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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船明显地减速,然后很技巧地停靠岸边。
展千帆将竹竿一甩,硬把他二人托送上岸,他发现二人满面赤红,酒气冲天,想是下水之前先灌了烈酒怯寒!
这时候岸上屯积货物的小仓储旁忽然疾射出一片飞煌石,像雨般袭至。
展千帆长啸一声,身躯暴起,并且旋空猛舞,将绸衫鼓动如满涨的风帆,只见展千帆掠影摇风,517Ζ飞扬一阵又一阵的罡气,那些飞煌石顿时变成折翅的蚂蚁,一颗颗坠落于地。
“擎天九式!果然是恨天翁及绝地叟的余孽!”
一声厉吼伴随疾星般的银光,飞闪而来,金属撞击声,当当作响,串成慑魄拘魂的尖鸣,像饥渴的毒蛇直扑展千帆。
展千帆身影疾窜,幻化成一抹青虹,笔直地拔高,空中扭腰旋转,以奇特的角度,脱出银光夹袭。
“剑来!”
展千帆的清喝声,并开在肃杀的冷空气中。
随即,江上的楼船里,掠出一道人影,朝向展千帆逸去。
“截杀,快!”
柳长青刀光森森,再次找上展千帆。
这时候,突现的人群暴出震耳的杀声,像流水般的涌至。
武景大声叫道:“接剑,二爷!”
但见一柄长剑曳空疾行,掠向展千帆。
柳长青脸色大变,九环刀快似捷电,扫过展千帆,他很清楚展千帆的剑艺高超,一旦让他得剑,则如虎添翼,难与匹敌,所以柳长青无论如何也必须阻止展千帆拿到那把剑。
然而展千帆的身法,绝妙精湛,旷世称奇,只见他绸衫寅张,朝空连连翻转,像卷起的风轮,越腾越高,然后将迎上来的长剑吞含在轮涡之中,刹那间,旋流里迸射出银芒电波,撒开风轮成一颗摺摺耀目的雪星,泻出一道光束,奔向柳长青。
柳长青骇然急退,可是展千帆的剑势却如雷霆万钧一般,挟带排山之势,硬生生地格开柳长青的九环刀。
柳长青但觉虎口生疼,那柄九环刀跟冲天抛飞,划出一抹长弧,落向远方,而展千帆的剑芒则凝成快电,当胸杀来……登时,血光迸现,溅成一片红幕。
柳长青惨呼一站,崩然倒地,他胸膛裂出一道血槽,在血肉中犹可看见一颗跳动的心。
“血债血还!”展千帆瞪目厉喝:“为了我父兄的惨死,柳长青,我要你流血至死,为了我展家船坞屈死的弟兄,柳长青,我不但要把你开膛剖心,我更要剑剜出你那双贼眼,让你瞎眼走入幽冥,沉沦苦海,万劫不复!”
展千帆的长剑,发出丝丝的寒气,直逼柳长青的门面,柳长青全身抽扭不已,脸孔因为痛苦而曲扭,那种惊悸与展千帆的冷酷恰成鲜明的对比。
在这段时间里,喧天的杀声顿然岑寂一片,只有苍凉的风吼及水咽,衬出一场残喘的挣”。
展千帆的剑尖点向柳长青的眉心,他看着柳长青断气之后,才缓缓的收剑而退。
“口狠心不狠,嘴辣手不辣,”一名青衣老者从人群中走出来:“展千帆,这不似是恨天翁及绝地叟的一贯作风!”
展千帆抬目打量对方。
那人年约七旬,中等身材,有一双灼灼的眼睛,他穿锦裘袂挂,足瞪虎皮青靴,一付福泰相貌,生似大户人家的老太爷!
“前辈是?”
“老夫周昌义—”展千帆蚌眸光忽炽:“昔年神鹰门的总教头!”
周昌义悦然道:“人道二魁君博闻强记,果真是名不虚传,厉害!厉害—”展千帆韬光缄芒,淡淡一笑,道:“神鹰门灭门之后,前辈与张夫人四处奔走哀告,终于说服了江湖上二十六名顶尖高手,围杀恨天翁及绝地叟于幡阳湖畔,这是当年的武林大事,晚辈虽然其生也晚,无缘目睹当时之盛况,然而这段壮烈的往事,晚辈倒也曾经听长辈提过,对于前辈的大名可以说是如雷其耳,熟悉得很,只是不知道前辈竟然投身金龙帮了。”
“屁!”周昌义傲然道:“金龙帮还养供不起老夫!”
