卫国,再看一眼得意洋洋的谭白虎,不解地问:“你们是说,这枪是假的?”
谭白虎瞧一眼面红耳赤的陆卫国,再看一眼气喘吁吁的龚梅,慢慢腾腾地从裤子兜里摸出一张购物小票,举到陆卫国的眼前,装出一副极为谦卑的模样,说:“陆同志,这枪真是仿真玩具!我花三十八块钱买的!你瞧,购物小票还在这儿呢!日期也是几个月以前的!”
二十、硝烟弥漫才开战
陆卫国的洋相让阮大头又跌份儿了!而且假如龚梅愿意,他阮大头还可以被告为强Jian未遂哪!阮大头连自己都不摸门儿,他怎么就让一个外地烂仔用一把仿真的破枪给镇住了!
枪的文章没法儿再做了,可阮大头的麻烦也接踵而至!不但分布在北京市各区的地下钱庄经理们不断大事小事、没事找事地找他,而且为了拉存款,至大支行的任博雅、左忠堂打着租他写字楼作办公室、帮他老娘挣钱的名义也踅摸上门来。五一支行的谭白虎、龚梅,虽然让他恨得牙根疼,可也没放过他,不断地催要存款的支票,甚至厚着脸皮,竞打着为他阮大头赔礼道歉的借口,也找上门来!
一边是地下钱庄的闹心事儿,一边是欠了人情的哥们儿,还有拿捏着自己小把柄的姐们儿,这两个亿美元到底怎么打发呢?他阮大头既不想损失自己不近女色的好名声,也不希望在经济上吃亏,更不想窝窝囊囊地就这么被谭白虎治了。于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么瞅着,老娘怕女人,是有道理的。真他妈是‘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一贯雷厉风行、勇往直前的阮大头现在的大脑急成了一锅浆糊,没了主意。但是,有一点他门儿清儿,就是宁可让自己存款的利息暂时不能落袋为安,也不去主动得罪任何一头。拖吧!看来,只有拿出自己原来的看家本领,继续以市井无赖的劲头,把对自己不利的事儿,一拖再拖,最后让其不了了之了。于是,阮大头学了袁世凯以退为进的把戏,以医治脚疾为借口退隐了。只是他没回乡下钓鱼,而是秘密出国,去了俄罗斯。他计划在看十七八岁的洋妞跳艳舞的同时,再谈成一笔海外游资的引进项目。
阮大头这一隐退不要紧,可把五一支行的龚梅、谭白虎撂那儿了,眼瞅着煮熟的鸭子竞要飞,也是没着没落地干瞪眼儿。
谭白虎有如不幸闯到热锅上的蚂蚁,一天给阮大头打三次电话也找不到人,一来是到手的存款业绩就要没,二来是自己在美女行长面前的荣誉,不是也打了折扣吗?
“下一步我们做啥子?”谭白虎自打从野鸭湖回来之后,就敢独自到龚梅的办公室请示工作了。
“除了找阮大头,再找文才子!”龚梅心里不比谭白虎轻松,那要到手的存款本是自己险些陪了身体才获得的成果,怎么就能这么不明不白地飞走了!?
谭白虎为难了:“文才子也找不到了!”
“公司其他人呢?你全都问过了?”
“我骑自行车去三次。公司所有的人都说不晓得!要不,我们告阮大头强……”
龚梅赶紧伸出双手,做出足球裁判叫停的手势,打断谭白虎的话:“行行行!别再提那一段啦!”
龚梅在办公室里急急忙忙地度了几个来回,“无奈”把秀气的脸蛋儿写得满满的。牛不喝水强按头是市场经济里不应该发生的正常交易;真的以“强Jian未遂”罪对阮大头进行威胁,既对拉存款的工作无益,也不是她美女行长的风格。
望着一脸苦涩的谭白虎,龚梅只得无奈地叹口气,安慰这忠实的员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他阮大头放着这么大一个公司不要,永远不回来了!”
“那……”谭白虎一脸踌躇。
“那我们就等着瞧!”龚梅坐进沙发里,虽然是满心焦躁,却在谭白虎面前装出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