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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仪太後又痛哭起来,起身道:“既然你如此说,你我的母子情分已然断了,你毕竟是大将军,也有功於大范朝,哀家怎能轻断你的生死,你……且听天由命,看是否有造化了。”说完掩面而去。倒让怜香颇为意外,心道太後究竟是怎麽想的。
卫青鸿也觉奇怪,奈何心乱如麻,怎也猜不透太後用意,颓然倒在床上,午饭也不曾吃。怜香只急著等龙彻回来商量,偏卫青鸿不许她离开身边半步,知她定会派人通报龙彻。如此直至天色暗了下来,龙彻却仍未回转,她心里不祥预感越发浓厚,正焦虑间,忽见太後宫中一个太监走来,口称奉太後懿旨,赐大将军补汤一碗。并命所有人退下,连怜香也不许滞留在侧。
怜香何等聪明,早已知其意,只吓得魂飞天外,忙退了出来,正要找人前去宰相府,忽见向阳走来,一脸不解道:“奇怪,怎的这样像?”看到怜香,忙笑道:“你怎麽出来了,不在里面伺候。我刚才见了一个小太监,倒十分像我的心上人,不知姐姐可否替我打听一下是哪一个,我好照著他的身材给那小家夥做两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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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香此时哪里有空管他这件事,只抓住了急忙问道:“皇上呢?人在哪里?”
向阳笑道:“皇上早已醉了,李将军陪在他身侧,只是还不忘大将军,特让我回宫里看看他有没有什麽吩咐,若没有,可能今晚要在宰相府里过夜了,我也是这就要赶回去的。”
至此事情已然明了,怜香只气的咬牙切齿,正要厉声让他快去把龙彻带回来,忽闻屋里一声呼唤道:“怜香,你进来吧,告诉向侍卫,我没什麽事情,彻儿毕竟少年心性,且让他好好玩一晚上。”
夜色中,向阳也不辨怜香的哀戚脸色,向里高声笑道:“大将军既这样说,我就可以放心回去了。”又低头陪笑向怜香道:“姐姐好歹别忘了我的事,著意替我打听打听。”说完回身就走,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沈沈夜色中。
怜香此时万念俱灰,拖著步子来到屋里,那太後宫的太监早已不知踪影,她见卫青鸿含笑倚在塌上,心中痛极,两滴珠泪早已滚了下来,哽咽道:“大将军,你为何……为何不让皇上回来?只要他回来了,你……”
卫青鸿淡淡笑道:“傻丫头,你素日聪明,今日怎麽却也糊涂了?你让彻儿回来做什麽?和他母後大吵一场,说是他逼我就范的吗?然後任宫中人将皇上竟逼迫臣子乱伦相奸的丑事传的人尽皆知?怜香,你知道我不会看著这种事发生的,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毁掉皇上的清名。呵呵,卫青鸿的名声又算得了什麽?只要能让彻儿名垂青史,要我遗臭万年又有何妨?”
怜香心中剧震,明白他若非自知必死,绝不会如此痛快的坦诚心意。忙泪流满面跪下道:“大将军,奴婢晓得你一番苦心,可是……可是你就如此去了,你让皇上怎麽办?不若……不若让皇上回来,救了你之後再图他法。”
卫青鸿摇头道:“救了我之後,又有什麽法子可想?他是皇帝。若让他因我而生退避之心,倒不如一死,让他再无挂碍。”说完温柔看向怜香道:“再者说,你何时听说鹤顶红还有解药的?彻儿已经历过他父皇的死,我又怎忍心让他小小年纪,再面对一场生死离别?”
