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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培尔的官邸已成了混乱的中心。柏林市长带着一名市政议员,也前来找戈培尔;相互矛盾的谣传把两人搞得糊里糊涂。施佩尔也是如此。刚才施佩尔看见一群雷麦的士兵,扛着机枪,朝布兰登堡大门跑去;还有的就在宣传部门口站岗。
满头大汗的戈培尔,正在给党的官员和军区司令打电话询问情况。看来,驻扎在波茨坦的部队和省卫戍区的部队正朝城市开来。形势非常危急,但戈培尔却发现了一线曙光:叛军尚未在电台发表政变成功的通告。于是,他便急忙草拟自己的公告,这件事是很难处理的,因为将事实草草说上几句便会引起惊慌。
就在这时,被摩托车颠得够受的哈根,推开人群,挤到戈培尔跟前。这个军人兼作家上气不接下气地叙述了一通,戈培尔听得很不耐烦。末了,戈培尔问,雷麦其人是否可以信赖?绝对可信!他不是在战场上8次负伤吗?戈培尔仍有疑心,令哈根把雷麦找来。如果两人半小时内不回,那末,戈培尔说,雷麦少校不是叛徒便是被武装扣押——他便派党卫军去夺取“菩提树下”的卫戍区司令部。
片刻之后,即下午5时30分,戈培尔再次被叫去听电话。电话是希特勒打来的。他督促戈培尔立刻广播,让人民知道他依然健在。戈培尔立刻将广播稿用电话传给了广播电台。电台已被步校叛军占领,但戈培尔的声音却把叛军的指挥官搞糊涂了——或者说吓坏了。他连忙答应不干预这份公告的广播。
与此同时,希特勒已为坐立不安的顾问们所动,怀疑宣传部长戈培尔也是个叛贼。他再次给戈培尔打电话,严厉斥责他长时间拖延,不广播告示。戈培尔激烈地反驳说,此事不该由他负责,责任该由无线电广播处的人来负。希特勒信了他——至少是他说他信任他——把电话挂了。
最初谣传的希特勒的死讯,给几十个女电话接线员带来了歇斯底里和眼泪。它传开后,人们感到愕然和恐惧。证明元首未死的新闻广播又给人们带来了眼泪——喜悦的眼泪。
贺电、贺信纷纷向“狼|穴”飞来。陆军元帅米尔契在电报中称,他“感到由衷的高兴,因为仁慈的上帝保佑了您,使您幸免于难。未遭怯懦暗杀者之毒手,为德国人民和陆军保存了您”这些欣慰之辞,并非全是为了自我。绝大部分德国人都觉得,民族的前途有赖于元首。
在柏林,雷麦少校刚将政府区封锁完毕。他怏怏不乐,因为到现在他仍未听到元首仍健在的消息。他是怀着恐惧的心情执行任务的。任务完成后,他向哈斯作了汇报。对他所提的问题,哈斯的回答都含混不清,这更加深了他的恐惧。雷麦很是不满。后来,哈根前来找他,说戈培尔部长要立刻见他!此时,他已有心反叛他们了。雷麦暗想,这是内战。于是,他便同哈根上楼去见哈斯,把戈培尔的话又说了一遍。哈斯将军佯作吃惊,而当雷麦说哈斯必须立刻去见宣传部长时,哈斯竟命令他不准离开客厅。另一位少校,也是个密谋者,出面干预了——他对哈斯眨了眨眼,心照为宣。他说,见戈培尔是雷麦的职责——还应将他逮捕。雷麦出了大楼,心下十分烦乱。“哎,我不得不拿命去赌博了”他对副官说。之后,他便带了20个人,直奔宣传部去了。
戈培尔正在核对时间。他曾几次打电话找雷麦,均未成功。现在,离截止的时间——晚7时——只有两分钟了。雷麦进来了。他并未告诉戈培尔他已奉命将他逮捕,他也不相信戈培尔之所云——戈培尔说,他刚与元首通话。他说,只有他亲耳听到元首说话他才相信元首还活着。
“悉听尊便,少校。”
说着,戈培尔便给拉斯登堡挂了个电话。不到1分钟,他便对希特勒说:“警卫营营长雷麦少校跟您说话。”
雷麦机警地接过话筒。里面的声音可能是录音,也可能是某人模仿元首说话的声音。“是你吗,雷麦少校?”
