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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们小两口不生事就感天谢地了。
叉八峪没有“闭路”。买了电视机的家户都在房顶上放置一个接收器,人们叫它“锅盖。”也能接收三两个频道,效果却不好。这里的人们对时事并不关心,喜爱看武打与枪战。而“小电影”放的几乎全是这类内容。
吃过晚饭,一些年轻人就不辞劳苦,翻山越岭的接踵而来,天刚黑,屋子里就挤满了人。金锁很是以东道主自负,觉得平日里人们不太瞧得起他,今天来的人个个捧着一张笑脸,似乎还有点恭维与羡慕的意味。他觉得今天总算露脸了。
对于这些山里人来说,看武打片觉得很痛快也很过瘾,那“嗨!嗨!嗨!”地撕杀声震憾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尽管劳累了一天,困倦疲乏的连连呵欠,仍是精神百倍的瞪大眼睛,不愿放过任何一个镜头。
金锁拿出了最后一张光盘,也就是人家白给的那张光盘。上面没有一个中国字,全是拐拐弯弯的洋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便把那张光盘放进了机子。还没出图象,那音乐就怪怪的,几个洋文晃过去,人们就惊诧地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了。屏幕上出现一个赤条条的女人,一扭一扭的展示着她那浑圆光滑的大屁股。屋子里仅有的两个女性都不好意思用手蒙住了眼睛,从指缝里窥视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屋里静地出奇,连相互的出气声都听得见。一双双好奇、惊讶、贪婪的目光直愣愣地注视着前方。
铁匣子下黑时就见人们陆陆续续地朝金锁家走去,心想,儿子一定弄回来啥稀罕物了,一种好奇心驱使她迫切想知道个究竟。就蹑手蹑脚地向儿子家走来。她从门缝往里一看,屏幕上一男一女正在干那事,不由心里一阵慌乱。便把儿子喊出来,呵斥道:“你看的那是啥?多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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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不以为然地:“你不懂,这叫三级片,是有钱人看的。”
“有钱人就看那些光屁股?”
“对呀!咱山里人哪辈子见过这?你那老眼光过时啦!”
铁匣子觉得儿子说得似乎也有道理。贵人吃贵物,穷人吃豆腐。山里人就知道蹶着屁股在土里刨食,啥稀罕物件不是从城里传来的?便吩咐说:“看完早些睡。”扭转身回窑院去了。
铁耙子早已躺下,铁匣子铙有兴趣地把刚才所看到的说给他听。铁耙子不屑地说:“那有啥看头?他们只要给钱,我脱光了给他们看。”
铁匣子说:“你那吊球露蛋的人家可不爱看。”一边划火柴点灯。
铁耙子说:“别点啦!点灯不熬油?
铁匣子吹灭已划着的火柴,黑摸着钻进了被窝。
金锁弄回的那种淫秽光碟山里人叫“黄片“,自从那晚放过后,天天夜里总会有人来开洋荤。金锁更是得意忘形,上门来的这些人,一个个捧着笑脸求他,他自然要端起架子了,说:“看不见么,我还没吃完饭哩!”那些人就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等。再不象从前,头碰头都懒得答理他,如今见了面,是先笑后说话。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份一下子抬高了许多。
这天,派出所的刘公安突然来到金锁家,一脸严峻地问:“你就是金锁?”
金锁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怯怯地“嗯”了一声。
“有人举报你放黄片,到派出所去一趟。”
一听去派出所金锁就发了怵,两腿咋也不听使唤,坐在那里起不来了。
杏儿毫无惧色地:“那是人家给的,上边全是外国字,黄不黄我们也不知道。”
“说得轻巧!”刘公安扶了一下大盖帽,说:“你放给人看没有?放了就是传播淫秽**。现在正在扫黄,少说也要罚三、五千块,弄不好,还要喝几天糊糊。”
刘公安说的这“喝糊糊”是指的坐牢。金锁立时抖作一团,牙齿磕得“咯咯”响,两眼就发直了。
杏儿略一思忖,说:“去就去,又不是故意的。”转身面向刘公安,说:“天都晌午啦,吃了饭再走吧?”
