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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六哥求他‘恩准’上山,他怕‘犯人’脱逃,所以才跟上来的。”了因面色红里泛青,禅杖一挥,把一块石头打得粉碎,怒道:“凤池,你现在对谁说话!”甘凤池扳脸不答。周浔道:“难得你今日到此,请到师傅墓前说吧。”
了因心中盘算脱逃之计,提起禅杖,傲然前行,片刻之后,到了墓园,只见墓园碑上写着“前明公主武林侠尼之墓”十个大字,左下角写着门人:周浔、路民瞻、曹仁父、白泰官、李源、甘凤池、吕四娘立。却无了因的名字。了因禅杖顿地,怒道:“立这墓碑是谁的主意?上面的字是谁写的?”
甘凤池道:“是我派人征求了一众同门的意见,鸠工建立的。墓碑上的字是大家公决推路三哥写的,怎么样?”了因道:“为何你不向我请问?墓碑上又为何没有我的名字?”甘凤池闭口不答。周浔道:“咱们一众山门都已齐集,现在依次行礼。”七个人排成一队,由周浔领前,正拟行礼。了因一跃而前,呼的一掌把周浔推开,抢在前头。说时迟,那时快,吕四娘凌空跃起,抢在墓前,横剑一封,冷冷说道:“我们同门祭扫,敬辞外人参预。你要跪拜,应等我们祭过之后。这点规矩,你都不懂么?”
了因大叫道:“反了,反了!我入师门之时你还未出世,你倒干涉起我来了!”周浔跃上一块岩石大声说道:“独臂神尼门下弟子公决,在师傅灵前祭告,逐出叛徒了因,趁各位武林前辈在此,今日昭告天下!”了因陡的跳上石岩,吕四娘已抢先一步,立在周浔身边。周浔续道:“叛徒了因背师叛道,弟子等今日禀承师尊遐训,清理门户。愿各位武林前辈作证。”周浔说罢,甘凤池喝道:“了因,你还要我们动手吗?”江湖上替死去的师傅清理门户,第一步是先由同门公决,把叛徒逐出门墙;然后才鸣鼓而攻,逼他在师傅灵前自决,自己给自己定罪,自己给自己执法,罪情重大的,就得自裁。若他自己所定之罪过轻,同门可以纠正。若他不服,则同门中不论哪个都可杀他。今日了因自投罗网,江南七侠便得在一日之内,将两件事都并在一起办了。
了因嘿嘿冷笑,突然反身一跃,禅杖在半空舞了一道圆圈,路民瞻白泰官急忙闪避,了因一掠冲出,跑上左边山峰。那边正是关东四侠等外宾观札之处,曹仁父的女儿曹锦儿与鱼娘一道,正伏在石上,低声谈论,了因突然冲到,鱼娘惊叫一声,抽刀旁跃,曹锦儿首当其冲,给了因一手抓着,大声喝道:“谁敢上来!”
甘凤池双瞳喷火,高叫道:“了因,你要不要脸?临死还欺侮小辈!”了因哈哈大笑,把曹锦儿旋空一舞,冷笑说道:“曹仁父,你一大把年纪,不应与他们一般见识,你出来说句公道话!”
曹仁父在同门之中名列第四,年纪却是最长,比了因大两岁,曹锦儿乃是他独生女儿,痛爱异常。他曾为了女儿远游回疆,求易兰珠收锦儿为徒。易兰珠不肯答应,但后来仍然教了她一路剑法和几手绝招。这时曹仁父见女儿在了因手中,心痛之极,颤声说道:“了因,你还是人吗?”了因嘿嘿冷笑,曹仁父须眉掀动,道:“同门的公决,绝无差错,你就是杀了锦儿,我也要说你是叛徒!叛徒!”骂声中了因突然尖叫一声,一手将曹锦儿掷下深谷!甘凤池的匕首和白泰官的梅花针都向了因飞去,但哪里打得中他!
