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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一看他那吃相,气得横眉倒立:你属狗啊?
铁抓一本正经地:我属狗,腊月初三生日,你忘啦!
大伙哄笑起来。萧山也笑了,只是他笑得很勉强。他恍然意识到秀秀甘愿嫁给一个她既不相爱又不般配的人是对他的惩罚,是故意让他难受,让他永远背负一种愧疚。
又说了一会儿话,柳慧便要走,萧山与玉凤一直把她送过河。柳慧对萧山说:你别送了,我跟玉凤有话说。
萧山便站下。
柳慧与玉凤走出几步后:玉凤,祝愿你和萧山幸福。不过你记住,看准了就别撒手,免得将来后悔。
对于柳慧的话,玉凤如坠五里雾中。她还没弄懂咋回事,柳慧就说了声:再见!便骑车上路了。刹时,玉凤就明白过来,柳慧分明是在告诉三哥看上了她。原先她以为三哥看上的是柳慧,没成想三哥看上的是她。她暗自庆幸,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呼叫着:三哥追上去。
玉凤与萧山并肩走在石台阶上,挨得那么近,步伐、频率是那样的一致,似有一种比翼双飞的感觉,便说道:三哥,秀秀姐走了,我来照顾你。
萧山脸端得平平地:玉凤,你既然叫我哥,就把我当你哥看,你只能是我妹妹。霎时,她直觉浑身凉了半截。来到了寨门口,萧山叫玉凤自己先回去,他又来到六亩半的柿树下。
晚风夹杂着土腥味儿拂面而过,鹅黄|色的柿花不时从绿油油的叶片间跌落下来。若在三个月前,在这时刻,秀秀一定会依偎在他身旁。现如今,却只有他孤零零一人守着这哑木头。
一个女人和她男人同房本是天经地仪的事。秀秀为啥不与她男人同房,他心里明镜似的。他也能想象到,一个女人不和她男人同房,她的男人会对她怎样。秀秀嫁到了山那边,日子过得很苦,他曾托人捎去五十元钱,她没要,又让人捎了回来。他不经不由地从衣裳里又牵出那片鸡血石,回想起一件往事。那年,还是在他参军之前,马口崖一个闺女看上了他,家里托人来提亲。秀秀硬是把媒人撵出了门,还气呼呼地找到地里:三哥,你要敢答应,你走到哪我跟你到哪!
我谁也不答应,就答应你。
她略一思忖,说:嘴说不算,来!施个印记!便把脸递过去。
他不解地:干啥?
真憨!就这样!她抱住他脸亲了一口。
萧山瞧着那鸡血石呆呆地**。落日的余辉映照着大地,他山手中的鸡血石呈现出暗红,酷似一团凝固了的血。就像一班长胸脯的伤口,一个不大的圆圆的血窟窿。在完成侦察返回途中,镗响了一颗地雷,一班长牺牲了,他负了重伤。鸡血石从衣领里滑落出来,就在他的眼前晃悠。晶亮的鸡血石好似秀秀闪动着的眼睛。他答应过秀秀,一定要活着回来,不能就这样死去!他把鸡血石含在口中,爬呀!爬呀!十指鲜血淋淋,终于爬回营地。望着这鸡血石,他仿佛看到了秀秀那泪水涟涟的眼睛。不由鼻子一酸,泪水簌簌而下。
十一
玉凤要替秀秀照顾萧山,却热脸贴了个凉屁股,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家。晚上,她碾转反侧,咋也睡不着。
漂亮是女人的资本。此时,在这牛王寨里有谁能与她相比?秀秀嫁人了,他就独占鳌头。自秀秀出嫁后,她就对萧山有了那种意思,只是不敢明说。她对他早已佩服的五体投地。在水库工地时搞民兵训练,大伙要求萧山表演射击。他掏出手枪,一挥手,“啪!啪!啪!”连中三个靶心。又拣起地上的一块石片,往空中一扔,一抬手,“啪!”的一声,那石片就变的粉碎,纷纷扬扬洒落下来,嬴得一片喝彩声。从此,他就成为她心中的偶像。上个月,乡里民兵集训,三哥用自行车带着她去了一回,激动得她一夜没合眼。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怪自己没把话说透,应该写封信,向他彻底地表白自己的心思,再说,现在也时兴这个。便翻身坐起,穿好衣裳,点着麻油灯,找来纸笔,却又犯难了,自己这点文化水,咋能说得清楚呢?她蓦然想起在水库工地时,和她住一间屋的宣传队小张老唱那首《夜半歌声》,她觉得好听,也想学,小张就给她写下来。那首歌的歌词跟她现在的心境差不多,只是一时记不起是写在那个本子里了,就翻箱倒柜地找呀,找呀!终于找到了,原封不动地抄下来,夹在“民兵射击比赛登记表”中交给了萧山。
第二天一早在寨门口,玉凤被萧山叫住了。她兴冲冲向他跑去:三哥
萧山从兜里掏出玉凤的那封信:这是你写的?
