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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她母女已到眼前,傅少华只觉一阵兰麝幽香钻入鼻中,忙微微后退一步。
只听夏夫人道:“乖儿,思念多日的傅恩公就在眼前,还不代爹娘谢过傅恩公当日北运河上相救大恩。”
随听夏姑娘低低应了一声,娇躯轻移,上前盈盈拜下。
傅少华大吃一惊,慌忙抖身躲避道:“使不得,夫人,这是折煞傅少华。”
他说他的,夏姑娘毕竟还是拜了一拜。
夏夫人道:“傅侠士,这是什么话,为人礼义当先,受人之恩,哪有不报的道理,拜上一拜也是应该的,要不是傅侠士当日北运河上义伸援手,夏家一家三口,还不知道会落个什么后果呢!”
傅少华道:“夏大人宦海奇人,有经天彻地之能,当日傅少华不伸手,‘黄河十二寨’之人也必难侵犯。”
夏夫人似乎没听懂,顾左右而言他,寒喧了两句之后,抬手让座。
傅少华道:“草民来了一会儿了,还有要事在身,不敢……”
夏保桢道:“拙荆还有话要说,傅侠士还是再坐一会儿吧!”
傅少华迟疑了一下,只得又坐了下去。
只听夏夫人道:“傅恩公,北运河上一别后,每日均在怀念中,我跟小女每夜焚香礼拜祈求上苍保佑傅恩公平安,也祈求上苍能让我母女早日再见傅恩公……”
夏保桢道:“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让你母女见着了。”
“可不是么。”夏夫人道:“今夜我要跟若男好好多烧几柱香。”
若男,敢情夏姑娘闺名叫若男。
傅少华道:“夫人这般对待,草民怎么敢当。”
夏保桢道:“傅侠士就别客气了,说起来拙荆跟小女倒是一片诚心。”
夏夫人道:“尤其是若男,自从北运河上那一别起,她无时无地不以傅恩公为念。”
傅少华心头跳动了一下。再看夏姑娘,她神色自若,毫无异状。
只听夏夫人道:“对了,小女叫若男,这是因为我夫妇膝下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盼子心切,奈何天不遂人愿,只有把她当儿子一般看待了,所以取了个名字叫若男,还得请教,傅恩公大名是……”
傅少华道:“不敢,草民叫傅少华。”
夏夫人道:“皇甫少华那两字少华么?”
显然,这位夫人很爱看章回小说,对《孟丽君》一书尤为熟悉。
傅少华不禁暗笑,点头说道:“是的。”
夏夫人倏然一笑道:“我看傅恩公的人品,比那女扮男装的孟丽君还要俊上几分。”
夏保桢捋着长胡子,点头说道:“嗯,夫人所言不差,傅侠士俊逸儒雅,潇洒超拔,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应该说是羞煞潘安,妒煞卫珍。”
要没当着夏若男还好一点,当着姑娘夏若男受这么一阵你夸我赞,傅少华确实有点受不了。
只见他脸红红的,窘笑说道:“大人跟夫人夸奖了,江湖亡命之徒,怎敢比潘、卫!”
再看姑娘夏若男,她像没听见一样。 夏夫人含笑开了口:“傅恩公客气了,像傅恩公这样风神秀绝,临风玉树般人品,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傅恩公府上是……”
傅少华道:“草民中州人氏。”
夏夫人道:“好地方。”
夏保桢道:“可不是么,中州先民之发源地,文风特盛,人杰地灵,唯有中州这种地方,才能出傅侠士这种不世的奇才。”
傅少华道:“大人过奖了。”
夏夫人道:“傅恩公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傅少华心里一阵难受道:“草民父母双亡,自小孤独。”
夏夫人“哦”地一声道:“这么说傅恩公现在只一个人?”