展千帆目光扫过四周:“前辈与金龙帮徒众一块儿出现江岸,倒很凑巧!”
周昌义皮笑肉不笑:“依二魁君之见呢?”
展千帆双眉倏扬:“那要看前辈怎么说了!”
周昌义嘿嘿一笑,不怀好意的道:“人称展家二少君是溥阳江上的一块玉,不但俊逸出众,而且才气纵横,老夫慕名已久,一直想找机会见识一下二魁君的捷思敏才,以二魁君的翩然洒脱,当不致于矫柔作态,故意端架子吧?”
展千帆眸光流转,彷佛两把火炬在黑夜里闪耀。
那个老人显然浸淫在权势之中甚久,言下充满了固执以及自以为是的刚复气息。
展千帆引剑归靴,藉机掩藏住心中的讥谐之情,道:“张夫人昔年有江南第一美女之称,据说当年张门主原本是武将之后,他为了娶张夫人,不惜抛官弃爵,投身江湖!”
周昌义目光怪异的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晚辈若没记错,张夫人娘家姓殷,闺讳蕊嫱,出身武林世家;由于殷老太爷不耻宦海唾恨官场,执意女婿必须是江湖中人,张门主为了取信岳丈,承袭族叔所传的门主之位,才遂了心愿,娶得佳人而归。”
“看来二魁君对于江湖掌故,的确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展千帆淡然一笑,眼中慧芒摺摺·。
“金龙帮殷帮主也是江南人氏,别称玉面金龙,如果前辈不是金龙帮的老宿,那么殷帮主与张夫人之间的关系,就颇堪玩味了。”
周昌义先是一愕,旋即哈哈大笑,道:“难怪敝盟主对二魁君戒慎戒惧,视阁下为平生最大劲敌,果然有道理。”
“贵盟主!”展千帆语调微扬。
周昌义道:“天鹰盟……张夫人手创,本盟的龙头当家即是张夫人认养的义子,竺傅杏竺盟主。”
“竺?”
展千帆的心头猛地一跳!
这时候有一名中年汉子,掠身而至,投入人群,展千帆看见他分别递给蔡胜中及林秀山一件棉衣,并且对他们二人附耳私语。
展千帆瞄了武景一眼,才望向周昌义,道:“说来惭愧,晚辈恭为江湖中人,却不知贵盟创设何时,堂口何处,徒众几凡,宗旨为何?”,周昌义抬头望天,目光闪烁不定的道: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冲你这身绝学,老夫就与你细说从头吧………自从幡阳湖畔诛仇雪恨之后,张夫人就封剑归隐,不问世事了,然而在二十年前,我们却发觉当年协助我们复仇的老友不知怎的一个一个陆续地失踪横死,甚至有些门派也跟看瓦解人散,匿迹江湖,为了查明个中真相,张夫人只好重作冯妇,再次踏足红尘,于十七年前创设天鹰盟,因为当时盟主年幼,所以由张夫人暂掌龙头,直到九年前少盟主行冠礼之后,张夫人始让位少主。不过我们为了查案方便,一直不曾在江湖上公开亮过字号,所以知者不多。”
展千帆双眼微微眯起。
“十七年不算短,可以办许多事了。”
“是的。”周昌义下巴仰起,带神采:“这些年来,本盟已经在大江南北打下了雄厚的根基,扶植了相当的势力,长江水域四霸天中,除了展家船坞之外,绿衫会,三株会及石船帮都与本盟结盟通好,至于金龙帮的殷帮主则是张夫人的族弟,今天老夫现身与二魁君谈这件事,也是想了解一下二魁君的意向,或许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展千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朗朗,抖散了膛月寒气,他坦然的仰视对方,道:“好一份泱泱气度,展某生受了。”
“老夫不妨再向二魁君提一件事儿!”