怜香泪流满面,嘶声道:“皇上即便现在不知,又能瞒多久?他兴冲冲回宫,却要面对这样残酷的一件事情,况连你的最後一面也不曾见,大将军,你要他情何以堪?他还只是个……只是个17岁的孩子啊。”
卫青鸿目光移向远方,借著微弱的烛光,可以看见他眼中亦是晶莹闪烁,良久方柔声道:“怜香,别哭了,皇上他……他会长大的。经历过这件事之後,他更应该成熟起来。唉,身为帝王,拥有无上的权力。往往便都以为自己可以事事如愿。因此史上不乏滥用权力而导致亡国的君主。商纣王,隋炀帝,其实本都是雄才大略之辈,只可惜让这权力害了他们。因为眼前如意,便不思日後危机,终落了个国破人亡的结局。如今彻儿於我这件事上,何尝不是和他们一样?但愿我这一去,能让他明白这个道理,善用手中权,造福天下百姓,使我大范江山千秋万代,则我在九泉之下亦感激上苍了。”
怜香到今方明白卫青鸿的一片苦心,想起以往种种,更是心如刀绞,忽见他嘴角滑下一道血丝,面上亦俱是细细密密的薄汗,便知药性发作。事到临头,纵然她玲珑剔透,也不免慌张失措,跪爬道卫青鸿身边,只说了一句:“大将军……”,便再也说不下去。
卫青鸿呼吸已渐渐浅促起来,怜爱的摸著怜香的头发,温言道:“傻丫头,别哭。听我说,这里有封信,等到我去後交给皇上,切记一定要交到他手里。不要误了。唉,人生百年,终究一死。我虽只活了27岁,却什麽都享尽了,何况还有你这样一个聪明丫头亲自给我送行,这一生也不算枉过。”
怜香见他面色渐渐转白,口中鲜血越来越多,更是泪如雨下。却见他挣扎著爬起,忙即扶住了,和他一步步来到窗边,抬头望去,只见一轮满月高高挂在天上,月光如银一泻千里。映著落花满地,说不出的凄美。卫青鸿笑了一笑,叹道:“今夜景致倒好,怎就和那晚一个样子。只可惜……”
怜香知他想起上月十五和龙彻在一起赏月的那一夜,越发肝肠寸断。卫青鸿气息渐微,勉强伸手拈起窗台之上一枚花瓣,倚在怜香身上,一字一句颤声道:“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唉,犹为离人……”话未完,头已慢慢垂下,一滴泪滚出眼角,在如玉的面庞上划下一道痕迹後,恰巧滴在飘落下来的花瓣上。
怜香心胆俱裂,抱著卫青鸿痛哭不已,到最後一滴泪也流不出,整个人反而像没了感觉似的。直到那身子渐渐冷了下来,低头再看卫青鸿,见他神色安宁,宛如平常,身上衣服已在之前就换了一件新的,显是早已准备赴死。於是抽泣著将他放在临近窗前的躺椅上,慢慢去找出那件随卫青鸿南征北战,颜色早已不够鲜豔的大红披风过来,轻轻覆在他身上,以象征著他的赫赫战功。
此时天已逐渐亮了,怜香仍默默守在尸身旁,忽闻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便知是龙彻回转,更加心碎神伤,几步来到宫门前,只见龙彻满面春风,先笑问道:“姐夫还在睡吗?昨夜都吃了些什麽?”一语未完,看见怜香大异於往常的神色,不由惊疑起来,还未相询,便见怜香扑通一声跪下,嘶声道:“皇上,大将军……大将军……他……他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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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彻还恍然著,喃喃道:“去了?什麽去了?姐夫他到哪儿去了?”其实他何等聪明,见到怜香这副模样,怎还会不明白,只是拒绝接受心中答案,因此还不住相问:“他……他逃走了吗?还是回府去办事了?”虽这样问著,脚步却停滞不前,更未发觉自己面色早已惨白如鬼。
怜香惨淡一笑:“大将军若能逃走,就好了。皇上,大将军已於昨晚亥时魂归碧落,他……他再也不能逃走了。还……还请皇上节哀。”
慢说龙彻,就连向阳也是大惊失色,忙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龙彻,厉声道:“怜香,你胡说什麽?我昨晚明明还听见大将军说话,中气十足,怎会……怎会……”话音未落,龙彻已挣脱了他的手,跌撞著一阵风般闯到宫里,只见临窗一人,身上盖著大红战衣,面色平静祥和,宛如睡著一般,不是卫青鸿还会有谁?
