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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现在朝中是由奸人掌权,但公忠爱国、身持清廉之土也不是没有,皇恩浩荡,相信皇上迟早能明察醒悟,及时回头。”心中虽已信了秋水卦言大半,但卢亢还是相信他们唐主能再振作起来,不致落到秋水所说的局面。
“你们唐人眼中的明君,不问政事只专宠后宫妃子,求丹药、拜神只,不问苍生问鬼神,政事权纳于小人,这样的皇恩,世伯,我劝您就别奢望了。”秋水一字一句地淡去他的希望。以她来看,那种君主合该是会因此断送朝脉亡国的。“难道我就不能为大唐做些什么吗?”卢亢的心一沉,看着自己老弱枯瘦的双掌。“人事代谢、古去今来,是属常态,大唐该灭就是会灭,这不是您一人能力所能及的。”秋水了解他身为臣子的忠心,歉然地对他安慰。
“即使你出世也不能改变政局?”卢亢仍对秋水抱着一丝冀望。
“不能。”她又不是神,朝代皇主转换哪是她能左右的?
“你再占卦一次,说不定会有转机。”卢亢央求道,盼秋水能有神通化解。
“世伯,琴有七弦,分别是配宫、商、角、征、羽、变宫及变征,多日前我抚弦之时,变宫这一弦断了,参照卦象后得知唐国宫室将变,我再怎么占也是徒劳。唐国国运如此弦,该断。”秋水款款道来,再次打消他所有的祈愿。
“变宫?完了……”听完秋水的话,卢亢软坐在椅里无神地喃喃语。
“舅父,您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也许这女人是信口胡诌,不想帮您才用这些话来打发您的。”左元承保怕卢亢会相信秋水的话,忙道。
“放肆!”韦庄喝道。这左元承再三地侮辱秋水,可真惹毛了静忍了半天的他。
“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好货。”韩渥附在楚雀的耳边悄悄地道。
“你的眼光还真准。而我老公现在的火气很大,回家后我要帮老公消消火才行。”
楚雀不得不认同韩渥的确很会看人,她看出她老公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骨子里早已气坏了。
“师兄早就该吼吼那小子了。你甭急着消火,让他去火,我想只要那小子不走,他不会火完的。”韩渥拍拍楚雀的肩道。难得他稳重的大师兄会发火,而他这个人,是很乐意在大师兄发完火后打落水狗的。
“世伯,您在朝为官自是对朝廷忠心,可是您的主上是否重用于您?您有没有日渐受同僚排挤,或被进谗言而遭削势?”秋水略想了想,问向气挫失神的卢亢。
“实不相瞒。姑娘,我舅父的确是被削兵权,你有没有方法教我们救回他的职权,重新夺势?”左元承见她的推测奇准,语气一转,两眼闪着金光看她。
“秋水?”卢亢也跟着问。
“我没有方法。宦海浮沉不定,其成败就在转眼。尘世的功名利禄总有尽头,您还是别贪恋这权势了,我建议您不如退隐归田,安享天年。”秋水耸耸肩无奈地道。为了他好,她才直言向他劝谏。
“退隐?你要我舅父放弃高官厚禄?我们这些姻亲的前途还要靠舅父的提拔,叫他退隐岂不是要我们断了锦绣前程?”生性趋炎附势的左元承厉声对秋水大吼。
这女人居然要他舅父不做大官,反去当个市井小民?