“不啦!”刘公安斩钉截铁地说。
“哟!阎王爷摧命还不摧食哩!”杏儿微微一笑,说:“总不能让人饿着肚子说事吧?”从兜里掏出50元钱交给金锁,说:“去!买上些好吃的,刘公安难得来一趟。”
金锁这才直起身来,点头哈腰地给刘公安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去。
杏儿转身出门生火做饭去了。
刘公安咋也没想到,在这深山沟里竟然还有这样出众的女子。她伶牙利齿,无拘无束,三言两语便弄得他没了脾气。
杏儿端来一杯水,放在刘公安身边的小桌上,嘻笑着说:“大胆地喝,没毒。”然后就“咯咯”地笑着跑出去。
刘公安,瘦高个儿,50多岁,两鬓花发。眼看快到站了,连个副所长还没混上,前年又死了老婆,生活没人料理,就显得有些龌龊了。他那张脸就像雨前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今天在这山沟沟里遇着这么一位纤巧秀丽,大胆不羁的小女子,不觉心情也就好了许多,那紧绷着的面孔也渐渐舒展开来。尤其杏儿那句玩笑,说得他全身神经都放松了,索性摘下大盖帽,接开领扣,端起了茶杯。
刘公安正喝着茶,杏儿捂着一只眼睛十急慌张地跑进来,说:“啥东西溅到我眼里啦,快给我吹一下。”说着便把脸递过来。刘公安放下茶杯,立起身,手指刚碰着她那眼皮。她“啊!”的一声叫,两手便攥住他手,娇柔地:“你咋使恁大劲,把我都弄疼了。”说这话时,她那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他那并不太有神的双眼,眸子里散射着撩人的意味,红红的嘴唇一翕一翕地,把女人那种特有的气息与柔情毫不掩饰地传递给他。刘公安心旌摇荡,立即感到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传遍全身,不能自制地也抓住她那柔软的小手。杏儿朝他一挤眼睛,牵着他手走进里屋,放下了门帘。
吃罢饭,刘公安大大咧咧地半躺在沙发上,一边用草棒剔牙,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金锁,你是初犯,再说,不知者不为罪嘛!那张黄片我没收了,别的处罚就免啦!我看你这人还挺机灵的,又有文化,叉八峪还少一个治安协理员,你干就很合适。以后有坏人坏事直接向我汇报。立大功受奖,好好干,说不定还能进公安哩!”
刘公安这一顿米汤灌得金锁迷三倒四,他万没料到,放黄片竟放出一个治安协理员来。他直后悔这黄片弄回来晚了,要不,说不定现在已进公安了。他紧握住刘公安的手,感激涕零地:“刘公安,你就我的再生父母啊!”
刘公安哈哈一笑,说:“我还没那么老,叫哥儿们就行啦!”
杏儿刁声浪气地喊道:“刘哥”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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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锁当上了治安协理员,穿着刘公安给他的那件半旧公安服,虽然没有肩章、警号这些公安标志,他也觉得够威风了。每天串东沟进西沟,到处打听观察。他盼望着村里能出些坏人坏事,最好能出个特务,而且还是被他亲手抓住,这样,他就能立功进公安了。
刘公安自然成了金锁家的常客,金锁陪着刘公安“巡视”村里,也学着刘公安那样儿,背操着手,胸部挺得高高的,他觉得着样子很牛气,很派头。
金锁自以为很神气,村里人却从不拿正眼看他,甚至还公开的捉弄他。有人告诉他,说:“后沟坎下有两个家伙正干坏事哩!”金锁撒腿就向后沟跑去。到那儿一看,是两只狗在干那事。他觉得扫兴,看看四下里没人,就学着刘公安那样儿,手叉着腰,大喝一声:“老实点!到派出所去一趟!”呵斥完之后,他感到很痛快,很满足。
在吃饭的当儿,金锁问刘公安,说:“刘哥,卖牲畜是不是也要上税?”
