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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妈咪的态度很不友好,对着四黑子直劲儿叫。一般的情形都是妈咪站在楼梯上,时时做好逃回二楼的准备。
四黑子住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大部分时间呆站在一楼宽大客厅里。
“小嫂,你管管狗。”四黑子说。
许俏俏不屑四黑子,在她眼里他不如妈咪,坏的和坏的比,比出了更坏的。听他说什么都不顺耳,她纠正他:“我是秘书,不是什么小嫂。”
“喔,许秘。”四黑子急忙改口。
“是秘书。”她二次纠正。
“许秘书。”四黑子柔和时是水,豪横时是石头,凶恶时是狼。在库哥的情人面前,他水一样:“那什么,让它对我友好点儿。”
妈咪在两天后就不了,见到四黑子如临大敌,惊慌逃走。
“你对它……”许俏俏怀疑他对狗使了什么坏,不然妈咪突然怎么怕他起来啦?
“真的没碰它。”四黑子说,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二楼卧室里,许俏俏说:“四黑子也不知对妈咪怎么啦,它见他就躲,也不敢叫一声。”
“四黑子不说谎,说没干什么就没干什么。”刘宝库说。
四黑子对库哥刘宝库忠心耿耿,库哥的一草一木他都忠心,妈咪也不例外。
“那妈咪就怪啦。”许俏俏指狗突然间不叫的事。
“其实你对狗性不熟悉。”刘宝库对她说,狗最怕血腥的人,四黑子双手沾满了人血……
“你别说了,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许俏俏发抖,颤巍巍地问,“是不是有人想杀我们?”
“没事自己吓唬自己嘛,谁会杀我们。”
“那四黑子来干什么?”她问。
刘宝库没立即做答,实际地讲,他知道四黑子来做什么,这与张扬那次谈话有关。张扬怀疑许俏俏,已经警告刘宝库注意许俏俏,他也答应了,随后派四黑子来,只有两种解释:对许俏俏的怀疑加重,再就是对他刘宝库不信任。
“你说呀,四黑子来别墅到底干什么?”
“呜,保护我们的安全。”刘宝库和张扬统一口径,张扬叫他这么说,四黑子也这么说。
“我们怎么啦,还需人来保护。”许俏俏说。
刘宝库尽量回避她的四黑子话题,许俏俏看出他有苦难言,为不引起他的疑心,她没再继续四黑子的话题。
“明天警察到矿上来。”刘宝库对她说。
下午,刘宝库接到李军的电话通知,明天由海小安带队一行五人进矿办案,要吃住在矿上。
“招待所行吧?”刘宝库问。
“可以,住着方便就行。”李军说。
“你们找哪些人吗,我好事先安排。”刘宝库试探性地说。
“我们到矿上再说。”李军接着问,“刘矿长你不外出吧?”
“不外出。”刘宝库说。
“明天见,刘矿长。”刑警挂断电话。
刘宝库手持听筒愣怔良久。警察到矿上来办案,如此大事他不能耽搁,马上给张扬打电话,没联系上。
“怎么搞的手机无法接通,办公室又没人接。”刘宝库叨叨咕咕。
过了一会儿,刘宝库找到张扬的最后希望,放在一个不经常使用的电话号码上,拨通没人接听。
一般情况下,拨打张扬的三个号码,总有一个号码能打通。今天就怪了,怎么也打不通。
“应该告诉老板。”刘宝库想。
刘宝库和老板之间张扬是一座桥,没他找不到老板,找不到老板听不到指令。如何对待警察进矿的事,他不能擅自作主张。
一直到傍晚,也没联系上张扬,刘宝库有些心焦。他离开办公室前再打张扬电话,仍然没联系上。
第十五章天良如血(5)
回到别墅,刘宝库心不在焉。
“洗吗?”许俏俏问。
上床前,他们有课程要做,洗鸳鸯浴。对他们来说,鸳鸯浴说成夫妻浴、情侣浴都成。
“不洗啦。”刘宝库逃课。
许俏俏没勉强他,说起楼下的男人,说:“四黑子特务似地盯着我们,做什么呀?”
“你误解了,他是来保护我们。”他说。
“别拣好听的说了,用贼溜溜的眼光瞟人,你上卫生间他在外面偷听,有这样保护的吗?”她抱怨。
“我修理他。”刘宝库说。
许俏俏换上睡衣,坐在床上美脚趾甲,染上粉红色,十个花瓣床上绽开。她说:“今天你情绪不高,没扫描。”
“是嘛。”刘宝库漫不经心。
扫描,他们隐私的一部分。刘宝库回到别墅,眼睛在她的身上疲劳,她说:“扫描呢。”
许俏俏熟悉电脑后,将一些术语移花接木到床上,比传统的情话新鲜活泼。譬如点击,开机,复制等等。
刘宝库哪里有心思点击什么的,张扬联系不上够闹心的。
“愁眉苦脸。”她说他。
“搁你身上也愁。”他说,“明天警察到矿上办案……”
“那个车祸司机不是处理完了吗?”