众人齐声惊叫,曹仁父几乎晕倒。吕四娘倏然跃下山谷,了因面色青白,叫道:“好哇,你们这班小辈都来暗算我了。”甘凤池怒不可遏,拔刀冲上,看看就要和了因相斗。半山腰里衣袂风飘,白泰官道:“咦,八妹上来了,她抱着一个人。”转眼之间,吕四娘抱着曹锦儿冉冉升上,曹仁父赶上去接,吕四娘道:“没事儿!”曹仁父把女儿抱在怀中,见她手足擦伤,罗裳染血,但还活着。不禁喜极而泣。
原来曹锦儿性颇刚烈,不甘受了因挟持,她武功虽然远远不如了因,但在危急之时,却记起易兰珠教的一手救命绝招,纤足向上一勾,踢中了因的寸关尺脉门要害,了因逼得向外一掷,幸得吕四娘轻功卓绝,跳下去把她脚后跟捞着,救了上来。
这时,了因的残暴更激起公愤,甘凤池首先喝道:“了因,你这懦夫,居然还有面目站在这里吗?”了因以英雄自居,斥道:“我是懦夫?你敢不敢上来和我决一死战?”甘凤池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为非作恶,却不敢自行定罪,又不敢领受刑罚,不是懦夫是什么?”了因大怒,道:“好,大家都到师傅墓前,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能为?”了因虽然大言炎炎,其实却是色历内茬,他正在想好一套说辞,要在极险之中找出生路。
了因提着禅杖,走到师傅墓前,抢占了一块高地,冷笑说道:“你们邀了这么多武林朋友来此,我虽死何惧!”甘凤池道:“胡说,我们清理门户,绝不假手外人!”了因心中稍安,又道:“你们七人,除了吕四娘外,其余六人,可全经我亲手教过,你们说要清理门户,我也清理门户,我好坏都是你们的师兄,算得是你们的一半师傅,你们今日聚众犯上,情同弑师,我先要惩罚你们,看看你们从我这里学到的一点技业,能不能将我打死?”武林中最为讲究尊师重道,有“一日为师,百年为父”之语,了因以“半师”自居,要求先和他教过的师弟较量,武林中确是有这规矩。不过了因的情形与一般不同,他是背了师傅遗训,背国叛师,这是最大的罪名,就是师伯师叔等长辈犯了,师侄也可亲手杀他。甘凤池等本可不理,同吕四娘围攻,可是听他的口气,明明是说他们六人不是他的对手,周浔首先说道:“好哇,让你死得瞑目,就依你划出的道儿办吧!”吕四娘道:“我与你可无同门情份,今日你要逃生,万万不能!”了因怒道:“我若第一场就输了,任由你们定罪,我若赢了,再和你这贱婢较量。”在同门之中,他最忌惮吕四娘,可是心想:若然单打独斗,却准能赢她,所以用说话把她挤出之后,马上禅杖一抡,高叫道:“好,你们来吧!”呼的一声,骤向周浔打去,先下杀手!
周浔在同门中虽然位列第二,武功却不精强,抽戟一架,两只臂膊全都麻了,甘凤池龙腾虎跃,右手单刀一招“拨云见日”,横斫过去,左手一勾,展开擒拿手法勾了因脉门,左虚右实,明知克他不住,用意不过是在掩护周浔。了因溜滑异常,避强攻弱,禅杖一立,把甘凤池的单刀震开,呼的一掌击出,明取正面的甘凤池,暗击左翼的路民瞻,周浔滑步扬戟,戟尖已堪堪刺到了因后脑,了因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身躯一矮,禅杖向后一推,当的一声,把周浔的天方画戟震得脱手飞去,左掌一按,拍到路民瞻前心,白泰官一跃而上,虎头刀迎面劈下,白泰官在同门之中,除了了因与吕四娘外,武功仅次于甘凤池,宝刀一劈一晃,使出盘龙刀法,顿时在了因面前泛起一团银光,了因逼得撤掌防身,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手段与白泰官周旋,左手禅杖一荡,扫开了同时攻到的几条兵器。李源臂伤未愈,挥七节鞭向了因下盘缠打,了因禅杖一绞,七节鞭缠在杖上,了因大喝声:“去!”暗运内力一震,李源的七节鞭竟然被震得断为三截。