刘公安信口答道:“按说也应该上税。”
金锁没再说什么,放下碗向隔壁院走去。
铁匣子与铁耙子正在搓麻绳,一人拽着一头对着搓。儿子进了门,他们也没顾得上搭理。
金锁来到跟前,很诡秘地说:“爹,刘公安传你哩!”
山里人最怕见那些戴大盖帽的,尤其是公安上的人。铁耙子一听说刘公安传他,浑身一颤,手一松,那搓上了劲儿的麻绳头在地上扑愣愣地直打滚。他不住地眨巴着眼睛,结结巴巴地:“他,他传我干啥?”
金锁慢条斯礼地坐在小板凳上,说:“有人举报你卖牲畜没上税,要把你弄到派出所去哩!”
铁耙子伫在那里,两腿不住地直哆嗦。
铁匣子颤惊惊地:“卖牲畜还上税?”
金锁说:“现在是抓典型,抓住谁算谁。”
“咋就抓住我了呢?”铁耙子怨自己倒霉,气得一个劲直眨巴眼睛。
铁匣子走过来,说:“锁儿啊!你现在都是协理员了,就不能给你爹协理协理?”
金锁说:“要不是我挡住,刘公安早把我爹带走啦!”
铁匣子焦急地:“老天爷啊!这可咋弄啊!”
金锁说道:“娘,不怕,刘公安是自己人,花几个钱把他嘴堵上不就行啦!”
“得多少?”
“最少也得3~5百,太少了拿不出手。”铁匣子慌忙进屋取出4百元交给儿子,说:“不管咋着,他总是你爹,好好给人家说说,啊!”
金锁接过钱满口应承地:“没问题!”又吩咐说:“把院门拴上,别再出来招惹啦!”
铁匣子拴上院门,与铁耙子屏声息气地缩在门后偷听着外边的动静。因为刘公安还没走,这事不算完。
过了好一阵子,金锁才与刘公安相跟着走来。经过这边院门口时金锁特意地高声说道:“刘哥,我爹进山还没回来哩!”刘公安也弄不明白金锁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啥意思,顺口“嗯!”了两声,一齐向坡下走去。
刘公安走远了,这老两口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铁耙子操起放羊叉子绕过窑后的小道上山去了,他怕万一在道上碰上刘公安。铁匣子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畅快,她觉得儿子一下子变得出息了,竟然和刘公安称兄道弟,过去咋就没看出来呢?今天要不是儿子,说不定老伴已被刘公安弄走了。返身回窑里用衣襟兜了10来个鸡蛋,准备给儿子送去。刚走出院门,就碰上儿子送刘公安回来,慌着把那些鸡蛋塞到儿子怀里,说:“好好干,娘知道你一准会有出息。”
金锁神气十足地说:“娘,你放心,以后谁敢惹咱,你看我咋收拾他!”
铁匣子欢心地:“那是,你现在是协理员了。”
金锁拿着鸡蛋回到家。杏儿问:“哪弄的?”“娘给的。”“好好的给你鸡蛋干啥?他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杏儿手指头一戳他前额,说:“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十一
这天,刘公安又来了,金锁和杏儿自然是笑脸相迎,一个点烟,一个倒水,一付热烈欢迎的样儿。刘公安一落坐就高声嚷道:“金锁兄弟,你运气来啦!”这才不紧不慢一本正经地:“是这么回事,县公安局要一批临时干警,说是临时,也是长期使用,弄得好,说不定也就留下啦!我也没跟你们商量,就给金锁兄弟报上去啦!”
听说要当干警,金锁乐得差点蹦起来。那可是戴大盖帽,穿警服,腰里扎着宽皮带,十足的神气威武。他眼睛里散射着喜出望外的光芒,激动得握住刘公安的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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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也拍着刘公安的肩膀,感激地:“刘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