龙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步一步挪过身子,嘴里还自语道:“姐夫……姐夫这只是睡著了……谁……谁说他魂归碧落,他……他不过是睡著了而已。”一面说,(奇*书*网。整*理*提*供)目中早已蓄泪,一面颤抖著伸出手去探卫青鸿鼻息,哪里还有一丝半毫,他还不相信,又去探他胸口,也早已凉透了。仍不肯信,轻声唤道:“姐夫,你醒醒,彻儿回来了。你看太阳都出来了,你……你要上朝了……彻儿也回来了。”
向阳怔怔看著这一切,怜香早已哭倒在地上,只嘶声道:“皇上,大将军他醒不过来了,他再也醒不过来了……”。这边龙彻紧咬著唇,面色忽红忽白,冷汗涔涔而下,一个身子颤抖的如风中落叶一般,还握著卫青鸿的手,直说“姐夫,你是不是觉得冷,彻儿给你暖暖”之类的话。他哪里经历过这事,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手足无措的上前劝道:“皇上,大将军……他已去了……你……你要节哀……才是。”
龙彻晃了几下身子,一把抱起卫青鸿,忽然森历看向怜香,寒声道:“是谁……我知道姐夫绝不可能自己了断,到底是谁?”
怜香只哀哀哭著,想起卫青鸿的话,也不知该不该把事实告诉龙彻,若说了,大将军的一片苦心岂不付之东流。忽听龙彻大吼道:“向阳,即刻传旨,将李风,方源,太康满门押入死牢,等候处斩。”说完抱著卫青鸿道:“姐夫,我先给你报仇,我知道给你报了仇後,你就会醒过来原谅彻儿了。”
向阳见他面目狰狞,宛如厉鬼,只这一会儿功夫,双目已是满布红丝,更透露出无穷杀机,又听他一边冷冷自语道:“这宫里的事,他们怎会得知?若非母後撑腰,他们又怎敢借故拖住朕,好行这大逆之事,哼哼……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的母後,也一样没有特权。”只吓的向阳浑身冷汗,忙扯怜香道:“怜香,你还不起来?皇上都疯了,要去太後宫兴师问罪呢。”
怜香这才一惊而醒,急急跪爬到龙彻身边,流泪道:“皇上请节哀,你这一去,与太後母子反目不打紧,却辜负了大将军一片苦心,你让他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心安啊。”说完不得不将整个事情经过说了,又哭著将卫青鸿临终之前的嘱咐详叙了一遍。
那卫青鸿逝去之时,就连怜香这外人已是如此悲痛,何况对他爱恋至深的龙彻。先前仅凭著一股仇恨和自欺欺人的想法支撑著,如今被怜香如此一说,登时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仰倒在地,昏死过去。双手却仍紧紧抱著已然冷硬的尸体。
当下怜香强打精神,和向阳打理卫青鸿的後事,只向外宣称说大将军向有宿疾,如今暴病而逝。端仪太後向来拿卫青鸿就如自己的儿子一般,如今不得不亲手杀了他,其实也十分的哀恸,故葬礼得以按照大将军的品级举行,极其隆重。
龙彻自那日亲见卫青鸿的尸身,一病不起,先前只不许将他姐夫下葬,只说是睡著了,必然还能醒来,像以往一般扶持宠爱自己。太後只得命太医用了几贴安神的药,因此整日里迷迷糊糊。诸事不知。谁料却在卫青鸿出殡这一天,他竟像没事人一般好了,亲自为卫青鸿盖棺,替他送行,一直到墓地。
怜香和向阳对龙彻的异常表现也感到不安,偷看著他脸色,只见沈静似水,觑不出一点端倪。直到卫青鸿的棺材落进墓地,李重光亲自扬土,方见他身子晃了几晃,似乎想冲上前去,却终於忍住了。唇边流下一丝鲜血,却被他不动声色的抹去,就在此时,怜香方看到他目中有极哀痛的神色一闪,瞬间又转换成一抹杀机,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常。她心下惴惴,不知道皇上究竟是怎麽想的,他下一步又要做什麽事?只知这场风波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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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情似乎就在平