周昌义沉的道:“宋晓江目前正禁闭于本盟地牢,如果二魁君愿意,我们可以将他送交展家船坞。”
展千帆打住笑声,目现威棱,道:“据我所知,去年蜀东三株会的谭伯华谭大当家,曾经派人与先父接触,商讨结盟事宜,当时谭会主建议先父,合两方的财势,吃小交大,以吞揽江上的买卖,不过先父认为船多不碍江,车多不碍路,并没有接受这项建议,而加以婉拒,会罢当时,买卖不成仁义在,两方握手叙别,似乎没有什么异状,可是一年之后,安庆却发生焚船之案,老前辈,针对这桩巧合,您认为区区应该如何揣测?”
周昌义的眼中闪过异采,道:“素闻展家二少风流任侠,跌宕狂放,不问帮务。今日一见才知道江湖传言并不尽然,二魁君胸蕴锦罗,腹藏珠玑,绝非一般的碌碌的子第,庸庸青棋客。”
展千帆淡淡的道:“晚辈自承拆驰无检,脱略形迹,只是浪荡子也有回家的时候!老前辈,寒江雪冷,您老总不是想与晚辈缘岸赏梅,畅谈风月情吧!”
周昌义笑道:“二魁君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老夫正在等你的答覆!”
展千帆以剑指地,眉梢含霜:“柳长青的尸骸在此,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周昌义摇摇头,注视展千帆:“二魁君不是糊涂人,怎么说出糊涂话!二魁君不妨想清楚,方你与柳长青搏斗之际,老夫不曾出手阻拦,否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哩!”
展千帆放声大笑,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及讽刺,道:“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柳长青这番处理展家船坞之事,——失机,处处得咎,早已经无法见容于帮内,如果这回他能提展某的这颗项上人头回去,或许还能将功折罪,扳回一城,只可惜他命乖时窒,大限已至,前有展某青锋索仇,后无知交援臂相助,任谁也无法救他。
老前辈,您在白讨这份人情了!”
周昌义眉头一杞皱:“敝盟主曾经说过二魁君思虑慎密,料事如神,他的确了解你?”
展千帆星眸陡现精芒,他露齿一笑,道:“到底是多年的老友,有一番灵。”
周昌义脸色突变:“你说什么?”
展千帆俊容攸沉,如积云盖天,厚雪覆地的道:“浪蝶逐香恣意狂,冷土埋恨血花稠,且听鬼语嗽嗽,当知寒魄幽幽,何须展某述因由!老前辈,你可以拔剑了!”
周昌义目露杀机:“展千帆,你聪明过了头,老夫留你不得!”
周昌义退走一步,振抬右臂。
展千帆冷笑道:“群殴么?”
周昌义酷然道:“认命吧,展千帆,比武讲究规距,杀人不问手段,反正一刀是杀,千刀也是杀!”
周昌义右臂一挥,喝道:“大多儿并肩上!”
登时,杀声震耳,轰然雷鸣,只是这股声势却没有朝向展千帆逼涌,反而混乱成一片,撕杀成一团,凄厉的惨号此起彼伏,惊幸的吼叫淹没在锐啸刀影中,血花四溅,足迹仓惶,一张张晃动的脸孔,似乎都化成游巡的夜叉,不断地喷张出酷厉和凶残。
周昌义暴跳如雷,拔剑咆哮。
只见方送衣给林秀山和蔡胜中的中年汉子,手持练枪走向周昌义。
“大势已去,周老,这儿的弟兄几乎都是展家船坞预伏的暗桩,卧底的细作。”
“穆拾郎,这批人是谁引进帮里的?”
“抱歉,这不是在下职责所在,请恕穆某无可奉告!”
“穆拾郎,你是什么态度?”
“启禀周老,今日清晨的江底跟踪是在下为金龙帮效命的最后一项任务,从现在起,在下的东家主人将改成展家船坞约二魁君!”
“穆拾郎,你有几个胆子叛帮!”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周老,陆冬水冷,帮主指示我们潜江攻敌,我们没话可说,可是当我们被二魁君戳伤之后,江面上有不少本帮的船只,却没有一艘肯稍事停留,对我们伸出援手,像这般的绝情寡义,又怎能怪我们忘恩负义!”
“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