傅少华道:“是的。”
夏夫人道:“那位商侠士是傅恩公的……”
傅少华道:“他是追随先父,如今跟着草民,应该算是一家人。”
夏夫人看了傅少华一眼,道:“听傅恩公的口气,府上好像是个大家。”
傅少华道:“可以这么说,寒家在武林算得一个大家,在先父时,声威犹凌驾于各门派之上。”
夏保桢道:“我对这武林之事都是外行,可以说对武林中是一窍不通,但不知傅侠士的府上是武林中哪一家?”
傅少华迟疑了一下道:“草民不敢瞒大人,寒家是当年武林中的‘铁骑会’傅家。”
夏保桢脸色一变,旋即恢复平静道:“‘铁骑会’傅家,我倒听说过,令尊当年统率‘铁骑会’群豪,纵横武林,笑傲江湖,实力之雄厚,声威之壮大,的确是凌驾于各大门派之上,使得官家都为之侧目……”
顿了顿道:“这么说,该是‘铁骑会’傅少主当面?”
傅少华道:“草民不敢,在官家眼里,‘铁骑会’是个叛逆组织,草民也只是个叛逆。”
夏保桢轻咳两声道:“人各有志,各为其主,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记得‘铁骑会’有一度不现于武林……”
傅少华双眉微扬道:“是的,可以说被官家剿灭了,先父母俱皆遇难,草民命大未死。”
夏保桢道:“难怪傅侠士对官家有这么大仇恨。”
傅少华道:“恕草民斗胆直言,大人错了,在草民心目中,公仇犹大于私仇。就是当年先父母不是遇害惨死,草民也一样会效力于匡复大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夏保桢笑了道:“傅侠士敢在我这个朝廷重臣面前直言所谓匡复大业,的确是一颗铁胆,常人难及!”
傅少华道:“大人夸奖,匡复大业正大光明,神圣无匹,草民不以为该作任何隐瞒。”
夏保桢道:“可是在官家眼里,诚如傅侠士刚才所说,那是叛逆。”
傅少华道:“草民很清楚,不过对任何一件事,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因之看法也各自不同,在官家眼里,草民是叛逆,但在草民眼里,爱新觉罗氏的王朝是贼。”
夏保桢脸色突然一变道:“傅侠士让我这个当朝重臣好不难堪。”
傅少华道:“草民不敢,大人那叛逆两字,也让草民听来刺耳,草民只是说明因立场有异别,各人的看法自不同。”
姑娘夏若男深深地看了傅少华一眼。夏保桢道:“傅侠士好犀利的口才……”
傅少华道:“草民说的是实情实话,无关于口舌之辩。”
只听夏夫人道:“好了,好了,别把话扯远了,傅恩公到此是客,也是咱夏家的恩人,你怎么跟傅恩公抬起杠来了。”
夏保桢笑笑说道:“好吧,从现在起我当真不再插嘴就是。”
夏夫人目光一凝,望着傅少华道:“他就是这个脾气,跟我动不动也抬起杠,有时跟若男也会争个没完,傅恩公可别在意。”
傅少华道:“岂敢,大人这是以事论事。”
夏保桢没说话。夏夫人道:“傅恩公成家了么?”