她勾下头,捻着衣角“哧哧”地笑。
花样还不少哩!
她轻咬嘴唇,喃喃地:跟人家学的。
咋不学点好!
她缓缓抬起头,不解地问:咋了?
我咋给你说的?还把我当你哥么!
她胀红了脸:我哪儿不如秀秀?
你他二话没说,将信纸揉成一团,摔在她身上。
她顿时眼泪就掉了下来,拣起信纸哭着跑去。
玉凤哭着跑着,一边从衣兜里掏手帕擦眼泪,不留神将那封信带了出来掉在地上。被一个好事的人捡去贴在了寨门上。那信中写道;
三哥:
你是天上的月,我是月边的星。你是岸边的树,我是树上的藤。你是河里的水,我是水上的浮萍。在这茫茫黑夜里,我愿陪伴你到天明。
你的玉凤妹妹
这封信不胫而走,一时间,牛王寨家家喻户晓,妇孺皆知,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笑料。玉凤觉得自己丢尽了脸,哭得死去活来,吓得她娘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玉凤爹是个忠厚老实人,可惜痨病缠身,一年到头不离药罐子。他哀声叹
气地埋怨自己命苦。大闺女玉凤是个人尖儿,眼下成了这个样子。二闺女喜凤天生的痴呆,侧面看和玉凤一模一样。正面看,一双斗鸡眼,大豁牙,半伸着舌头,尤其那鼻涕,一年四季挂在嘴唇上。别人逗她,说:过河了!她便“吱溜”一声把鼻涕倒吸回鼻腔里去。少时,那两根浓稠的鼻涕像虫子一样又从鼻孔里爬出来。外人送号“鼻涕虫”。
喜凤见姐姐睡梦里还呼唤“三哥”,也学着玉凤那样儿:三哥气的玉凤抓起枕头就往她身上砸。她却不气不恼,反倒觉得有趣儿,照样嘻笑着,三哥三哥地呼唤着跑开了。
萧山知道了玉凤的事,想去劝说却感到为难,不去又觉得不妥,不管咋着,玉凤的事总归和他有关连。他觉得还是把话说开为好,便向玉凤家走来。
玉凤爹正要出门,一见萧山,他脸一沉,叽哩咣当就关上了门。
萧山被关在了门外,甚是尴尬。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走,这事不算完。不走,这傻哈哈地站在人家院门外算咋回事。他沉思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敲门,喊道:叔,开开门。
玉凤爹狠声狠气地:你来干啥?