“公子,你所仰赖的舅父若不归田,恐会有祸。以我来算,快则数日,慢则数月,轻则遭贬受流刑,重则抄家灭斩,到时非但没了你所说的锦绣前程,反而可能会只剩几坯黄土,你不顾及你舅父的性命吗?”秋水对左元承追求利欲的贪婪有些烦,但因卢亢与她先父是世交,她才好心地把刚才未说完的卦义道出,希望卢亢能听从她的话不恋栈官职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秋水,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卢亢顿时两眼瞪大,冷汗潸流。
“世伯,信与不信在你,秋水不强求他人。”秋水水眸一转,眼中有着无奈。
卢亢叹息地垂下头思考了许久后,万念俱灰地痛下决心。“好,老夫辞官归田。”
“舅父,您怎么能因她的几句话就放弃我们的荣华富贵?”想不到卢亢居然对秋水的话唯命是从,左元承惊慌地要他收回辞官的意愿。
“住口!”卢亢斥道,又抬头看向秋水。“秋水,老夫会记牢你的交代,多谢你的金玉良言。”
“哪里。”
“舅父,您不能听她的话辞官哪!不然您侄儿的前程该怎么办?”左元承摇拉着卢亢的手臂叫道。他若辞官,那他的荣华梦怎么圆,“老夫告辞,你珍重。”卢亢挥开左元承,站起身向秋水道别,不理会左元承的呼叫昂首步出门外。
“舅父!”左元承不死心地叫着。
“韦庄,代我送客。”占卦解批后的秋水突然觉得有些卷累,想要回房小睡片刻。
“喂,人都走了你还不跟着滚?”长得一张斯文脸的韩渥,口气讥嘲地对左元承道,但出嘴的话一点也不斯文。
左元承回过头狠狠地瞪着秋水,忽而直冲至正要离去的秋水面前,紧扯着她的手道:“凤秋水,如果你因今日此言而坏了我的将来,记着!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后悔。”
韦庄身形一闪即来到他们的身边,快速地拉开左元承捉握秋水的手后,一掌重重地打在他的胸口上,左元承硬生生地颠退几步飞撞至门边,而门外的护院见状马上入内拿住受伤的左元承,将他拉出芙蓉阁。
“师弟,马上派人将他逐出城外!”竟有人敢在他面前轻薄城主?韦庄怒不可遏,火上心头宜烧。
“老公,织罗不在,而小师弟没织罗那头火爆狮子有赶人的本事,让我来吧。”对于左元承的举止,楚雀也压了满肚子的火气,她撩起衣袖准备去海扁左元承一顿。
“我向织师兄学习很久了,我自个儿来赶就成,你少来跟我抢,回家去找你老公练习扁人。”韩渥拉住楚雀,他也想扁人啊,说什么他都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我不扁我老公,我要揍那浑蛋,我年纪比你大,你懂不懂什么叫孔融让梨?”楚雀叉着腰蛮横地道。一遇到有架可打,她平时温婉娴淑的模样全不见了。
“你才大我一个月。”韩渥轻视地以身高的优势,由上往下看着这个大他一个月,却老是跟他抢东抢西的女人。
“叫师姊,我入师门比你早,我这师姊有优先权。”楚雀揪着韩渥及肩的长发,在他耳边嚷道。
“扁人谁管你有没有优先权?”韩渥扯回自己的头发与她对峙着。
“你们两个!”在他们身后的韦庄额上青筋宜跳,他一手拎着小师弟一手拎着爱妻的衣领,冒火地问:“你们是专程来这看热闹,还是来关心小姐的?”
“我们……”
“我们只是想练练身手。”韩渥怯怯地搓着手。
“老公,师弟说得对,太久没练会荒废了武功的……”楚雀看著者公的脸色,也怕怕地配合韩渥的说法。
“炼身手?午时三刻来校武场报到,我陪你们练!”