傅少华微微一怔,旋即说道:“大业未成,国仇家恨未雪,况乎草民身在江湖,今东明西,飘泊四处,过的是刀口舐血的生涯,不敢存成家之念,也不敢妄言成家。”
夏夫人道:“傅恩公这么一说,倒叫我余话难以启口了。”
傅少华道:“夫人有话么,尽情吩咐就是。”
夏夫人道:“若男今年二十了,我夫妇膝下无子,本想早一点给她完成终身大事,了却这一桩心事,奈何她眼界高,好几年,一直没物色到一个她中意的,傅恩公是头一个让她满意而点头的人……”
傅少华心头一阵狂跳,道:“夫人……”
他那眼角余光看到了姑娘夏若男,夏若男那清丽的娇容上掠过一阵红晕,但很快地又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看,她圣洁无比,尤其是那双眸子里射出来的光芒,已经不单是智慧的光芒了,还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几乎让人不敢接触那一双目光。 夏夫人接着说道:“傅恩公,这是若男自己的意思。”
傅少华道:“草民感激,只是草民不敢……”
夏夫人道:“傅恩公,这不是客气的事,我是一片至诚。”
傅少华道:“草民知道,只是草民刚才说过,大业未成,国仇家恨未雪,况乎身在江湖,今东明西,飘泊四处,过的是刀口舐血的生涯,草民不敢有成家之念,也不敢妄言成家。”
夏夫人道:“那容易,只要傅恩公点个头,我夫妇马上能改变傅恩公的生活。”
傅少华道:“夫人的意思,草民明白,无如草民继承先父遗志,献身于匡复大业,这是无法改变的。”
夏夫人道:“傅恩公,你只要点个头,便立即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多谢夫人好意,夏姑娘神仙中人,应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终身佳伴,是草民不识抬举,实在是节不敢变,志不敢移,还请夫人原谅。”
夏夫人道:“傅恩公当面拒亲,叫我好生难为情!”
傅少华道:“事出无奈,也不敢委屈夏姑娘,夫人原谅。”
夏保桢突然说道:“夫人,可容我讲一句话?”
夏夫人道:“有什么话你说就是。”
夏保桢转身对傅少华道:“傅侠士,咱们交换个条件如何?”
傅少华道:“大人请说,草民洗耳恭听。”
夏保桢道:“傅侠士要是点个头,我愿意附上一笔想不到的嫁妆?”
傅少华笑笑,没说话。夏保桢看了他一眼道:“傅侠土不愿听这笔嫁妆是什么吗?” 傅少华道:“大人请说。”
夏保桢道:“我愿意把已控制在我掌握之中的各路江湖人物,送给傅侠士。”
傅少华为之一怔。夏保桢含笑说道:“怎么样,傅侠士,夏家这陪嫁不算轻吧?”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的确不能算轻……”
夏保桢道:“那么傅侠士意下如何?”
傅少华道:“草民记得大人曾说过,大人往往是因公而忘私的。”
夏保桢哈哈一笑道:“傅少侠这一句说得好,其实傅侠士不明白,若要能有一个傅侠士,胜似掌握各路江湖好手……”
傅少华道:“要这么说的话,大人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夏保桢道:“牺牲那也看值得不值得,我爱惜傅侠士这个不世之才……”
傅少华淡然一笑道:“大人过于抬举草民了,相见不过两面,大人对草民了解多少?”
夏保桢道:“以我这双眼来说,只一面也就够了。”
傅少华道:“草民不敢误夏姑娘一生。”
夏保桢道:“人活在世上不为名便为利,傅侠士只要点个头,不但可以名利双收,而且还可得到一个如花美眷,何乐而不为……”
傅少华站了起来道:“大人未免太贱视自己的女儿了……”
夏保桢道:“怎么,傅侠士要走?” 傅少华道:“草民打扰太久,该告辞了。”
夏保桢道:“傅侠士这么一走,叫我夫妇这两张老脸往哪儿放,小女又何以自处?”
傅少华双目微扬道:“那么大人的意思是……”
夏保桢道:“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点头答应赘人夏家为婿,二是留在我这府邸之中,等过了五月端午……”
傅少华道:“大人这是逼人……”
夏保桢道:“站在我的立场,我不能不这么做。”
夏夫人突然说道:“保桢,既然傅侠士不愿意……”
夏保桢一摆手道:“我的公事你不要过问,带着若男回后院去吧!”
夏若男跟个没事人儿一般,当即就站了起来。夏夫人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站起。
望着母女俩由丫环搀扶着出了花厅,夏保桢收回目光道:“傅侠士你要三思,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
傅少华道:“大人,傅少华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夏保桢摇头笑道:“傅侠士太过拘泥了,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