他听到的声音说。“你现在在干什么?”
这声音当然是像希特勒的,雷麦把迄今之所为告诉了他。但他的话肯定露出了怀疑的破绽。“你是否相信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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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麦回答说,他相信——实际是,他还不完全相信。
希特勒说,他赋全权与雷麦,要他保证政府的安全。“你认为需要做的,你就做。每个军官,不管其军阶如何,都由你指挥。”
他命令雷麦立刻全面恢复秩序。“如有必要,可动用暴力。”
一个“暴”(brachial)字,便使雷麦完全相信对方确是希特勒无疑了。他唰的一声来了个“立正”“你仅对我负责”希特勒重复了一句,并立即晋升他为上校。
雷麦把宣传部变成了指挥部。他首先给冯·哈斯将军打了个电话,说他刚与元首通完话,元首给了他指挥全权。他令哈斯立刻向他报到。哈斯愤怒地拒绝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大将军要跑到一个小少校那里去报到?”
“将军,如果你不想来,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
雷麦说完,便派人去占领哈斯的司令部。接着,他又通知柏林地区各部队,说现在他们全归他指挥。各单位的指挥官,不管军阶高低,未提一声抗议,全都接受了他的指挥。这他并不觉得奇怪。末了,雷麦上校将全营官兵集中在宣传部的花园里,听戈培尔亲口讲述暗杀的详细情形。
此时,被制服了的冯·哈斯将军也来了。他已不再生气,实际上,好像要拥抱雷麦似的。他满口恭维,还问题提个不休。雷麦无奈,只好客气地将他打发走,以便继续进行恢复秩序的工作。戈培尔对哈斯可有点降格相待,向他提了几个简短的问题。哈斯有点结结巴巴地作了回答。如果他给妻子打个电话,让她弄点吃的,部长会介意吗?“那就是我们的革命家”将军出去吃东西后,戈培尔讥讽地说。“他们脑中装的全是吃、喝和给女人打电话。”
本德勒大街的电话总机忙个不停。军官们不断打来电话,询问新闻广播的详细情况。收到“女神”警戒令的各单位也想从弗洛姆口中证实早些时候关于希特勒已死的报道是真是假。问题是由旋道芬堡答复的。他坚持说,希特勒已死。如果询问人是密谋者,他就说计划仍在执行。他告诉他们,广播新闻是一个把戏。陆军在掌权,一切都很好。
最后,起义的名义领导者之一,陆军元帅冯·维·茨勒本,身穿全副军装前来接管了。一整天,他都高高在上,但为了弥补他的姗姗来迟,便在下午7时30分左右,以陆军新统帅的身份,发出了一份措词强硬的指示:元首阿道夫·希特勒死了。一群寡廉鲜耻的、非战斗人员的党的领导人,利用这一局势,企图对战斗力量背后插刀,夺取政权,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在此危急关头,为维持法律与秩序,帝国政府业已宣布处于军事紧急状态,委任本人为德国武装力量的最高统帅……
这封电报给另一位陆军元帅带来了新的希望。正要抛弃巴黎的密谋者的克鲁格喊道:“历史性的时刻到了!”
他建议马上与西方签订停战协定。德国的新政权会同意停止用火箭对伦敦进行攻击,如果盟军,作为报答,停止轰炸德国的话。
克鲁格的热情被凯特尔发来的一份电报泼了冷水:元首仍活着,切勿理睬本德勒大街的维茨勒本——贝克叛逆集团发出的命令。
克鲁格的决心动摇了。他叫他们的参谋长设法弄清最高统帅部里发生的事情。但他无法用电话找到瓦尔利蒙,也找不到约德尔或凯特尔。他们的缺席太蹊跷了,使克鲁格的希望重又复活。也许贝克说的是真话,希特勒果真死了!他给“狼|穴”的一个密谋者挂了个电话。但他证实的却是坏到不能再坏的消息:希特勒活着!克鲁格失望地撂下电话。“嗯”他说,“想要他的命的行动失败了!”