“这次好像不是冲着车祸来的。”刘宝库深深叹口气,含含糊糊地说,“够喝一壶(够受)的。”
许俏俏敏感到什么,她需要的正是这些。她斟酌后说:“矿上太太平平的,警察没事来骚扰啥。”
“办案,不是骚扰。”刘宝库说。
66
海建设疲倦在沙发上,用眼角的余光望妻子,陈慧敏坐在近旁翻看相册。这是小全的个人相册,从1岁起,每个生日照一张,排列起来,一个生命的轨迹赫然面前。
5岁的生日照是黑白的,唯一的一张黑白照片。海小全有些憔悴,他5岁生日那天生病去不了照相馆,陈慧敏用自家的照相机拍的,使用的是黑白胶卷。
“老海,你哪天谈?”陈慧敏问。
他们说好由海建设来和小儿子谈他的身世,海建设始终没谈。
“你实在不好张口,我来谈吧。”她主动为丈夫分忧解愁,说,“早晚也要过这一关。”
“喔,不是不好开口,我最近很忙,小全的事稍微往后放一放。”海建设说。
海建设最近不是忙的问题,鬼脸砬子煤矿要出事,警察逮了宋雅杰,也真巧了,她来矿上找的人正是郭德学。弄不好她向警方讲出郭德学在卐井挖煤,沿流水勾起老冰排。这是他为之担心的,最坏的事情发生在今天,梅国栋电话里跟他打招呼:
“海局长,有一个事情跟你汇报。”
“哎呀,梅局长,有什么事请讲。”
“我们拘捕你局的一个科长。”
“是谁呀?”
“张扬。”
海建设吃惊,问:“他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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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黑。”
涉黑?海建设惶然。这个坏消息令他忐忑不安,公安局长口中说出的涉黑,基本定性就是涉黑。仔细想想涉黑的意思,他不掌握张扬在罂粟沟收取保护费的事,因此对涉黑的理解,多想到鬼脸砬子煤矿。
“警方嗅出什么?”海建设疑虑起来,梅国栋和自己打招呼是出于礼貌,是走程序,还是别有用意。他开始怀疑警方是否施计谋。
张扬突然给警方拘捕,从哪个方面讲都是坏消息,即使不涉及鬼脸砬子煤矿,警方没足够的证据证明其犯罪,不能随便拘捕人。张扬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鬼脸砬子煤矿怎么办?谁来传达自己的指令?海建设思量再三,决定找刘宝库。
看上去极其简单的事情,去和刘宝库见个面,公开自己老板的身份,仅此而已。实际情况远比这复杂,几年中之所以没公开和刘宝库的关系,这里有一段鲜为人知的秘事。
刘宝库真实不姓刘,他姓陈,是陈慧敏的胞弟。
陈慧敏制造飞机膀子的父亲,加快了生育速度,在东北的暖气楼里一口气制造了几条生命,最小的弟弟出世便看到缺少食物的年代。精瘦的母亲缺少的不止是奶水,还有养育的能力。
“送人吧。”父亲说。
第十五章天良如血(6)
“送吧。”母亲说。
如送出一张贺年卡那么轻易。
三十年后,偶然的机会,陈慧敏到街上问卦,遇到的大师声音相当的亲切而熟悉。
从一个成年的面容还原到婴儿时代,谈何容易,何况她对送人的弟弟没什么印象。
“很像弟弟。”陈慧敏认为。
回到家里,找出父母临终前交给她的弟弟襁褓中的照片,左腮靠近耳朵处有三颗痣,呈三星状排列,找到这一明显特征的人不难。
“算准了吧?”刘宝库见前天来过的女人又来算卦,为自己的高超相术暗自庆幸。
“是的,大师。”陈慧敏用笃信和虔诚掩蔽自己的真实目的,她说,“我丈夫的局长任命文,昨天下来了。”
刘宝库洋洋得意,他听到钞票的声音美妙而动听。
“给你。”陈慧敏谢给算命的一百元,趁机仔细看了他的左脸,的确有三颗星状排列的黑痣。
确定刘宝库是当年送人的弟弟,陈慧敏不露声色。她为稳重起见,从多侧面了解刘宝库的情况,弄清了他的养父母已去世,他因包庇黑道人物丢了警察的饭碗,现流浪街头。
“帮助他一把。”陈慧敏对丈夫提出。
“应该的,你们是同胞姐弟。”海建设爽快答应。
“暗中帮助他。”她说。
“这是为什么?”
“几十年过去了,不能再伤感……”陈慧敏心里无法承受苦难的重现,她说,“我不准备认他。”
海建设理解妻子的心情,暗中支持就暗中支持。正巧,他要经营鬼脸砬子煤矿,局长身份不便,想寻找一个矿长替身。心腹张扬又极力推荐刘宝库,于是,刘宝库自感做梦一样当上矿长。
到了关键时刻,尤其是张扬给警方拘捕,有必要公开这个秘密,成为亲戚的刘宝库,更能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海建设对妻子说打算时,还是绕,他说:“你说警方把谁逮住了?”未等陈慧敏发问,他接着说,“宋雅杰!”
“宋雅杰?”陈慧敏如听特大新闻。
“是她。”
一个被海家唾弃的人忽然出现,陈慧敏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在她心里,宋雅杰是痛源,是病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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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让看吗?”陈慧敏冷不丁冒出这么句话。
“做什么?”海建设迷惑不解。
“我去问问她。”陈慧敏说,“凭什么带走海螺。”
“现在问还有意义吗?”
陈慧敏平静了些,说:“十几年的骨肉分离,痛苦是她一手造成的。”
“慧敏,老皇历别去翻它了。”他劝慰妻子,说,“宋雅杰来盘山找他的男人。”
陈慧敏对宋雅杰来寻找男人不感兴趣,说:“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她的行为影响到鬼脸砬子煤矿,自然影响到刘宝库。”
“风马牛不相及嘛。”陈慧敏不信,说。
“是这样……”海建设对陈慧敏道出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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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黑子,你不累吗?”许俏俏讥笑的口气对四黑子说。
“保卫许秘,累也不累。”四黑子虚情假意的,说,“你和库哥安全了,多苦多累也值得。”
许俏俏哭笑不得,一个凶残到了极点——杀过人的人,竟然谦和到如此程度,真是无法想象。
刘宝库独自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心焦地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