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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翔青诧异万分:“你不知道?”
“相信我,翔青,我真的不知道!”
“千帆,虽然我不了解是什么力量扣住了我的心,但是我相信你——真的,我打从心底相们你!”
展千帆感激地看了陆翔青一眼。
“林黑路艰,你们尽管跟着我走!”
展千帆顺着眼角馀光望向忠儿,他看见忠儿正哎哟着,抚揉腰部,然后扛起那条麻绳。
“忠儿,你还好吧?是不是震裂了伤口?”
忠儿苦着脸,道:“伤口倒没震裂,只是被相公那一记索练,抽痛了腰眼儿。”
展千帆稍微一愕。
随即他放柔了声音,道:“对不起,忠儿,在情急之下,我的手劲儿恐怕没捏拿准,怕是伤到了你?”
“相公,您别折忠儿了,是忠侃太笨,非但没帮上相公的忙,反倒让相公分神来照应小的。”
展千帆拍一拍忠儿的肩,以沉静的笑容化解忠儿的不安,然后他转过身,继续走。
睦翔青走到展千帆的左侧:“在这片野林中,想必住着哪位隐世高人吧?”
展千帆点点头:“大爹姓梦,云梦大泽的梦,讳号机玄,今年已经九十二岁,却仍旧矫捷硬朗。”
陆翔青目光突闪:“他有没有其他的兄弟?”
“嗯!”
展千帆看了陆翔青一眼:“二爹讳号机菩,目前隐居在下江的小孤山!”
陆翔青的神情忽然变得十分凝重,他抬起头看着诡谲如影的树影,怀着满腹的凝云走在棣林间。
原本走在他们后面的连丝藕,则默默的赶到陆翔青的身旁,她的柔荑握一下师兄的手臂,凤目中流露出沉毅坚定的光芒。
陆翔青受到那道目势的砥砺,脸上顿现豪情。
展手帆目睹了这段无言的交流,他的心中再次激起一波涟漪,涟漪里则倒映出那双明眸。
天际开始露出曙光,林中的露水气盛的在林梢间,沁凉了每一个人的肌肤。
他们穿越在草芒之中,随翔青发觉这些野草何止是及腰,有许多压根儿比人还高,拍打在脸上还挺难受的。
展千帆弯弯拐的走得很熟练,不过陆翔青却敢断言,他们至少走了半个时辰之久,看天空都已经翻出鱼肚白了,林野的景观才豁然改变。
在那儿有一片宽敝的草地,草地中伫立着一栋木屋,晨雾缭绕其间,如临仙境,令人忘俗也教人诧异。
展千帆刚走到木屋之前,柴门便轧然而开,在门口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她的衣裳略皱,秀发微凌,显然才从睡里爬越来。
然而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在展千帆出现于门口的刹那间,完全地情醒过来,不再含有丝毫的睡意了。
“小叔叔!”
“丹柔!很抱歉,拣这个时候来打扰你们!”
“说什么庇话!”屋中传出沉猛的声音:“快进屋里来!”
那是一间很简单的厅堂,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正对大门的墙上则挂着一幅,武圣关公的丹青画像,相貌威武,震慑人心!
而在木桌之前,素手站着一位青衫老者,正目光姑炬,迎视这群意外的访客,老者发耀银波,眉拱云月,却还保持一副昂扬挺直的身材,彷佛轰立在山崖上的古松,充满了睥睨群伦,傲视寰宇的巍峨气势。
“祸起萧墙,被你不幸言中了,千帆。”
展千帆放下燕盼归,自怀底抽出‘归元秘笈’。
“大爹,一如所言,昔日预伏的棋子,今日皆派上用场,这……。”
展千帆的话尚未说完,燕盼归却发出一记呻吟,她圆睁一双美目,骇然盯着展千帆。
此刻,晨曦透晓,穿越了窗口照亮了拙的小屋,也同时照出了展千帆的苍白和狼狈,在他的俊容上,看不到丝毫的血色,而他胸前的伤痕,则因为一路上抱着燕盼归疾行奔走,变得模糊斑烂,惨不忍睹。
燕盼归不顾脚踝刺痛,她冲上去抓住展千帆的手臂,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上,正散发出一股玄异的寒气,就好像严冬里的雪石,不知道吸收了多少天地间的酷冷,才能释放出那种动魄的寒意!