就元帅而言,此事到此结束。“先生们”他说,“别再来打扰我了!”
在柏林,曾下令夺取政权的那个人也放弃了这项阴谋。冯·维茨勒本陆军元帅,对本德勒大街的混乱表示厌烦,快步出了大楼,坐上小车,向设在措森的陆军司令部驶去。到了那里,他对军需官瓦格纳将军说,计划全失败了。说完,他又坐上汽车,回到他的农庄。
在“狼|穴”凯特尔刚发出一道命令,让希姆莱担任补充军的司令。凯特尔补充说,”
只有他和我发出的命令才必须服从。”
这道命令于晚8时20分用电传发出。10分钟后,党的秘书鲍曼发出一封急电,将“某些将领企图暗杀元首的行径”通知所有的地方长官。他要他手下的人马只服从元首本人的命令。
晚9时,电台向全国发出通知,元首不久将亲自向全国人民发表讲话。然而,由于“狼|穴”没有直播设备,广播大大延迟。离他们最近的录音车也只有在东普鲁士首府科尼斯堡才能找到,而这又得花上几个小时。
希特勒最宠爱的突击队长奥托·斯科尔兹内刚好也在柏林。当他听到元首仍健在的消息时,便立即前往维也纳视察他为破坏而训练蛙人的学校。黄昏,正当他在安哈尔特车站要登上火车时,一个军官沿着月台跑了过来。他边跑边喊,说城内发生了军事叛乱,斯科尔兹内已被授命在那里恢复秩序。
他匆匆赶至党卫军保安处总部。在那里,他得到消息说,某些反叛的陆军领导人正在夺取首都。“局势不明朗,而且很危险”舒伦堡说。他脸色苍白,跟前的桌上放着一支手枪。他作了一个戏剧性的姿态。“如果他们来这里,我就在此处保卫自己!”
这是荒谬可笑之举。斯科尔兹内忍不住笑了。他劝舒伦堡把手枪拿走,别搞什么自杀了。
斯科尔兹内向设在柏林郊区的一个专门训练破坏者的学校里的一个连队发出警戒令后,便亲自进城察看。政府大院里非常安静。有报告说,武装党卫军也在搞阴谋。为了核对这一情况,他便前往里希特弗尔德视察党卫军的兵营。全都非常平静。接着,他又驱车去党卫军的一个师部打听消息,没听到什么,便又开快车前往万湖附近的空降部队指挥部。斯科尔兹内在施图顿将军的别墅旁的土墩上发现了他。将军穿着一件睡袍,正聚精会神地阅读一大堆文件,妻子在一旁做针线活。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真是件滑稽事:在军事叛乱中,德国最主要的司令官之一竟这样悠闲自得。施图顿对斯科尔兹内所说的并不信以为真。直至戈林打来电话才得到证实。戈林说:除陆军司令部发出的命令外,其余一律不予理睬。施图顿将这份命令住下转达时,斯科尔兹内便跑回舒伦堡办公室去了。他一进门便被叫去听电话。“你有多少人?”
约德尔问。只有一个连。“好。把部队带到本德勒大街去支援雷麦少校的警卫营。他们刚奉命包围大楼。”
在本德勒大街,绝望的情绪越来越浓。一直在保卫陆军总司令部的警卫营,在营长的命令下,正开赴戈培尔官邸的后花园集合。正门只有35名士兵留守。大楼内,奥尔布里希特将军于晚10时30分第三次将军官们召集起来,说,警卫营已撤走,他们应将保护大楼的任务接过来。他说,6个出口处每个都得有总参的军官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