※ ※ ※
送走了卢亢后,秋水才回到内堂想歇息一会儿,被她派出城去剿流寇的织罗却在这个时间回城,也没经过通报,就十万火急地住她的芙蓉阁跑,但在阁门前让南熏嬷嬷拦了下来。
“嬷嬷,我有急事找小姐,你别挡。”累得满头大汗的织罗对挡着门的南熏嬷嬷道,两只手紧捧着某样东西,并在上头覆了一层皮革。
“小姐累了,你明儿个再来。”南熏嬷嬷杵在门前守着,不肯让他进去扰了秋水的歇息。
“明天?不行,我不能等到明天,赶快让我进去啦。”织罗又叫又跳地道。
让他等到明天他会累死。
“回你的暮霜堂去,我会替你转告小姐。”南熏嬷嬷瞧了瞧他一身的疲累样,要他先回去休息。“我不能等呀!若耽搁了,飞师兄会宰了我的。”织罗拚命地摇头,误了二师兄交代的事他就惨了。
“那是你和飞堂主之间的事。”南熏嬷嬷才不管他们师兄弟间的问题。
“嬷嬷,你就行个方便嘛!”织罗很哀怨地求着她,怎么他遇到的人都这么没人情味?也不同情同情他的处境。
“让他进来吧。”秋水早被他们吵出内室了。
“小姐,您怎么又起来了?”南熏嬷嬷关怀地看着她倦累的面容,转而面色不善地瞪着嗓门特大的织罗。
“嬷嬷你退下吧,我听完织罗的话再去休息。”秋水揉揉困倦的眼,强打起精神准备听听织罗找她到底是为何事。
“是。”
“小姐。”挡门人一走,织罗就急急忙忙地跑到秋水的面前。
“瞧你,莽莽撞撞的!哪家个堂主?”秋水叹息地看着织罗。这个织罗,没半点堂主该有的威仪,倒像个草野莽夫。
“我莽撞是被二师兄逼的。快马加鞭地回来找您,我自个儿也很累呀。”织罗可怜地向她诉苦,他连赶了三天三夜的路程,还不是那个师父交代要负责看管他,既冷漠又专制的飞离害的?
“飞离逼你?你又做了什么错事让他罚你了?”秋水推测地问道。他一定又是犯了事才让飞离罚他。
“我哪有?我是照他的吩咐冲回来的。”天地良心,他没犯错还受人威胁赶回城,而她第一个却是怀疑他。
“手上拿的是什么?”秋水看他自进门后手上一直捧着东西,好奇地问。
“是飞师兄要我先拿回来给您的礼物。”就是这样东西才搞得他人仰马翻的。“礼物?”飞离托他送礼物给她?
“对,这小玩意可耗损了我不少的真气。”织罗将手中的物品放在桌上,并在室内找了个小小的浅盘来盛装。
“这是什么?”秋水看他一脸慎重的样子,忍不住凑上前打量。
“芙蓉。”织罗拆开皮革,露出一直摆在他掌中被他以掌力冰冻的花朵。
“你们去了江南?”一直被冰冻的花朵在织罗挪开双掌后,花朵上头原本结了的一层冰霜便开始融化,秋水惊艳地看着只曾听闻而未亲眼见过的花朵。
“我们一剿完寇匪就直下江南去取这玩意。”织罗边甩着酸麻的手臂边道。
他这双手都快被冰得没感觉了。
“怪不得你们会这么晚回城。我记得我只叫你们去北边而已,可没叫你们往南边跑。”
秋水抬头问他。她在阁里等得望眼欲穿,而他们早该回来却不回来,原来是下江南去了。
“不关我的事,是飞师兄强拉我去的,您要罚就先罚他,我可无辜了。”织罗忙挥着手辩白。
“你怎么无辜?”看他一脸的苦瓜相,秋水不禁笑了出来。
“这株芙蓉能这么鲜活,是因为我一路上都用掌力将它冰冻在手里,飞师兄不许它在您还没看到之前就枯萎。您不知这迢迢的路程上我一直运功有多么累,我被他拖去江南,还得火烧屁股地帮他拿花回来,怎么不无辜?”织罗抬起因冰冻太久而冻红的手掌给她看,飞师兄不但莫名其妙地拉他去江南,利用他所学的凝霜掌帮他冻花以保新鲜送给自己的心上人,还说花若枯了就唯他是问。好歹他也是个堂主,却被二师兄用来当跑夫送花,好苦命。
“飞离呢?”秋水递给他一条手绢让他擦手,担心地问着还没回来的飞离。
“飞师兄说有事要去长安一趟,稍后就回来。”走到长安飞离就扔下他跑了,也不知道他又去办什么事。
“北边的流寇剿得怎么样?”秋水想起她要他们去做的事。“除尽了,北边会宁静好一阵子。”织罗露齿笑道,他剿那批流寇剿得可过瘾了。“办得好,等你体力恢复了再去告诉韦庄北边的详情,先去歇歇吧。”秋水体贴地道。
“多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