燕盼归混身战栗,她的声音哽在喉间却吐不出来。
展千帆拍一拍燕盼归的手臂,当他触摸到她指尖的冰冷时,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嫂嫂,除非我死,否则别用那种眼光看我!”
燕盼归的身子僵住了。
展千帆的身体,不可察觉的轻晃一下,他藉转身隐藏起虚浮的步履,将秘笈递向梦机玄“烦请——。”
梦机玄的身形蓦地疾腾,化成一道旋风,飞快地朝展千帆扑掠,展千帆星眸突炽,撒手抛出秘笈,往后撤走,而梦机玄捷似迅雷,五指倏弹,罩遍展千帆的胸前大穴,展千帆猛颤一下,应指而倒,梦机玄也在同时截接秘笈,揣入怀中。
展千帆感觉出一只手,托扶住他的腰,在模糊的意识里,他听见陆翔青的厉喝声:“老头,放开他!”
展千帆挣扎想出声,可是一团巨大的黑影却挟持难以抗拒的压力,封锁了他的表达能力。
“不自量力,滚!”展千帆被抱了起来,同时有一层罡气,从他身旁激射而出。
“师哥,展二少能够信任的人,咱们也应放心,你别莽撞偾事。”
展千帆放下心中的石块,随即他便昏了过去……。
当展千帆苏醒时,梦丹柔正捧着一叠素白的衣衫走进房间。
“大爷爷!二爷爷!爹爹!叔叔!”梦丹柔兴奋地奔到门口,喊道:“小叔叔醒啦!”
展千帆的心田,油然升起一股暖意。
“来,丹柔丫头,让小叔叔仔细看看你。”
展千帆坐起身子,原本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跟着滑落下去,此时的他打着赤膊,没穿上衣,那副硕壮的胸脯错缠伤痕,一道道曲扭狰狞,看得梦丹柔目闪悸芒。
“小叔叔,你一定很痛,很难受!”
展千帆温和一笑,他的手臂轻抚过梦丹柔细致且红润的脸颊。”
“小柔柔长大了,小叔叔一次看你比一次漂亮。”
梦丹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顿现光采,然而她却耸动鼻尖,说道:“娘说叔叔是个浪子,任何女人在叔叔的眼中是漂亮的!”
展千帆窒了一窒,他忍住冲动,按下舌尖的叱喝,心底却暗骂,这:“该死的慧娘,怎么跟孩子说这种话!”
“不过,小叔叔,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浪子,即使是假话,叔叔的赞美仍然会令我开心的!”
“听好,丹柔!”展千帆握住梦丹柔的手臂,他十分郑重的道:“你大可不用相信浪子的话,但是你也犯不着去怀疑浪子的赞美,小叔叔说你美,你必然美,没有折扣,更不许置疑。”
“这么霸道——。”
“千帆,你再捧她下去,咱们家的镜子恐怕不够这妮子用了!”
只见梦机玄和一位清瘦的老者一块儿进来,在他们身后,则跟着陆翔青及梦禅决。
“爹爹!”梦丹柔对着父亲直跺脚。
“别嚷,丫头,当心地被你跺裂了!”梦禅决指向门口,又道:“快去帮大婶儿及连姑姑的忙。”
看着梦丹柔做个鬼脸跑出去之后,展千帆笑斥道:“禅决,我可要怪慧娘,她打牙撩嘴冲着我来,我照单收,可是当着孩子的面,尽揭我的疮疤,我何以堪?”
“别冤枉慧娘,你的疤没人舍得揭!”梦禅决拿起一件绸质内衫,摊在展千帆的腿上:
“这是盼归和丝藕,连赶几天的日夜加工,为你裁出来的,你试穿看看。”
展千帆神色微紧,把手覆在梦禅决的手臂上。
“我昏睡多久?”
梦禅决注视展千帆:“四天!”
“四天?”展千帆星眸猛睁:“我爹和我哥——?”