我来看玉风。
玉凤爹狠呆呆地:她还没死!死了给你报丧也不晚!便转身走去。
萧山清楚地听到玉风爹离去的脚步声。他知道,玉凤爹脾气掘,一时半时难以说得通,就又来到六亩半柿树下,仿佛世界之大,只有这里才能容得下他。
金秋八月,黄澄澄的柿子挂满枝头,煞是喜人。这种柿子形似牛心,个儿大,水汁多,所以叫“水牛心”。不光没核,还特别甜。树梢上有个熟透了的柿子,红的透亮,亮的晶莹。他爬上树摘下来。下得树来便呼唤秀秀。猛地他回过神来。秀秀嫁人了,再也不会来与他分享这甘甜可口的“水牛心”。那清彻的柿汁溢出柿蒂,顺着他的指缝,伴着他的泪珠儿一滴一滴砸在松软的草地上。
自从牛万和娶了王婶,这家里到是添了几分生机。缝、补、浆、洗、一日三餐全由王婶料理,牛万和比以前也利落多了。萧山又当选为县人民代表、政协委员。在这个家里,似乎一切都那么尽如人意。
这天晌午,萧山牵了雪花青去河边饮水。
河边上,一排溜儿七、八个闺女在洗衣裳。个个披撒着头发,脚浸泡在水里,骑在大石上,挥起棒槌,水花四溅,飞来串串欢声笑语。
这一串串笑声把他带回好多年前。那年他才十六,正是三月桃花开。他在六亩半锄麦,秀秀下河洗衣裳。一个闺女十急慌张地跑来,说:秀秀脚让黄嘎喇扎啦!他急忙向河边奔去
黄嘎喇是一种鲶鱼,两边的鳍和背上长着毒刺。被扎的地方很快就肿起来,还疼的钻心。
河沿上,五六个闺女围着秀秀,一脸惊慌。他捧起秀秀那只被扎的脚,伤口还在渗血,大拇趾肿的像个胡萝卜。便毫不犹豫地在伤口上嘬了两下,吐出乌血,说:没事了。秀秀脚疼得不能落地,咋走回去哩?那些闺女们便起哄:叫他背!背呀!快背呀!若在平时,不用她们摧促,他早就背起秀秀走了。可眼下,五、六个闺女瞪起眼看着他,个个脸上明显地流露出戏谑的神色,他为难了。秀秀满脸绯红,深深地埋下头去,却又悄悄瞟他一眼。他略一迟疑,躬下腰,背起她便走。身后传来一串嘻笑声……
突然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牛金斗牵着牲口喜眯眯地站在他身后:萧书记,饮牲口哩?
萧山见是牛金斗,信口应了一声,牵着雪花青往下游走去。
牛金斗来到河边,一边饮牲口一边琢磨。萧山刚才那神情分明是在看这些女娃,看来英雄也难过美人关。他庆幸自己发现了萧山这一大秘密。
牛金斗有意搭讪与萧山说话,是因为他前些日子干了件没**儿的事。
翠屏当上了小学老师,她知道要不是萧山,如今站在讲台上是巧仙,不是她翠屏。因而也就别着一肚子火,见了牛金斗,她头一仰脸一扭,理都不理。
牛金斗如今是合作社社长,谁个见了敢不问一声,惟有翠屏对他如此不恭。
他在翠屏手里有短处,腰杆就不那么硬,只好咽下这口气。
牛学义个子矮小,干不了重活,只能给合作社放牛。上个月连阴雨,一头
牛滚下山崖摔死了。牛金斗便“大义灭亲”告到乡里,说是牛学义把牛推下山摔死的。
那时政府对耕牛特别重视,杀害一头耕牛是要坐牢的。
牛金斗并非和他叔牛学义过不去,他是怨恨翠屏。牛学义进了大牢,翠屏就不能再当老师,就得滚回家当社员,就归他指派,到那时还怕抓不住她的小辫子。
乡里责承萧山处理此事。调查结果,牛死与牛学义无关,却意外地发现牛金斗有经济问题。材料已报到乡里,停了他社长的职,正等着受处分哩!
这些日子,牛金斗有意与萧山接近讨好是想让萧山手下留情。今天,他发现了萧山这个秘密,便在这方面打起了主意。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自己闺女巧仙。
巧仙今年18,伶俐秀气,大胆不羁。整日价把那辫子在头顶盘来绕去的编成花,人们叫她“大花卷儿”。
牛金斗早有心和萧山结这门亲,无奈,巧仙和邻村一个男娃混得火热。前天俩人才散伙,眼下正是机会。如果巧仙能嫁给萧山,他就是乡副书记的老丈人,不光不会受处分,还能保住这社长的位子。有萧山作后台……他脸上晃过一丝得意。
十二
土地入了社集体耕种,牲口入了社集体喂养。牛万和腿脚不好,不算劳力,不随社员下得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