李源大惊,跃出圈子,周浔已把兵器拾起,挥戈再战,曹仁父道:“六弟,你歇歇吧。”李源牙根一咬,道:“同进同退,不杀此贼,誓不罢休!”解下腰带,舞得矫如游龙,缠腕拂面,展开的仍是软鞭招数。李源在同门之中,武功与白泰官不相伯仲,只是气力较差,更兼受伤之后,所以刚才吃了大亏。现在改用腰带作为软鞭,腰带全不受力,不怕震断,在兵器上先不吃亏,盘旋缠打,虽然不能致了因死命,也收了牵制之功。曹仁父痛恨了因入骨,他使的是独门兵器铁琵琶,可以锁拿兵刃手腕,内中又藏暗器,这时拼了老命,了因也不敢不防。
这一战直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了因把一身绝技,全都施展出来,只听得呼呼轰轰,周围数丈之内,都是风声,功力稍低的,兵器部给杖风震歪,失了准头。但周浔等以六敌一,此呼彼应,了因也不容易各个击破。加上甘凤池天赋异禀,臂力沉雄,仅仅略在了因之下,论武功也差不了许多,他和白泰官力攻中路,敌着了因的禅杖,灭煞他的锋芒。曹仁父与路民瞻力攻左翼,每到危急之时,曹仁父就按铁琵琶放出里面的暗箭;李源与周浔则力攻右翼,配合牵制。六人分成三组,把了因围得风雨不透。
山上群雄看得怵目惊心,看到紧张之时,真恨不得拔刀助战。可是这乃是别人清理门户的内部之事,外派的人可不能插手。吕四娘气定神闲,倚在树边观战,时不时发出微笑。玄风道:“看来江南六侠,胜不了他们师兄,第二场只吕四娘一人,更难取胜,这凶僧可能死里逃生了!”
杨仲英道:“他若连胜两场,咱们等他下山之时,再行兜截。咱们是为武林除害,与他们清理门户无涉。”柳先开一笑说道:“老前辈不必担心,等下请看吕四娘出手。”关东四侠之中,柳先开领教过吕四娘的本领,对她甚有信心。
这一战打了一个时辰,周浔等六人都觉了因功力比前犹胜,了因也感到六个师弟今非昔比。激战中了因渐觉额上见汗,气喘心促,两边仍是不分胜负。了因暗道:“不好,自己本来以耐战见长,但此时此际,却不应与他们久战了。杖法一变,连下杀手。甘凤池与白泰官拼了全力,尚可抵挡得住,其他四人已不敢欺身进逼,了因呼的一杖,把甘白二人的兵器,全都荡开,大声喝道:“住手!这一场算是扯平,两无胜负,我要见见那贱婢的功夫,看她这些年来有多少进境?”他这说话仍然是以掌门师兄自居,说完话后,拔身跳出圈子,横杖当胸,双目盯着吕四娘。
这一战了因固然耗了不少气力,周浔李源等也已疲倦不堪。甘凤池心想,缠斗下去,十九可操胜券,但同门之中,必有一二人因过劳而受内伤,算作扯平也罢,抱刀退下,表示同意。周浔白泰官等也相继退下。吕四娘盈盈一笑,飞身跃进场心。
了因定了定神,喝道:“这一仗我若胜了,彼此不许寻仇。”这话其实已有一点气馁。吕四娘笑道:“敬依尊命!”刷的一剑刺去。了因禅杖一翻,一招“翻江倒海”,如蚊龙般直卷过来。周浔与曹仁父李源三人都未见过这位小师妹的本领,见了因见面便下毒招,都吃了一惊!甘凤池道:“无妨!”但听得吕四娘一声长啸,左足朝杖头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疾如飞鸟,呼的一声,掠过了因头顶,身形未落,霜华剑在空中一旋,已使出“鹏搏九霄”的招数,照了因的秃头猛刺下来!山上群雄大声叫好,了因禅杖一抖,掠空而上,一招“举火撩天”,把吕四娘的宝剑逼开,暗暗吃惊:这贱婢的功夫比以前又高许多了。
吕四娘见了因久战之后,余势未衰,不敢怠慢,把玄女剑法使得神妙无方,剑势如虹,着着进击。了因抡动禅杖,见招拆招,见式拆式,也是有攻有守。
打了半个时辰,未分胜负。了因又是吃惊,又是后悔:哎,早知如此,适才斗那六人,就不该多耗气力。吕四娘看他已有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