清瘦老青拿起内衫:“如果你不准备自个儿穿上,二爹我就侍候你穿,千帆,你怎么说?”
展千帆接过衣裳,额头戚起:“千帆落难道途,怎好奢侈锦绸,给大多儿增添麻烦。”
“胡扯!”梦机玄沉下脸,严峻地道:“千帆,你纵使落难一时,还不致于落魄一生,我不准你说丧志的话!”
展千帆背脊突僵。
梦机菩坐在床边,他握起展千帆的手腕,把一下脉。
“我们都知道。”梦机菩放开展千帆的手:“你有怪僻,一向不穿脏衣,不穿破衣,更不屑穿粗质的内衫,你曾经说过,你宁可践踏在外,也绝不愿穷到里头!”
“此一时也,该一时也,那些话,毕竟只是戏言!”
“戏言里亦有真谛!”
“是的,真谛就是二爹常数落我的确公子哥儿的臭脾气!”
“那叫取笑,不叫数落,再说我取笑你是一回事,我敬重你这份傲骨又是一回事!”
“二爹——。”
“别打岔,千帆,听我把话说完,我和你大爹近百年的人间打滚,旁的没学会,看人的眼光倒还稍俱心得。
一个人的胸襟气度,固然有先天的夙性,而后天的栽培更不在话下!以禅决为例,这个孩子生于忧患,长于忧患,艰苦已经镂刻在他的骨头里,可是你不同,才华俊美,家势丰厚,就算你曾经在泥浆里打过架,你却不曾在泥沼中挣扎生活。
你自个儿也明白,在你的身上没有一丁点儿的江湖味,没有卑微受屈的色彩,当然,更不会有卑鄙下流的知息。
你这辈子就像苍松般笔直,行为上更卓越不群,挺拔绝伦!就事论事,展毅臣能够将两个儿子调教得如此器宇非凡,这是他身为父亲的最大荣耀,也是展毅臣这一生中,最值得称道及骄傲的成就!正因为如此,千帆,你若是在这节骨眼儿,折了这份气魄,我老人家第一个就饶不了你,你撞吗?”
展千帆的目光扫掠四人,最后停留在白绸衫上,他的虎目隐现雾光,雾光又迅速地蕴在寒芒里。
“我了解,我懂,我更感激!”展千帆抬起头,凝望着他们:“请告诉我真相,我明白是恶耗,也承受得起!”他的心中已有不祥之感!
梦机菩站起来,他踱步到门口,背对着展千帆。
梦弹决看了梦机玄一眼,他微微吁一口气,走到展千帆面前,将手搭在展千帆的肩上。
“令祖母和展当家都过世了。”
展千帆咬紧牙关,硬绷起全身的肌肉。
“令兄——?”
展千帆目光忽炽,直盯着梦禅决!
“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恐怕?”展千帆的声调都变了。
“他伤得很重,据说柳长青一刀将他砍在胸口上,血溅如花,理应命丧当场!”
“我哥人呢?”展千帆急切道:“他被掳走了?”
“有个武艺奇高的异人,在混乱中抱走令兄!”
展千帆双手握拳,指节泛白,声声清脆
“我嫂嫂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
“她——?”展千帆哑声道:“她还好吧?”
梦禅决迟疑地颔首,道:“她很平静!”
“平静?”展千帆剑眉戚起。
“她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只应了一句话——千舫没事,我知这他一定没事然后她就闷声不响,成天里,不是为你煎药,就是替你裁制衣裳!”
展千帆闭起双眸,他的脸色一如身上的绸衫般苍白!
“另外还有两件事,你该知道。”
展千帆张开眼睛,望向陆翔青。
“游建成指控你,觊觎家产,垂涎兄嫂,不惜勾结外贼,弑父杀兄,逼奸掳嫂,这项逆伦重罪,引人发指,现在连官府都在找你了!”
展千帆钢牙猛挫:“另外一件事,又是什么?”
“游建成悬赏黄金万两,扬言活见人,死见!”
“这些事嫂嫂知不知道?”
“我们了解你的脾气!”梦禅决发出一记长叹:“怎么散跟盼归提这种事呢?”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